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端情意绵绵,前线战事的进展却一刻也不肯耽搁,瞿墨放心不下苏墨画便未能亲临战场,却不想尉迟雍此次身负半个朔国百姓的性命对于此次攻洛志在必得来势汹汹,吕通勇猛有余却计谋不足,已经连丢两城。
瞿墨收到前线送来的快报的时候,苏墨画刚刚咳过血还在昏迷,太医看过了说是身心俱疲,估计要睡上几日怕是才能清醒。她如此睡着倒是也无妨,只需记得每日喂她些流食,便当是修养了。
由于上次落水受寒落下了病根,虽然心疾已解,可苏墨画却依旧躺在床上没什么太大起色,这两日甚至偶尔会咳出血来。所有人都对她不放心极了,她自己却看得很淡,但毕竟生病不是什么好事,苏轩总能看到她看到自己咳出的血后眼中闪烁的泪意。
繁星也在这个紧要关头回来了,看着苏墨画瘦了两圈的模样她心疼得不行,日日想着法儿地给她调养身体。
在所有人都众星拱月围着她的时候,瞿墨却不得不走了。
这日他坐在床边上替苏墨画梳理头发,战事不等人,他可能要等不到她醒来了,可告别的话不说出口他总有些不安心,心中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铁,抛开战事之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
可瞿墨此生不信天不信命,他偏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莫要扰了他带兵打仗。
苏墨画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嘴唇因为缺水还泛着干皮,瞿墨无意中想起那次她被装在箱子里整整折腾了几天几夜,当初就她回来的时候她的模样便与现在无异。可当时的她却在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那么信任他,可如今她却独自忍着从未叫疼叫苦,这样的她,反而更让人心疼。
她总是在逼着自己成长。
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瞿墨深思熟虑了许久,终于决定先行离开,前线千百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还在等着他,儿女情长总抵不过国家大事,他得先是一国之君,再是瞿墨。苏墨画脾气倔强总归要难过埋怨,可他已经不得不走。
叹了口气,瞿墨站起身来,再看了苏墨画一眼,他便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再没有回头。他太怕心中的瞿墨战胜了一国之君,他怕他成为一个昏君,弃万千性命于不顾。
只是他没有看见还在昏睡的苏墨画眼中默默流出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入了枕头之上,晕染出一片湿迹。
瞿墨出门的时候,弄月已经提着包袱等在门口,瞿墨疑惑地抬眉,问道:“你怎的这般打扮?”
弄月笑着道:“小姐几日前便吩咐过我,若是皇上亲临前线,我便随同前去,战乱之时以保皇上安然无恙。”
瞿墨默然。
她那般剔透的女子该是早便猜到他总有一日要离开吧,他以为她要埋怨要闹脾气,可却不曾想她却让贴身的弄月跟在他身边。他之前总是在想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个能够理解他与他并肩指点天下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娇弱如花朵般的小女孩,如今苏墨画正在渐渐从一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成长为他所需要的模样,可为什么他不觉得开心呢?
现在他总是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等到最后有时间去想,也能够想得清楚的时候,他却总是忍不住潸然泪下,或许是他太薄待了那个猫一样的女子。
“也罢,既是墨画的一番心意,那朕便带你一同前往。”
弄月举步跟上瞿墨。
于是在几日后的朔洛两国交战对垒的时候,洛国的阵营内又多出了一位细长眉眼的俏面将军。
战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坏,瞿墨到了前线才知道赢得此战的艰难。朔国全军为了家人国人的生存士气高涨勇往直前,颇有一股即使战到一兵一卒也决不放弃的势头,且朔军粮草充足尉迟雍指挥得当,长此以往形势对他洛国绝对无利。
瞿墨坐在地图上拧眉沉思,吕通低眉顺眼地陪坐在一旁,看了一眼旁边从未见过的白面将军一眼,只觉得这人生得细皮嫩肉丝毫没有男子气概,于是他不屑地将目光收回来,若不是担心打扰到皇上思考,他真要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好表达他内心对这人的鄙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