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撵我走么?
也好,我不在这里碍着你的眼睛了。
提着裙子,红润的唇角淡淡勾起,鲜艳妩媚的颜色,轻轻笑起来,“陛下,臣妾告退。”
却再也没有多看白如卿一眼。
毕竟已经身为清惠帝的皇后,当着丈夫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到底不大好。
凤槿萱提着裙子下了石阶离开了亭子,就拉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宫女,“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陛下废后?”
“废后?废……后?”
凤槿萱点点头。
小宫女跟着凤槿萱混久了,立刻镇定了下来,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废后这种事情难度比较大,因为皇室一般为了颜面着想,很少会做出废后这种事情。”
凤槿萱点点头,想当初小燕子紫薇进宫的时候皇后折腾成那样,把头发都剃了,都没有废后,看来一旦做了皇后,除非成了后宫打胎大队计划生育主任,否则很难将这件事情做成。
略一斟酌,凤槿萱灵光乍现,“那我剃了头发做姑子,皇帝是不是就能把我废了?”
“娘娘……”
在小宫女弱弱的呼声中,凤槿萱已经高高兴兴地订了计议,一路回了未央宫。
立刻便从宫外延请了念慈庵的主持师傅过来,凤槿萱瓜果茶水的递上,看着吓得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轻轻笑着说,“师傅啊,我真的已经看破了红尘,想要出家了呢。”
老太太吓得失手将手中的瓷碗掉落在地,磕磕绊绊地跪了下去,大声呼喊着请求皇后娘娘饶了庵的女尼的性命。
然后条理清晰的陈词道,皇后出家,出家到了她们的尼姑庵,她们那里必定被皇帝掀了。
而且皇后就算出家了,皇帝就未必没有法子寻找到皇后,尼姑庵也再无世外清苑之称,不过是皇帝的别宫罢了。
如果皇后娘娘真的一心向佛,不必削发为尼,只要虔诚礼佛,多多捐献一些香油钱就好了。
“造一座浮屠也不过万两银子的事情,又功德无量……”
凤槿萱听完了,淡淡叹了口气,什么修道之处,听上去好生污秽,就知道要钱。
默默听完了,就将满怀希望摊着手掌要钱的女尼姑撵了出去。
凤槿萱其实挺想给她一把刀,然后笔着她的脖子,跟她说要不然就立刻死,要不然就给她削头发出家。
想来想去,为难一个老太太挺没意思的。
凤槿萱不能这样胜之不武。
她有这个自觉。
出家,不去尼姑庵,就算把头发剃了,也只是恶心恶心一下皇上,而且指不定清惠帝是那么一个癖好古怪的人,不大喜欢正常的浓密黑头发,就喜欢一个光头。
再夸奖她两句你发型不错,凤槿萱整个人就z了。
心情烦躁,就扶着小美人们在宫里遛弯看玩,逗着一只八哥,叹气。
真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失**,想要被废都很难啊……
“小翠,你说,如果本宫养了一两个面首,甚至和丞相**,皇帝敢不敢废了本宫。”
“娘娘!”小宫女继续大惊失色,但是因为大惊失色太多了,表情都带了几分表演的模样。
凤槿萱摸了摸小宫女的脑袋,“你是个顶聪明的,不然混不到本宫这里玩,你快跟本宫好好参详参详,不然本宫心里十分焦灼呢。”
“这个……这个……”小宫女抠抠摸摸着手指低下头,“我觉得,皇后娘娘可能做不到,就算娘娘这次成功见到了白如卿,那也只是一个意外,皇上又不是傻……啊呸呸呸奴婢大不敬了,反正宫里那些人都不是摆设,娘娘不是能想怎样就怎样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办到的话,就是妥妥的废后了么?”
小宫女思忖了下,抬眼,“也不一定,看皇上对娘娘情深似海的模样,都说不准。”
说不准,那也是有可能的。
是夜。
皇帝回来的时候,看到凤槿萱一身丝纱裙裳,披着长发坐在浴池里,玩着瓣。
暖风熏得香拂面而来,凤槿萱两条幼嫩细长的腿轻轻晃动着水波。
“怎么今晚兴致那么好?见到了小**回来就那么高兴。”
凤槿萱立刻反唇相讥,“陛下,你要搞清楚,如果论先来后到,那也是他是我的丈夫,你把我从他手里抢走的。说不上别的。还有,”凤槿萱微微仰起了脖子,“您说的让白如卿当丞相的,最后怎样了?”
