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随着冷泽安的这一身喝下,翠莲即将刺入她脖子的刀也随之戛然而止。
“嗯?”翠莲侧头看着他,“决定好了?”
冷泽安的眼神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游离,他痛苦的神情落在了翠莲眼里,她更是不禁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我求你不要……”
“看来,还是要我决定啊。”翠莲指尖在刀柄上摩挲着,“我耐心可不是很够哦。”
“我选!我选……”冷泽安抹着泪,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你让我想想……”
“尽快。”
翠莲这个要求一出,冷母和李明玉彻底慌了。
尤其是李明玉,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威胁。
她更慌的是,冷泽安犹豫了。
“泽安。”李明玉声音都在颤抖,“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啊……”
“所以呢?”冷母质问,“泽安就可以没有妈了?!”
李明玉冲着她反驳:“真正陪她走完下半生的人是我!”
“泽安!”冷母迫切的眼神看着冷泽安,“夫人没了可以再娶,可你只有一个娘,我才是那个抚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人啊!血浓于水啊,她李明玉算什么?!”
“简直胡言乱语!”李明玉急得快哭了,“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
“胡言乱语的人是你!贱婢!”
“你自己才贱!”
“都闭嘴!”冷泽安突然大吼,“吵够了没?!”
昔日那友好而虚假的婆媳关系,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撕破了表层,将内心最丑陋与自私的一面,展露得淋漓尽致。
多讽刺。
在一圈侍卫的众目睽睽之下,冷泽安,独自缄默了很久很久。
冷母屏住呼吸,等待着随时的判决。
李明玉心越跳越快,她想,她不能死,更不能在这坐以待毙了。
她突然转身要逃离。
冷泽安怒声命令:“拦住她!”
两把利刃“唰”的一声拦在她面前,她吓得立即止住了步伐。
“夫君!你该不会真的要牺牲我吧?!”她蓦地回身,看见了冷泽安从未对她出现过的神情,那不是单纯的恼怒,而是夹杂着几分狐疑。
冷泽安浓眉紧蹙,向她步步紧逼:“顾梓霜,是无辜的,对吧?”
李明玉怔住了,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为何突然提她?”
“你敢说,陷害顾梓霜的事,不是李昱臣干的?”他顿了顿,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或者,你敢说此事你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参与吗?!”
她大喊:“我没有!”
“你敢发誓吗?”冷泽安横眉冷对,“倘若你有参与一丝一毫的知情,你们整个冷府,都不得好死。”
李明玉万万没想到,冷泽安会翻这笔旧账。
她好似耍着无赖般,上前便想一拳砸向他的胸口:“你好狠的心!不仅咒我,还咒我家人!”
冷泽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嘴角泛起了冷笑:“看来,是承认了。”
“冷泽安,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李明玉瞪着他,一字一句都像在挑衅着他,“听你的意思,你当初就知道顾梓霜是无辜的吧?”
冷泽安眸光沉了下来,心仿佛被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所以,你装什么好人?既然你早就心里怀疑我了,又为何要现在揭穿我?”李明玉怒得喘着气,嘴角却是自嘲的笑,“好啊冷泽安……你不就是为了心安理得地牺牲掉我吗?!”
“哈哈哈哈……”翠莲突然笑了起来了,笑得前所未有的猖狂,“精彩!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冷泽安没再和她们辩论。
他握紧了李明玉的手腕,把她轻盈娇小的身子拽到了翠莲面前。
“放了我娘。”他咽了咽口水。
“什么?!”李明玉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泽安,我算是看清你了!”她没了往常的玲珑活泼,全然一副狰狞的泼妇状,“若不是我们李家,你冷泽安算什么东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不……狗都比你衷心!你们冷家配得上我们吗?!”
冷泽安任她骂着。
他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不起李明玉。
可这选择,太难了,即便他母亲再刻薄无理,却也依旧是生他养他之人啊。
只是奇怪的是,翠莲那却没什么行动。
正当他们都感到诧异时,翠莲抬手一挥,于是将冷母推了出去,自己后退了两步。
冷母和李明玉这才发现,方才她挥刀的那一下,同时在她们的脸上划出了很长的一个口子,几乎半张脸都已经毁了。
不是什么重伤,却伤了女子最注重的容貌。
刹那间,她们都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
“翠莲……”冷泽安瞪大眼睛,几分疑惑、几分愤懑地看着她,“你到底要怎样?!”
见她此时孑然一身,身边的侍卫都准备出动了。
而翠莲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在暗夜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两个我都不杀,不是对你更好吗?”
话音刚落,她一刀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阵血液飞溅而出,溅在了冷泽安的脸上。
她自刎了,没有一丝迟疑,决绝到对世间没了任何留念。
冷泽安仍是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瞬间放空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房中的下人跑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少爷,老爷伤势太重,那一刀直接刺在了心上……没救回来。”
耳畔听见的,是冷母的一声痛哭,还有人群纷纷涌去的慌乱脚步。
而他还是怔在了原地。
这一夜,像是一场摆脱不掉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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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莲的这出牌,打得真到位。
冷父去世后,冷泽安担起了家里的重任,好在父亲为家中打下了基础,虽然和李家关系不如从前,却也能勉强将一个府支撑住。
也自那以后,冷母和李明玉完全没了表面情分,她们日日都在针锋相对,无数次不顾颜面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大吵,甚至多次闹到摔东西的地步。
她们每次吵架,都要翻出那晚的旧账。
冷泽安试图劝过很多次,到后来,他也放弃了。
至于他们的夫妻生活,更是无话可说。
起初,他们只是一见面就争吵,到后来,冷泽安选择住在了书房,再也不愿踏入他们的寝房半步,那张覆着一长条刀疤的丑脸,他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名存实亡,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