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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铁画银钩(1 / 1)

“弟弟。”

突然那女子朱唇一起,终于吭声了。黑弦的哭面面具只有一半,所以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算好,可是如果她笑起來,就是一半笑脸,一半哭脸的诡异。

“不是说了,那臭小子不能走么。怎么?打算趁着我出去办事的时候放行?”

黑弦说话间,掐着浣儿喉咙的手又收紧了些。毅康似乎听到了浣儿只來得及细细地吸上一口气,便又沒了声音。

一颗冷汗流下,虽然心系浣儿安危,可是白炽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來。如果自己的姐姐发现他对浣儿如痴如狂,浣儿受到一点伤害他都会痛心疾首,那么黑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捏断浣儿的脖子。

现在她沒杀她,就表示黑弦一定对自己还有所求。或者,是对毅康。

“姐姐,现在这小子伤势已经痊愈了。也是该放他走了。”

白炽话还沒说完,脸上突然就划出了一道血印,毅康只來得及看到一丝闪光在自己眼前飘过,根本就搞不清楚对方是用的什么伎俩。

“哼。放他走?我说过了,他不能走。”

黑弦收回自己手中银线,恶狠狠地瞧向白炽身后的毅康。

“……相公……”

被死死扼住喉咙的浣儿看着白炽身上的伤,心疼地留下泪來。可是她越是哭,黑弦的手掐得越是紧。白炽自始至终都一直低着头,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忍心看到浣儿挣扎的模样,更不想让浣儿看到他脸上的口子。

“姐姐……你……”

白炽觉得身心疲惫,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开导黑弦。就算逢时长得像那个赫那拉允鎏又如何,就算他真的和那个赫那拉允鎏有关系又如何?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了,只是过往云烟。

白炽真的不懂,黑弦到底是在执着着什么,又追逐着什么。他只知道,这股偏执让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痛苦不堪。

“好了!你把浣儿嫂子放下來,不是说我不能走么,我不走就是。”

毅康咬了咬牙,只觉得一股怒气上了脑门。他利落地丢开手中的火狐皮,就是为了能够让黑弦放下戒心。

“贤弟,你。”

白炽一惊,死活不愿意毅康站到自己身前去送死,就连被黑弦掐得奄奄一息的浣儿都在尽全力地摇着头。

“……好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也不知道毅康这幅个性到底是中了这女人什么软肋,竟然让她笑了出來。毅康皱着眉看着她脸上诡异的构图,只是舀着一把梦迴來到了黑弦面前。

“你要我留下來做什么呢?现在可以说了吧。何必还抓着嫂嫂不放,放开她。”

“哼。抓着她不放?我看着她就生厌,抓着她,只是脏了我的手。”

说着,她便一把将浣儿丢到了一边,下手都沒个轻重,若不是白炽眼疾手快,奔过去让浣儿落在自己怀里,估计浣儿这肚子里好不容易能够保住的孩子就要鸡飞蛋打了。

“相公,……相公你的脸……”

刚从生死线上爬回來的浣儿完全沒有自身安危的自觉,她第一反应是去查看白炽脸上的伤势,心疼得又哭又抱。白炽望着泣不成声的浣儿,眼睛忍不住红了,只觉得浣儿为自己受了太多的苦。在安抚浣儿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正在和黑弦对峙的毅康。

此时此刻,毅康一脸轻松和无畏,似乎因为浣儿被黑弦放了,他便已经无所牵挂了一样。

“小子,你知道你留下來意味着什么么。”

“我知道,你是要我死。可是,我不会这么容易就屈服的。”

毅康冷冷地回了一句,一把抽出梦迴,指向黑弦。

黑弦一愣,不知道是因为有人能够如此坦然面对生死而感到意外,还是因为此刻横在他们之中的那把剑。半晌,黑弦沒有戴面具的另一半脸笑意更加明显。

毅康皱着眉头瞧着,突然他的身上和剑上都爆发出來了刺目的蓝光,瞬间,便和黑弦身上的黝黑内力碰撞在了一起。冲出去的气流差点沒有将浣儿和白炽掀翻。

“哼哼哼哼哼哼,好小子,当着你这个拜把子大哥的面,要杀了他的亲姐姐?”

毅康沉默不答,眼里的冷漠令人胆战心惊。

“这又有何不可。你当他和嫂子是你的亲人么?我一定要掀掉你那半笑起來就生厌的脸。”

“……好啊,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來吧。”

毅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汗死他确实听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而这声叹息,正是从黑弦的嘴里飘出來的。

“你……”

毅康犹豫了一下,竟然有了一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这个女人,出于某种关系,是想死在自己的刀剑之下的。只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松懈,就马上让黑弦钻了空子,若不是有白炽的提醒,毅康纵使是有梦迴在手,估计也会被黑弦的这一鞭伤得不轻。

“逢时,小心!”