“朕没有那么好的气度,看着妻子和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还把那个男人放在身边养虎为患。”
凤槿萱心里揪紧了,冷笑,“白如卿天生将星,你不将他变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还真是可惜。”
“不巧,我刚打发他去打仗了,凤老将军马上七十了,我想要的是一个诸葛,而不是一个善于弄权的权臣。”
凤槿萱奇怪道,“匈奴不是被爷爷平定了么?还去打仗?”
“匈奴虽然已经定了,可是靖国……”
凤槿萱生气道,“靖国隔着海,不是轻易能攻破的。靖国国君又是狡计多端,他很难占到便宜。”
“不过一个海峡而已。又有梁又庭辅助他,朕想,对于他来说,打仗这么驾轻就熟的事情一定很轻易。”
“你行你去打啊~你……”
清惠帝笑着看着半泡在水池子里的女子,“你以为朕和你一样闲么?朕要处理朝堂之事,每日都很辛苦。”
“白如卿可以……”
“是啊,他是可以帮朕处理,那要不要朕把皇位也给他,然后朕替他打仗?!槿萱,君为君,臣为臣,你可懂?”
凤槿萱懂,同时也能看清楚他眼底的怒气,扭过头,在热气氤氲的水池中恨声说道,“我都懂,不用你教我。”
清惠帝慢慢解开袍带,将宽大的龙袍褪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衣上,清俊高挑的形容。
凤槿萱一瞬间想起了曾经的他,那个身为太子的他。
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帝王,周身的气韵都截然相反了,一个人模样未变,气质却迥然不同,有时候凤槿萱总会错觉以为自己不曾认识他。
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现在的他,一步步在热水中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他,还是能够不经意间让她心软,让她动容。
甚至可以为他做到,不惜颠覆一个君权。
“槿萱,别胡闹了,嗯?”他伸出手,慢慢抚摸着揉弄着凤槿萱的眉梢,然后倾身向前,将那个只穿着纱裙的女孩儿拖下水,抱入怀中,“与我在一起,不好么?”
凤槿萱不能违背良心说一句不好,只不过,她真的不大高兴就是了。
她靠在太子的怀中,看着远处黑色的天幕,屋檐下铃铛的清萧影子。
“百年过后,万事成空,到时候,只有我们还能存活下去。槿萱,我们有那么长久的时间,难道还不足够你忘记一个白如卿么?”
曾记否,鸳鸯蝴蝶,年轻时候旧梦,谁能看透纷纷的红尘注定是场空。
百年之后,月色依旧,却不见当时容颜……
凤槿萱想起来便觉得苍茫难过,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他的音容笑貌,忘了他曾经让你心动的声音,忘了他曾经**从容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你,告诉你,不论如何,他都会包容你,信你且不负你。
说好了的永远也不过如此。
“为了江山,为了你。”清惠帝轻声道,“杀了儿时的玩伴又能如何?”
“可是我没有那么愚蠢,犯下那个让你永远恨我的决定,那么,就随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死,总有一天,天地之间,会只剩下你我二人。你是我择定的人。”
“在那场倾国之乱生生死死之中,我心里眼里只有你,我本以为我将淹没尘埃,是你救了我,所以我也知道,你不会遗弃我……槿萱。不要胡闹了好么?”
凤槿萱面色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霜,任由他慢慢为自己擦洗着身体,他近乎贪恋地看着凤槿萱的身体,
手指,手臂,胸腹,一点点擦洗过,瓣的香味泛滥开,他湿漉漉的黑发沾濡在宛若刀削斧刻一般深邃的五官上。
凤槿萱抬眸,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会不会腻了当这长生不死的帝王,腻味了我?”
“到时候再说吧。”
他伸手将她抱出了水池,热水哗啦啦地顺着他的身体落在白玉地面,静静地淌过。
宫外的接骨木散发着清淡的香气,顺着夜风拂来,却有种流连的蚀骨香味。
他将她放在**榻上,轻轻的声息,“听说你最近喜欢上了诗词,最近有个人自称诗仙,叫做太白,你可愿意一见?让他为你做几首诗也好?”
凤槿萱失笑,“诗仙太白?你倒是真愿意做那么一个沉溺在女儿乡中的昏庸帝王?罢了罢了,我不过胡玩而已,陛下还是江山社稷为重。他那么几首歪诗,我还真不愿意附庸风雅去喜欢。”
“槿萱?”
