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略一颦眉,一身风华,敛裙走上前来,先扫了一眼凤槿萱,见无大碍便说:“清茗谷雨,还不扶着你家小姐上楼歇息去?”
清茗谷雨在恍过神来。清茗看着小姐牙关紧咬,不晓得刚才到底小姐与夫人说了什么,夫人竟然要逼死小姐,想来是二姨娘守坟之事出了变故?是了,夫人一向不喜欢姨娘的,存下心刁难也不是没有的,不由为死了的软弱姨娘和年幼的小姐偷偷掉了泪。
谷雨亦不晓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见凤娇鸾让她扶着三小姐上楼休息,如蒙大赦,恨不得能藏进地府里,只要远远逃离了这是非地便好。
二婢各怀心事,将凤槿萱连扶带抱的带回了闺房。凤槿萱才进屋门便悠悠醒转,揉揉起了包的脑门,自找了红花油抹上,摆摆手让两个丫鬟退下,卸了钗环便真的一身轻松去睡了。
凤娇鸾又命立夏去拿靶镜沐怕香胰等物并打盆热水来,在夫人身边好声抚慰着,亲自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夫人面前衣襟掩了,将夫人脸上的泪水洗了。
“今夜到底是怎么了,三娘又想不开,母亲又哭成这样……到底为了哪般母女间竟然这般闹不开?”凤娇鸾声音也十分凄恻。
夫人本还哭得好好的,听到凤娇鸾的话立刻回过味来,也是公侯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怎么会听不出凤娇鸾暗指二娘不妥当,方才三娘一番话一口一个母亲真是哭到了夫人的心里头去了,夫人立刻便甩下帕子,道:“别混说你妹妹!三娘是个可怜孩子!”
凤娇鸾本意是来探探口风虚实,没料到夫人不仅半句没有露出风声来,反而给了她一声斥责。连忙垂眸作端庄恭谨状:“是女儿说话没有过心,母亲莫怪。”
夫人哭得怔了眼睛,哀哀坐了一会儿,忽然抬着满是血丝的眸问锦妈妈道:“老爷呢?”
锦妈妈连忙说:“在书房写奏折呢,说明儿要呈给皇上。”
“走,扶我去老爷那儿看看去。”夫人站了起来,许是因为哭得太久,眼一黑,有些发晕,好在有一个温暖的手凑过来让她扶着。
夫人缓了缓,再睁开眼时看到凤娇鸾那张国色无双的脸,略施粉黛,明眸皓齿,面赛芙蓉,不由想起凤娇鸾过世的母亲,她的嫡姐起来,几乎是立刻的,甩开了凤娇鸾的手,好像甩开一条沾满毒液的长蛇。
一行人如云烟散去,凤娇鸾站在廊下恭送母亲。
待人全走干净后,她扬起袖子,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如花玉手,凤娇鸾如瓷器般温柔纤丽的脸裂开了一条缝隙。
远远的,二姨娘在暗影中心潮起伏,到底夫人和那丫头说了什么?是谁晓得了她那般私隐之事?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小丫鬟又是谁?
她只觉得一个密不透风的巨网正张开在她的头顶,她好像一只永远逃不出五指山的猴子,无处可逃。
不知不觉,手中一管儿好好的水葱指甲被握断成了两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