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深深吸着气,继续看下去,想尽快探究出书中故事的脉络,理清头绪,看看这本书选中自己,是想告诉她什么隐秘:
我不由得随思绪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在这趟列车的终点,也曾是我的起点(重生之金牌女官296章)。
我是4年前坐火车离开封灵市的,列车开往兰陌市。那时候,这趟列车载着我的骄傲,我的梦想,我关于未来满满当当的憧憬和想象。
那一年,我考上了兰陌市的重点大学兰陌大学。我乘这趟列车把那个我一直想逃离的小城封灵市远远抛在了身后。
车上和我同行的,还有方一衡和许菡文。方一衡和我考入同一所大学,许菡文则考入另一所专科学校。他们曾是我生命中最鲜亮的颜色。
我和方一衡面对面坐着,四目交流,却不太敢多说话。我身边是我的父母,他身边,是他父母。他后面的座位上,坐着许菡文。不知道哪天起,彼此交好的两家人突然像变生疏了,沉默多过交流,连带我和方一衡也不敢多显露熟络。
我和方一衡算是青梅竹马了,我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两栋楼只隔一个小花坛。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连出生的时间,都只错三分钟。他比我大三分钟。
封灵市很小的,方方正正,纵横交错,整齐划一,界限分明,从一头到另一头,走路也用不了2个小时,是个小城市。在路上总能见到人们互相问候,满马路都是相互认识的人,完全是个熟人社会。
可是我们家却好像是这个城市里的孤舟,没有朋友,没有亲眷。曾经,我们家只和方一衡一家往来密切。
曾经,方一衡的爸爸和我爸爸每一两周就会在一起喝酒,多的时候是在我家,男人家能坐在一起喝酒,有时甚至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杯一杯复一杯地碰杯,这样的关系,我想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吧。我们两家关系不错,还住在相邻的两栋楼里,我和方一衡自然少不了一起厮混了。
从上幼儿园开始,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大部分时候还在同一个班里。后来,连考大学,我们都考在了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同系而已,这已算是我们之间长这么大最远的一段距离。
从小,我们相互喜欢,方一衡对我极为呵护。学校值日,他都抢着帮我做,连放学,都抢着替我背书包。
“竺敏,把这同心结挂上去,我们一生一世都不分开。”“竺敏,有我在,你的天空绝不会下雨。”……我记得他每一句让我心动到泪湿的话,记得他每一次抚过我的头发,记得他冬天帮我暖手,夏天为我撑伞……
在失去记忆的日子里,我常常在梦中登上一辆列车。那列车飞驰而去,让一切影像模糊,仿佛要把我带到久远的上辈子去。
年纪轻轻,说什么上辈子下辈子呢,可这感觉是真实的。当你真实地感觉到、触摸到的有太多却原来是一团虚假,那么你永远也不会忘怀这样的梦。
此刻,当我真实地坐在这趟列车上,我终于释放了梦中那逃离的渴望。也清楚地记起了,当年,是两家人一起买的火车票,所以座位都是连着的。我们都各自带了大包小包的吃的,两家的爸爸都默不作声,两家的妈妈互相推让几句也就沉默了。
我拿着方一衡妈妈给的苹果,方一衡拿着我妈塞给他的一只鸡腿,他诡异地对我一笑,我悄悄瞪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许菡文。
没什么零食可吃,也没人陪,背对着我们,我只能看到她的头顶,那些显得干枯的金黄色的发丝,赫然彰显着她的叛逆,与众不同。
我们这截车厢里,大多是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和孩子,而我们这些孩子,都中规中矩地打扮着自己,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平跟的凉鞋或运动鞋,发型几乎大同小异,女孩不是扎马尾就是像假小子一样,男孩清一色清爽的小平头,唯一的差别就是高矮胖瘦的体型了。
这种形象,简直是好学生的标配。没有几个好学生特立独行留披肩发,涂艳丽的指甲油,甚至在穿一件鲜艳的衣服时,都会被父母和老师提点:“等考上了大学,等工作了,爱怎么美就怎么美,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你要用你现在的刻苦,换将来一生的前途。”
在这样庄重认真得几乎危言耸听的言辞下,大多数孩子不得不理智地会选择顺从。
是的,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学会了顺从。我用单调的外貌遮掩蠢蠢欲动的梦想,恨不能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可以不听父母的唠叨,可以让自己有能力离开阴霾布满的封灵市,去最远的远方。所以,这最后的一站,我格外乖巧。
我乖乖坐在爸爸妈妈身边,我微笑着,安静着,估计看上去单纯的快不食人间烟火了。方一衡也一反常态,像个小绅士,温文尔雅的,不断有人对他妈妈夸赞,儿子长得真好!还这么听话懂事!
没办法,我们的父母把听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再好的个性,都要以听话为前提。我的父母尤是如此。他们布下天罗地网,让我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忘了自己是如何长大,忘了自己也有过自我的想法,忘了他们也曾和他们的父母斗智斗勇过。所以,他们不相信自己的我会独立,不相信我有能力成长,在他们心里,我是从未离开他们羽翼保护的雏鸟,我有什么举动他们都不放心,恨不得凡事都亲力亲为,而我,只当笼中的宠物,安稳生活,在他们的客人面前乖巧表演,博得赞赏。
那时的我多希望可以独自上路,自由呼吸。
可叹也可惜,当时种种压抑和不情愿,却因几乎不与他人交往而无从比较,甚至一心觉得这是父母殷切呵护之情,不能违拗。谁叫我天生体弱多病,几乎是他们的累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