“嗯。反正诗文我听不懂你请了也白瞎,真的不用。”
“睡吧。”
凤槿萱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帐幔飘浮,宫女们解下重重帘帐,静悄悄的退下。
那个诗仙太白却是惊醒了凤槿萱的荒唐梦。
她如今的确是……太过恃**而骄了。
曾经有女子名叫杨玉环,长得胖的跟头猪似的,但是因为全国上下的人眼睛都瞎了,就觉得那猪一样的模样好看美美死了,倾国又倾城啊什么的~然后那女的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后来皇上也保不住她。
她以为自己很牛啊,就算没了皇帝她还有她的**安禄山,也曾在宫里无聊天天换着衣裳穿,锦衣玉食的供养着,还捉歼了陛下和梅妃的**,真以为自己天下无二了。
结果呢……天怒民怨,皇帝都保不住,被经常侍奉自个儿的那个太监勒死了。
有人说没死去了靖国了,还有人说成了仙做了嫦娥了……
不过一头猪而已还去月宫,不怕因为太懒弄脏了月宫那片儿地?
凤槿萱以人为镜,深刻觉得自己这个祸国妖姬还是别祸害了,不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虽然她不怕勒死,也勒不死,但是想想还是不大好。
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端庄温婉的皇后,偷偷计划着怎么私奔去见白如卿吧。
私奔……
私奔?!
私奔!!!!
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这么个主意?
凤槿萱缩在龙榻上忽然坐了起来,眉眼凌厉外露。
却听到了一声嗤笑,“你又为你的逃跑大计想了什么奇怪点子?”
啊……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凤槿萱讪笑,“没有,晚膳吃的多了睡不着,我起来走走。”
皇上击掌唤了值夜的宫人拿了消失的丸药来给凤槿萱吃,和着热茶喝了下去,凤槿萱什么话都没有,又躺了下去。
皇上翻身把她抱住,“槿萱,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你可以都试试。”
“我哪里敢……就算出去逛逛御园都有十几个二十个武艺高超的宫女跟着,我就算是想,也要能啊……”
凤槿萱倒是颇有自知之明,“不过不是说我爷爷七十大寿快到了么?我去省亲总可以吧?”
又是低低的嗤笑,一眼被看穿的把戏,“好,你去。”
“本宫谢主隆恩。”凤槿萱轻笑。
皇上把她拽进了被子里,“外边冷。”
“你怎么和白如卿一样的,果然是从小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
凤槿萱说完这句话,不出意料地听到了皇上的呼吸都静了静。
她在黑暗中洋洋自得,要你惹本宫不高兴。
不过一会儿就失声尖叫了起来,皇帝一翻身将她压了下来,“这样,总是防止你和别人逃跑,想来也的确没有太多意思,不如,你给我生个孩子,顺便稳固一下你的皇后位置,也防止你和别的男人逃跑可好?”
凤槿萱呆了呆,才明白过来,生孩子是什么意思。
耍**!~
“你走开。”
凤槿萱立刻挣扎着要把他踢下**去。
可是皇帝虽然没有功夫,可是耐击打能力那可是全天下一流。
“凤槿萱!你听话,不要惊动了房梁上的暗卫!”
“说了你走开!”凤槿萱仍然挣扎。
“别,你踢错了地方了!”
凤槿萱听到隐忍的声音才停了下来,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踢到哪里了?陛下你怎么了?”
看着这姿势模样,不会……踢到那里了吧?
“不然我叫太医?”
“死都死过了,这点小伤不要紧……”
“伤着了?”凤槿萱颤声问道。
那可要多疼啊……
“对不起我就是顺脚踢得。”
“我知道,睡觉把。”
一下子没有了兴致。
凤槿萱躺在**上,迟疑了下,伸出绵软的小手,“我帮你揉揉?”
“还嫌我火气不够大?不要招惹我?”失了平日的端庄稳重。
“……”还真的是那里。
凤槿萱不敢多言语,自己坐在那里,过了会儿,又躺了下。
脑海里脑补了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说,她以后可以每天晚上和陛下打架,然后一片血肉横飞,然后躺在**上睡觉,等到明天看到复原的陛下再兴致很好地问一句,“陛下您疼么?身体已经康复地差不多了吧?”
