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交换条件
张鹏飞来到马中华办公室以前，邓志飞、马元宏正在与马中华谈着话，对于松江班子仍然没有最终定论。自从上次碰头会之后，由于拟定人选出了问题，马中华很被动，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原本碰会头就是为常委会准备的，我们所看到的常委会上一团和睦的现象，原于之前已经将“盘子”定好，各方势力已经取得了妥协。而这次碰头会松江班子人选出了问题，一下子两人被双规，使得张鹏飞在碰头会掌握了主动权，也令马中华计划中的盘子没有定好，这就让常委会增添了许多的不确定因素。
碰会头之后，本可以为接着召开常委会，但马中华担心常委会上出乱子，就没有开，想等几天缓和一下，再将所有议题事先同各位常委勾通。如果调子没有定好就召开常委会，常委会上吵起来，那么对马中华的执政能力而言就是严重的打击，无论是在下面干部眼中的威望，还是中央对马中华的信心，都将大大折扣。然而事与愿违，马中华这些天与各位常委的勾通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有些持中立态度的常委意向仍然很模糊。事就坏在之前的那份名单上，各位常委清晰记得张鹏飞在碰头会上是如何反驳马家军，并且让马元宏下不来台的，因此没有轻易表态。
而在这种情况下，马元宏与邓志飞又起了幺蛾子，上次常委会上田立民建议周和平出任江平市代市长，当时马中华也同意了。可是后来邓志飞与马元宏研究了一下，这样一来，将来松江市班子到底是听省委还是听省政府的就将不确定。他们两人私下研究了一下，决定可以采用周和平，但是换个位子，让他出任党委副书记，美名其约过渡一下，然后安排延春州的党委副书记汪华兴出任松江市市长。马元宏想法挺好，别看汪华兴在延春任职，但与张鹏飞没有半点关系，属于李瑞杰一系。而张鹏飞也不太好反对，因为他出身于延春，外表上来看，这个任命有照顾张鹏飞情绪的嫌疑。
马中华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且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周和平必须是市长，因为这是与发改委勾通的结果。邓志飞无奈，脑子一转，又说道：“周和平是市长，马平凡是常务副市长，那党委副书记就提郝仁松吧！不然可亏大了！”
郝仁松是前任松江市的副市长，更是邓志飞一系，按照之前马中华大换血的想法，是要将他调回省直属机关的。现在邓志飞提出这个要求，与情与理马中华都要照顾一下。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因为新班子中，虽然除了书记、市长、常务副市长外，其它大部分常委仍然是靠近他们的人，但是丢掉了市长这个重要的位子，这就让松江市未来常委班子中派系色彩不明的干部摇摆不定，最令马中华担心的是，如果市委书记崔涛、市长周和平、常务副市长马平凡，将来全都倒向张鹏飞，就有可能控制松江的常委会，那他就被动了。邓志飞提出让自己人出任党委副书记也是制约的意思，会让马家军的力量在松江市新班子中加重。这样一来，那些摇摆不定的票就会确定下来，而马元宏也有信心继续拉拢崔涛不和张鹏飞站在一起。
马中华皱着眉头，沉思道：“郝仁松不是不可以，可是……通过上次碰头会，其它常委们对原松江班子成员都有了看法，而且张省长那边……”
马元宏看了马中华一眼，虽然邓志飞这个提议是突然想到的，却令他眼前一亮，可以说愚蠢的邓志飞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别看只是一位党委副书记的职务，但却很有可能成为改变松江班子格局的一枚重要棋子，他说：“马书记，要不我和张省长谈谈？实在不行，就把政法委书记撤下，换上他在辽河的老部下胡保山？”
“胡保山？辽河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马中华默默地念叨着，脑中立刻想到了别的事情。
“胡保山是位老刑警了，经验丰富。把他调到松江，辽河政法那摊子仍然由辽河市自己决定，这总行了吧？”马元宏补充地笑道，笑得有些阴险。
马中华点点头，说：“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如果张省长那边没什么意见，其它常委也不会反对了。”他对深深地看向马元宏，知道这个平调如果被张鹏飞接受，那么马元宏就是摆了他一道。
