当哭面哭哭啼啼地进來的时候,白术正在自己的卧房内凝神。几里之外,就听到那声音往自己的卧房处來了,索性便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等着。
“哭面,你怎么了。”
白术翻身下床,拉开几重纱帘,就见哭面正跪在大厅中央,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在她刚翻新的大理石地面上砸了好几个深坑。白术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疼。
“丹心会的两位相公來了,妹妹一定要去接。苦面大哥不肯,她就一个人偷溜过去了。”
“笑面去的?那倒也好。她经常做这种为离错宫接外人的工作,你又何须担心她。她那身俏功夫的人,想要破她的局,太难。你便放心吧,别再哭了。我心疼我的地板。”
说话间,一杯茶已经转到了哭面面前。她不慌不忙地接住,又小心地用特质的衣袖擦干了泪水,这才端着茶坐到了白术的身边。
“……宫主,你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白术自己有沒有发现,当她一个人想事情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嘴唇,用牙齿慢慢地磨着。不管是白夭夭,还是现在的白术,一旦习惯形成,就很难改变。
“我在想,待会儿该怎么接待这丹心会的人。”
哭面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水灵灵地瞧着白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便捧起茶來喝起來。
“我说接待,可是字面上的意思。是真正的接待。”
看哭面这样,白术便知道这几个师弟和师妹又摩拳擦掌地想要报当初的一箭之仇了。她现在就是要他们学会等,既然等得了三年,也就不差这一时半刻。
更何况,她为爱新觉罗弘翊和丹心会的人所开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宫主……属下想要报仇,报那万箭穿心之仇。”
哭面说罢,又嘤嘤哭了起來。只是几声,便震得白术手中的茶水激起层层波澜,也不知道是白术跟着她的声音在抖,还是整个寝宫都因为她的哭泣声而起了共鸣。
“万箭穿心之仇,自然会报。既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又为何让他们死得痛快。我们就用他们最舀手的那一套,利落干净,不沾血。”
突然白术微微一笑,便站了起來。哭面见状,一个闪身便到了白术身后,跟着她快步往鬼殿处去。
“宫主,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回去吧,我觉着,笑面已经把客人给带到了。”
转眼间,二人已经行到了鬼殿面前,再有几步,就直接可以进到内里了。白术忽然停下,转头见哭面还是沒有要走的意思,柔柔又劝了一句。
“乖,去吧。稍安爀躁。”
哭面愤恨一咬唇,双目含泪间,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直到那团黑漆漆的身影不再出现在鬼殿的任何一个角落,白术这才放心进得宫殿之内。
还沒有到殿中央,就听到了笑面咯咯的笑声,好不悦耳。
“相公说笑了,笑面又何曾与您见过。”
“……在下只是说,与姑娘有几分面善。”
侯仲看着面前这个带笑的少女,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來离错宫内四罗刹之一,竟然就是她。
笑面,人称红线。沒人见过她长剑出鞘,倒是经常见着她舞动红绳。当然,能够躲过红绳索命的人,少之又少。除非红线自己想要放人一条性命。
“是么?那说不定,是相公长得太俊俏,笑面要下杀手杀您的时候,不忍心了。”
少女又笑着回了侯仲的话,听起來是男女之间调笑的话。可是由她说出來,竟然让侯仲和李显这两个男人,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侯仲咬了咬牙,怔怔看着面前的这位可人儿,正愁如何接下这不知道该怎么接下的话的时候,少女突然间沒了笑闹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突然也转成了微笑,温柔似水。
“呀,是姐姐过來了。”
笑面所称的姐姐,一定就是离错宫的宫主了。外界旁人津津乐道的众鬼之首。侯仲听到笑面这么说,还往自己身后走,赶忙就拉着李显往旁边退了好几步。一是表示尊敬,二來是和这危险人物拉开距离。
白术赤足踩在光滑的月亮石地板上,倒也不觉得有多凉。她自己本身的温度,可是要比这周遭的冰冷无情之物要低得多。笑面,是这偌大的离错宫里,除开苦面和良清,唯一能够温暖自己的人。
所以,对于笑面的亲密动作,白术从來就不会推?。
“姐姐,这二位相公等您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笑面陪他们玩了挺久,您要是再不來,笑面可就玩腻了。”
听这话的意思,分明便是白术再晚來那么一时三刻,侯仲和李显就会性命不保。侯仲眉头一皱,无端端地觉得心疼。
“这偌大的离错宫,花鸟鱼虫人,可是随便你玩的。就你最调皮,打主意到两位客人身上了。也罢也罢,便差你跑忘忧庭院一趟,让你玩个够。”
白术这般说着,笑面手上的铃铛便用响了起來。看样子,她是在因为白术的这个提议而欢呼雀跃。
“可是真的?那太好了,笑面这就领命,蘀宫主姐姐送信去。”
言罢,笑面连人带笑,几个闪身便出了鬼殿。侯仲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猛然抬起头,就只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戴着面纱光着脚坐在他们面前的王座上。佳人身影,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