虽然不老不死,但是受伤的时候的疼痛却还是真真切切的呢~每晚来这么一出,嗯,陛下肯定十分厌恶她,然后再也不愿意见她了呢。
凤槿萱盘算的很好,然后又和小兔子似的,缩紧了殿下的怀里。
抬眼,有点着迷的看着陛下沉睡的容颜,温和的眉目。
哎,这个计划还是明天再说吧,先睡觉,趴在他的怀里,慢慢睡着。
口是心非。
夜晚清凉又寂静无声,好像要永远的持续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水墨江山,哪里比得过眉梢微敛时的痛楚。
是被宫女们杂沓的脚步声吵醒的,隔着鲛纱帐子夜明珠宫灯,看到温淡的和煦的光泽下,陛下已经起**。
在一群耳朵都红透了的小姑娘的服饰下穿戴,凤槿萱看着那群羞答答的小姑娘,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陛下……”
他在重重帘影中听到了凤槿萱的轻唤,扭过头来,笑,“昨晚折腾了半宿,你不多睡会儿?”
“我是想要提醒你,我新为你纳了三宫六院,你闲着没事儿可以翻牌子玩儿了。”
“知道了。”他淡淡的嗓音,侧过头。
凤槿萱点点头,不禁感叹,身为皇后,她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皇上走了之后,她就继续埋头睡,听到小翠的一声声唤才朦朦胧胧地抬起头,“怎么了?”
“娘娘,六宫的才人们都来给您请安了。”
啊,以前不用请安做规矩习惯了,后宫忽然来了一群小妖精,这个规矩那些名门闺秀们却都知道。
上次做晨昏定省是什么时候来这了?
凤槿萱这么一个惫懒的人自从出家后就把这些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出嫁前也没当过一会儿事儿。
被小翠从龙榻上连拽带哄的拖了下来,坐在镜匣前,任由一群宫女摆弄着插金裹玉。
到了外殿,凤槿萱仍旧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小主们都候在外边呢,这天凉,一早就起了大早过来,外头多冷啊……”小翠在旁边轻声念叨着。
“哦?陛下也起来的早,她们守着,倒是可以多看两眼皇上。”凤槿萱不以为意,“把他们叫进来给本宫瞧瞧吧。”
不过一会儿,才人们便鱼贯而入,行礼参拜。
宫里规矩很严,包括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什么品级可以戴步摇可以戴多少丫鬟都规定死了。
这群小才人们都穿着一水儿的葱绿衣裳站在了凤槿萱跟前。
面对的是将来自己能否失**能否废后的大军,凤槿萱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
什么叫作死皇后,凤槿萱就是头字号第一人。
慢慢的拿起茶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都坐下吧坐下吧,外边冷。”
“谢娘娘。”
凤槿萱其实不大高兴的,如果皇上是白如卿,肯定现在就要发作起来这群小妖精们了。
一群群恭敬的比面对家里的老太太还要老太太,凤槿萱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比有些才人们的年岁都要小。
论长相……呵,谁能和九尾狐后人比妖媚?
凤槿萱不高兴了一会儿,就传膳了。
按照规矩,这帮小妖精们是要侍奉她吃饭的。
凤槿萱自然不客气。
能伺候她是这群小妖精的福气,凤槿萱吃了点东西,看到了颤颤巍巍站在那里的姑娘们,想着,就算皇帝每天换一个让伺候都伺候不过来吧?
怎么样才能让陛下注意到一两个姑娘呢?
眼睛从一群环肥燕瘦的女孩儿脸上掠过,然后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你过来。”
那女子纤细的腰肢,三庭五眼的标志长相,柔静美丽的鹅蛋脸,丹凤眼,端庄古美的模样。
一身仙华气息,比起凤槿萱的妖媚,似乎更为略胜一筹。
“晚上就来未央宫的偏殿伺候吧。”
这张脸即使凤槿萱看着都我见犹怜更何况陛下了?
凤槿萱的主意甚好。
那女子立刻俯身跪下,“念念谢过娘娘提拔栽培之恩。”
凤槿萱淡淡一笑,是个知道事儿的,不过千万要学别的得**宫人那般,一朝升天,就非要做皇后不可,把她逼走就好。
“看你是个好的。不过怎的就这么一身绿色的裙裳,本宫特许你穿戴爱穿戴之物,另赏赐你两名宫人伺候,位份嘛,就提到美人好了。”
念念不见十分激动,十分有素养的模样,稳稳重重地说道,“谢娘娘。”
一旁的才人们不明所以就看到苏念念一朝鸡犬升天,而别的人还在苦苦挣扎,只觉得黎明天寒地冻黑不见底。
说好了一起,为什么你偷偷熬出了头?
这不公平……
一个个羡慕嫉妒恨自然不必说,但是面上却仍然不显,一个个交口道喜,念念端庄稳重地受了。
凤槿萱慢吞吞地饮茶,心想,自个儿是不是太急躁了。
人多了就是比一个人的时候复杂了好多,一不小心就上升到了宫斗的层面而上去了。
还是一个才人升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