用一个政法委书记换来一个党委副书记，怎么算都值得。要知道党委副书记如果手腕硬，又有省里撑腰，一但崔涛不听使唤，就有可能取而代之。当初选崔涛，马家军原本就是过渡的意思。如果邓志飞的这个想法可以通过，那松江市仍然会掌握在马家军的手里。只是马中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崔涛与田立民的关系，这为他将来在松江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就在此时，张鹏飞来到了马中华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房门。
…………………………………………………………………………
马中华的秘书推开门，告诉马中华：“书记，张省长到了。”
马中华三人立刻起身，笑脸相迎道：“省长过来了。”
“元宏和志飞同志也在啊，正好，我有事和大家商量商量。”张鹏飞笑眯眯地说道。
“我也正准备去找省长呢，呵呵……”马元宏笑了笑，大家围着沙发坐下来。
“省长，什么事？”张鹏飞这个时候来找他，这让马中华心中没底。
张鹏飞晃了晃手中常委会的议程文件，说：“对于常委会的议程，我还想加些东西。”
“哦，加什么？”马中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识到了张鹏飞的手腕，他现在不敢掉以轻心。
张鹏飞喝了口茶，说：“我刚才与朝勇、立民两位同志谈了谈国企改革的实施问题，有两个想法。第一，常委会上通过国企改革的方案之后，我想由省委省政府召开一次动员大会，马书记、邓书记最好都要出席。我们要发动宣传的力量，对国企改革工作进行部署，落实目标，明确责任，动员全省的干部。同时搞一个启动仪式，国企改革的启动，将由我们大家共同启动水晶球。”
马中华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没问题，这个想法好啊，我党的立足之本就是发动群众，这个启动仪式不但要搞，而且一定要搞好，把各路媒体全招来，让宣传部策动起来，以新闻视点、专题介绍、政策解答等多种形式，围绕改革的意义、内容和出台的政策以及典型进行广泛宣传、深入发动，使国企改革得到全社会的理解和支持，在改革之前创造出全省改革的极积氛围。鹏飞省长，这也是你在《方案》中提到的准备工作之一吧，只不过现在细化了？”
张鹏飞笑道：“是啊，我当初还没有想到搞启动仪式，这两天又想了想，这个势一定要造，虽然有些面子工程的味道，但却有着不容忽略的重要性。”
“那就这样，把这个也写入议题，常委会上表决一下。”马中华大手一挥，他现在想好了，只要是经济方面的工作，他尽量不插手，免得到时候中央对他有看法。
马中华定了调子，邓志飞与马元宏也点头称是，他们的松江班子调整还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更不能反对张鹏飞。
“感谢马书记支持政府工作。”张鹏飞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第二个想法，《方案》通过之后，我打算由省政府牵头，成立由我出任组长，朝勇、立民出任副组长，31个相关部门为成员的国企改革领导小组，同时组成督查推进组，向各市、州派出联络员。下面各市、县也要采取这种模式，分别成立国企改革领导小组，向省政府的领导小组负责，这样会加快一些改革的进度。”
马中华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表态。他原则上支持这个想法，只是张鹏飞的这个领导小组半点没提省委的作用，这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邓志飞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皱着眉头道：“省长，这个好像没有省委什么事吧？您刚才不是说启动仪式要由省委省政府共同举办吗？这个……”
“邓书记，您别急，我刚才没有把话说完。”张鹏飞神秘地一笑，他早就摸透了邓志飞的性格，所以有意将话说一半，见他入了套，便接着说道：“省委这边我想请您出任副组长，专门负责督查工作，面向全省对各个领导小组进行全程监督，一但发现**问题，或者有地方办事不利的行为，就由您出面进行督导，情节严重者要让纪委等部门介入调查。我想来想去，这个重要的角色非您莫属啊，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邓志飞愣住了，他深知“督导”的重用性，像这种面向全省大范围的改革，督查推进组无疑就像纪检小组一样，可以说手握大权，对谁都可以管理。这样重要的副组长之位，邓志飞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落到自己头上。