白炽惊得大叫一声,毅康回过神來,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并将梦迴挡在了自己面前。熟悉的银光在他眼前闪烁了几下,晃得他根本就睁不开眼,只觉得手上的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想割都割不掉。

黑弦露在外边的那半边脸,微微噙着笑,她的左手抓着那令人瞧不清楚的铁画银钩,右手手指则是按在了黑线之上。毅康不明所以她为何要这般做,白炽却看得冷汗涔涔。

自己的姐姐,是想要将毅康连人带剑一起大卸八块。只要这黑线开始剧烈的震动,毅康就完了。白炽张了张口,刚要提醒毅康,却见黑弦手指一按一松,已经开始弹奏起这亡命曲來。

白炽一愣,只得先护了自己和浣儿的周全。他注入内力的两手捂着浣儿的耳朵同时,也凝神闭气,封了自己的听觉。

也不知道黑弦这次攻击到底是下了狠力还是沒有,毅康只觉得胸很闷,吐了一口鲜血,转眼间就反手一刀将铁画银钩给割断了。别说白炽不信,就连黑弦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这剑。”

黑弦愤恨地打量着毅康,只觉得被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断了武器对自己是一种侮辱,霎时,杀心骤起。可是当她瞧见毅康手上的梦迴时,忽然愣住了。

毅康沒答话,其实从刚才黑弦使出铁画银钩开始,他就已经沒了平时的冷静。

这招数他看过,那是白术进内城准备夺龙图的时候用的。也正因为这些看不见的铁线,他的好多兄弟都在一瞬间沒了命,尸骨无存。

“你这黑丝。”

毅康也提出了疑问,两个本來打得难分难解的人突然都沒了声响。黑弦提着那断了的长银丝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两手一张,那银线就好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又恢复了之前的长度。

“我改变主意了,不过不是放你走。而是要把你留下來,教你功夫。”

毅康先是一愣,又看了看她手中跟蛇一样舞动的长线,立马就否决了黑弦的想法。这种邪门歪道的功夫,只让他觉得恶心。

“可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呵呵,那如果白炽和浣儿的性命在我手上呢?”

黑弦说的话未免太不可理喻,若说先前她执意要杀浣儿,虽然离谱,倒也可以接受。可是现下她连自己的亲弟弟一起算了进去,毅康只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你……”

毅康本來想说,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看得出來,黑弦有多重视白炽。可是他那句话还沒说完整,黑弦的丝线就往白炽那边去了。连带浣儿一起,一并捆了起來。白炽因为封了听觉,根本就沒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突如其來的痛感让他不知所措,一心只是护着浣儿。当他意识到这是自己亲姐姐的铁画银钩的时候,白炽眼中的痛和诧异,看得让人心惊胆战。

黑弦压根就沒搭理自己弟弟控诉的眼神,她是在等毅康的选择。看毅康到底是要留下來乖乖做她这个邪门歪道的徒弟,还是要让白炽和浣儿两夫妻灰飞烟灭。

毅康看看白炽,又看看黑弦。眼见着黑弦的手指离那黑丝线越來越近,他突然叫了出來。

“好!我答应你!”

毅康说着,伸出了手抓住了黑弦。黑弦瞧了他一阵,突然又拉紧了铁画银钩。白炽一个闷哼,拼死保护怀里的浣儿,身上早已经被勒得伤痕累累。

“你记住了,答应我,就是必须学成。如果你学不成,或者中途逃跑了。他们我一样会杀掉。”

“……我知道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会逃跑的!你快放了他们!”

毅康有些着急了,抬手就要去拉黑弦的丝线,却被黑弦一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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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臭小子,既然知道铁画银钩的厉害,就不要乱碰。记住了,你在这里学功夫是有期限的。如果浣儿肚子里的那块肉生出來之前,你还沒办法叫我满意……我照样会杀人。连着那块肉一起。”

“……你!好,我答应。”

毅康简直要被这个女人给气疯了。可是现在的局势,却轮不到他说一个不字,在答应了黑弦所有的条件之后,她终于放了手。毅康赶忙到了浣儿和白炽身边,和浣儿一道查看白炽的伤势。现今的白炽,早就已经痛昏了过去,伤痕累累的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浣儿怀里。

可是黑弦自始至终都沒有回过头來看一眼,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而自己的弟弟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所以她也沒什么好担心的。

毅康瞧见浣儿的眼里尽是泪水,却又不敢哭出來。这个本來柔弱的小女子在自己的夫婿受伤时,显得特别冷静。好像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一样。

“逢时弟弟,劳烦您将我相公抬进房间里去。”

浣儿轻轻请求着,逢时想都沒想,一把将白炽给抱进了屋子。浣儿跟在身后,在进她和白炽的房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道紧闭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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