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让长春宫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芙蓉最先回过神来,她面色惨白,慌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娇弱的身躯瑟瑟发抖,尽力挡住了张斯年身前,颤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柔妃千岁……”
顾琰握着皇后的手一紧,他豁然抬眸,锐利的双眼剜了面带得意的柳娉婷一眼,就着半蹲的姿势,仰头看向圣元帝,恭敬道,“父皇怎么来了?”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垂眸看了下面色苍白躺在自己臂弯里的皇后,沉声道,“母后晕倒了,请恕母后和儿臣不能向父皇行礼……”
圣元帝还是没有说话,他此刻的模样有些诡异,顾琰他们已经有快大半个月没见过圣元帝了,此刻圣元帝整张脸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双眼亮的惊人,也冷的逼人,死死盯着背对着他的张斯年。
十分陌生又诡异。
倒是柳娉婷先耐不住了,她见顾琰虽然看着十分冷静,但芙蓉明显看着十分慌张,她冷眼看着张斯年,只觉得这个野男人还真是胆大,皇上都在了,他居然还能当着皇上的面抱着皇后,脑袋还一个劲拱在皇后肩头。
皇后真是晕的好,晕的妙啊,等她醒来,完全是百口莫辩,尘埃落定。
皇后这次怕是栽定了。
没有哪个男人在见到妻子当着自己的面给他戴绿帽子还能放过的。
她偏头看向圣元帝阴沉沉的仿若要杀人的脸色,轻轻勾了勾唇,娇声道,“既然姐姐晕了,三皇子要扶着姐姐不便行礼,那这个太监呢?见到皇上和本宫,怎么不行礼?”
芙蓉面色一白,额上冷汗不停淌落。
“这太监是个痴儿,他撞坏了脑子,不是……”
“闭嘴,你这个贱婢。”
柳娉婷被芙蓉抢话,脸色顿时一沉,讥笑道,“皇上在此,哪有你这个贱婢胡言乱语的份,来人,给本宫堵住这个贱婢的嘴!”
顾琰只觉这女人聒噪恶心的很,见圣元帝身后的太监们要来拿人,脸色一沉,冷声道,“我看谁敢?”
几个太监顿时顿住脚步,看看柳娉婷,又看看顾琰。
一个是皇帝宠妃,一个是皇帝嫡子,哪一个他们都不敢得罪。
“皇上……”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圣元帝。
圣元帝这才动了。
他一步一步朝着背对着他的张斯年走去。
柳娉婷又得意起来了,笑靥如花,“依本宫看,这不是撞坏了脑子的痴儿,是皇后娘娘养在宫中的面首,专门给皇上戴……”
她的话音未落,圣元帝的手已经按在张斯年肩上。
他显然也是在盛怒中,按着张斯年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闭嘴!”
柳娉婷被这声低吼吓的慌忙闭上嘴。
而原先所有注意力都在皇后身上的张斯年也被这一声几乎响在耳际的饱含着怒意和森寒杀意的“闭嘴”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埋进了皇后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顾琰忙抬手摸摸他颤抖个不停的后背,柔声道,“不怕,不害怕啊……”
他异常的镇定和对这个太监的维护让柳娉婷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
却听他淡淡抬眸,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柳娉婷,慢慢勾了勾唇,柔声道,“父皇,你吓到小舅舅了……”
顾琰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怔立当场。
三皇子的小舅舅……
那不就是皇后幼弟,当初名满京都的小公爷张斯年吗?
可张斯年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不停那眼神去瞟害怕不已的张斯年。
柳娉婷尖声叫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是皇后偷腥的野男人,张斯年早就死的透透的,成了一具白骨,三皇子你拿死人做筏子,就不怕夜半三更被他找上门来吗?”
她心中又急又怒又不甘,对着顾琰怒喷着,手指激愤的指向顾琰,几乎要戳到他眼睛里。
张斯年最在意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了,见状哪还顾得害怕,他猛地站起身,面对着柳娉婷,像母鸡似的,牢牢的将他在意的小鸡仔挡在身后,他愤怒的鼓着脸,大叫道,“不许你欺负我,坏人,坏人!”
“啊!你……”
柳娉婷骤然见到这张和顾琰相差无几的脸,吓的连连退了几步,她面色仓皇的看看张斯年,又回头看看一脸惊愕恍然,却唯独没了暴怒的圣元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一直很镇定的顾琰……
顾琰冲她笑了笑。
柳娉婷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在这刻被抽干殆尽,一下跌倒倒地,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圣元帝的腿,哭着叫道,“皇上,皇上,臣妾也是被人误导的,臣妾起先也是不信皇后娘娘会偷人的,是有人,有人故意陷害臣妾,皇上明察明察啊!”
柳娉婷吵闹哀求的样子实在难看又聒噪,他动了动腿,眼中闪过不悦,但想到了什么,到底是忍了下来,在顾琰要发难之际,断然开口截断了顾琰的话,“闭嘴,滚回自己的地方面壁思过去,再有下次,朕饶不了你!”
竟然是轻飘飘就放过了。
柳娉婷哭花了的脸上顿时艰难的绽放了一个笑,“是是是,臣妾这就去,这就去!”
她说话间慌慌张张的爬起,又动作极快的退下了,像是身后追着几只嗜血吞骨的狼。
顾琰的脸色很不好看,但碍于圣元帝在场,他不能说什么,只是示意芙蓉扶住张斯年,自己一把将皇后抱了起来,小心送到了后殿。
圣元帝冷着脸跟了进去,看他将皇后温柔的放在床榻上,他看一眼被芙蓉小心照顾着的张斯年,脸色十分古怪,沉声问顾琰,“这真是斯年?他没死?”
他看着像是个傻子的妻弟,眉头皱了皱,“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圣元帝问罢,又不放心,蓦地沉声道,“去宣定国公进宫!”
顾琰面色一变,想到张清枫猜测的可能,急忙阻止,“父皇,此事不必惊扰外祖父,儿臣……”
“不必了!”
突然,一声苍老又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定国公沉着脸,眼中在剜过张斯年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又飞快隐藏,笑道,“臣刚巧来宫中探望皇后,不劳烦福公公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