见到被自己的利益打动，张鹏飞接着笑道：“原本我是想请马书记亲自出马任组长，并负责监督工作的，但是一想马书记的工作太多，有那么多担子要挑，这次国企改革也需要您在背后掌舵、支持，便又想到了邓书记。”
马中华笑眯眯地看向邓志飞，说：“志飞，怎么样？”
“这个，呵呵……那我就受点累吧。”邓志飞点点头。
马中华长叹一声，他已经看出了张鹏飞让邓志飞“督导”的真正目的，看似是让他手握大权，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殊不知张鹏飞这只是拔刀借剑。他原以为邓志飞可以看出张鹏飞的用意，但邓志飞的表现无疑再次令他失望。马元宏低头没出声，他也想到了张鹏飞请邓志飞出山的背后玄机和奥妙。
邓志飞正在高兴着呢，心想张鹏飞终于重视自己的存在了。他看了眼马元宏，说：“元宏，你不是有事要和张省长谈吗？”
“对对，正有事要说呢。”马元宏抬起头，收回思路。
……………………………………………………………………
张鹏飞看向马元宏，说道：“元宏部长一定是要谈松江班子的问题吧？”
“是啊，上次松江班子的拟定出了问题，组织部颜面无存啊，现在我又有了点新想法。”马元宏有些惭愧地说，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张鹏飞摆手道：“我相信有马书记、邓书记在，组织部的想法肯定没问题！”
“情况是这样的，我想了又想，感觉安排郝仁松同志出任松江市的党委副书记是合适的。因为郝仁松同志过出任过县委书记，对党委工作很了解。”
“郝仁松……”张鹏飞默默地念叨了这个名子，不置可否地说：“是不是年纪有些大呢？”他已经猜出了马家军的用意，张鹏飞知道郝仁松是邓志飞的部下。
邓志飞见张鹏飞没有表态，接着说道：“我对郝仁松还是很了解的，他年纪是不小。不过省长，您试想一下，现在已经确定的松江市班子，崔涛、周和平、马平凡几位重量级常委都很年青，是不是也应该找位年纪大的压压阵？”
张鹏飞低头不语，好像在沉思，他知道马家军肯定还有后招，所以他并不急着表态。果然，马元宏又说道：“另外关于松江市政法委书记的位子，我想随着国企改革的到来，松江的社会治安工作应该很重要，所以我否决了之前的想法，准备向您省长要人了，把胡保山同志调到松江怎么样？让他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一肩挑！至于辽河那边嘛……辽河公安战线上人才颇多，不会有问题的。”
张鹏飞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后招，交换条件吗？我张鹏飞如果同意了你这个交换条件，岂不是损失大了？张鹏飞看向马元宏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他这个交换背后的用意。心想马元宏未免把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辽河正在准备升格的事情，一但成为副省级城市，现任全体干部都将提半级，这个时候将胡保山调走，那不是玩人一样？如果年后辽河升格成功，那么胡保山会怪张鹏飞一辈子。更何况张鹏飞对于松江新班子的人选已经非常满意了，像周和平、马平凡这将来肯定都是自己的人，更何况还有崔涛这个不确定因素，他现在十拿九稳。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傻到只图眼前的利益，为加强对松江的掌控而伤了辽河干部的心。
张鹏飞抬头看向马中华，问道：“马书记的意思呢？”
马中华点头道：“我感觉元宏的想法挺有建设性的。”
张鹏飞点点头，他可以接受郝仁松出任松江市委副书记，但是却不能同意这个交换条件，但也不能白白放水，他心中已经有数。张鹏飞换了个坐姿，笑道：“我同意邓书记所说的，是应该安排个老成持重的干部，郝仁松同志出任松江市委副书记是合适的。”
马家军三人相互对视，满意的点点头，还以为张鹏飞同意了这个交换条件。没想到张鹏飞缓和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是我看胡保山同志就不要调动了吧，元宏部长之前选择的松江政法委书记也是位老刑侦了。”
“那……省长的意思是政法委书记不用换了？”马元宏不敢相信地问道，他没想到张鹏飞为了保住辽河干部对他的支持，竟然放弃了交换条件。
马中华也有些意外，不解地看向张鹏飞。
张鹏飞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刚才元宏同志说得对，随着国企改革的展开，不但松江的社会治安是大事，全省的社会治安都是大事。所以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下个月就是人代会了，将有一位副省长因为年龄的关系退休，我建议让公安厅的崔明亮同志竞选副省长一职。我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加强公安队伍在全省的话语权，另外崔明亮同志也要参与国企改革领导小组，可以加强国企改革中对治安的管理。还有一个因素，就当是人情因素吧，崔明亮同志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公安战线上工作了一辈子，如果在退休前解决副部的待遇……”
马家军三人终于明白张鹏飞的目的了，看来他不是不要交换条件，而是换了个条件。而且这个条件也算说得过去，没有反对的理由，现在各省公安厅长兼任副省长的情况也有很多。更何况张鹏飞又打了人情牌，崔明亮的人缘也不错，反正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副省长，分管公安、司法，又有什么要紧？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马中华拍板道：“是啊，明亮同志不错，我看可以胜认副省长一职。”
邓志飞、马元宏知道必须同意这个交换条件，便顺口夸赞了崔明亮几句，说什么张鹏飞慧眼识才。张鹏飞见他们同意了，心中偷笑。其实他的目的并不局限于崔明亮成为副省长。现任政法委书记焦铁军马上就要退二线了，那么一两年之后……张鹏飞的这个想法现在还没有被马中华等人识破，所以他们才会同意，要不然马中华宁可不让郝仁松出任松江市委副书记，也不会同意崔明亮出任副省长。其实按马中华的思维，他本是可以想到这一点的。但是张鹏飞刚才推荐崔明亮时巧妙地说了一句什么年纪大了的话，这就成功转移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崔明亮只是显老而已，实际年纪不大。
事情都谈妥了，松江的盘子也定好了，马中华终于松了口气，张鹏飞临走时，他高兴地说：“看来任何事情都需要谈啊，就比如说这次常委会上的种种议题嘛，你看我们提前商量好，这也必免了常委会上出问题嘛！”
张鹏飞点头道：“是啊，我们双林省的常委会是一个团结向上的集体！这都源于马书记您的民主、开明……”
“呵呵……”马中华客气地将张鹏飞送出门外，满面春风，这几天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邓志飞看了马元宏一眼，笑道：“他要提崔明亮，到是会收买人心！”
马元宏皱着眉头，说：“他就这么轻易同意了松江班子？我总感觉不太对……”
“是你太谨慎了！元宏，今天晚上去我家喝酒去！”
马元宏点点，冷笑道：“邓书记，您现任了国企改革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今后有你累的啊！”
邓志飞没听出马元宏话中的味道，只是笑了笑。
……………………………………………………………………
张鹏飞回到办公室，就给崔明亮去了一个电话，将意思表明后，崔明亮很激动，在电话里吱唔着不知道说什么。
张鹏飞笑道：“明亮，现在还只是一个提议，能否顺利当选，到时候还要看你自己，等会前……你知道怎么办的。”
“我明白，明白……”崔明亮也混了半辈子官场，当然明白怎么做，一般常委会上定的事，只要他会做人，人代会上当选副省长基本上就能确定。
“还有一件事，我会和焦书记勾通的，你也要和焦书记谈谈，以免他有什么想法。”张鹏飞暗示道。
“这个没问题，我和焦书记经常在一起喝酒，他会理解的。”
放下电话，张鹏飞又和焦铁军通了一个电话，一句“老领导”将彼此关系拉得很近。待听张鹏飞表明了意图，焦铁军挺感动，没想到张鹏飞还能体谅自己的想法。他对崔明亮竞选副省长一事，马上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张鹏飞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常委会之前的局终于布好了，他同马中华一样轻松了很多。孙勉进来汇报文件，张鹏飞心情大好，顺口问了一句：“周敏最近好吧？”
孙勉笑道：“她的工作进展挺快的，应该快回江平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张鹏飞满意地笑了，低头补上一句：“还是要小心，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