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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随意的眼神既温柔又心疼,仿佛被他小心翼翼呵护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锦蝶宫主不仅花心风流,还是个有些恋童癖的男人。这事儿在江湖上都不算什么秘密。
恋童癖,不过也只限于长辈对年幼孩子的情感,一丝一毫的不轨意图都沒有。
但花嫆还是不可自拔的沉溺进去了。尤其是她愈发长大,而他的宫主却分毫沒变的情况下。
痴迷如落地生根的种子,虽然起初看不出它发出來的究竟是怎样的芽,但等到时间越久发苞开花的那时候,想抽身撤退已经來不及了。更何况,这个开出悖论之花的植物也根本沒有要抽身或者自救的打算。
只是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一切,并在夜深人静无人发现的角落里,悄悄的探出脆弱的藤蔓,试探着去守护这份背德感情,并甘之如饴。
而这个被冷漠笼罩的少年,跟自己竟这么的相似。姜繁华像花锦蝶,泠玥像她自己。
一方面她想让这个少年再休息一天好好恢复身体,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随意再露出那么心疼的表情,所以才将他困在这里。
不过也幸好花嫆将泠玥软禁了起來,否则今儿的万花宫又多了一桩让锦蝶宫主头疼的事儿。
头一遭烦心事,是因为同九重塔有了交集而多出來的一大摞需要过目的资料。
第二遭烦心事,是一宫女跑到飞花殿万分惊惶的说,被伺候在床上的那位蒙面美人儿又出了岔子。
最后一遭烦心事,是慕容艳带着他家浑名昭著的媳妇到了。
自然从姜繁华那儿一出來,锦蝶宫主就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付不请自來的宁家女混账了。
不过到了飞花殿,却只见到了慕容艳一人。
“小宁许久沒來登封,一进城就忙不迭的玩儿去了。”
“呵,都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她是为老不尊还是倚老卖老。”姗姗而來的锦蝶宫主下口毫不留情,只一屁股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原本因为要应付这个女魔头而提起來的心瞬间就松了下來。
“你这张嘴是越來越不饶人了。难道跟你宫里的那些女人也这么说话。”慕容艳叹口气,他本來就是万花宫的大夫,说到底还是个地位不低的人,又加上跟随意的关系颇为微妙,所以相处时根本沒有那种唯唯诺诺的模样,反倒熟络的如在家里一般。
慕容艳十來岁的时候就在江湖上出名过一次,是打长安出的道儿,后來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好些年头,几乎沒人知道那些年他去了哪儿。直到十多年后,二十八岁的他重出江湖,不过那次令他声名大振的却不是他神乎其技的医术,而是桃事。
二十八岁的男人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举手投足间都是历经岁月磨砺过的沉稳和坦然。于慕容艳來说,他还有着另一样比旁人高出一筹的地方,,一副生的足可以媲美花楼头牌的绝世美貌。
温和的性子,漂亮的脸蛋儿,成熟的性子,再加上一身玄之又玄的医术,慕容艳一露脸,甚至还沒來得及给江湖中人说上句“我回來啦”,便被温州佳宁府的主子给看上了。
这中间的道道自不必说,总之那一來二去的,无人能管的佳宁府主人赵宁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慕容艳。此后慕容艳上太室山做了大夫,赵宁呆在温州是一天一封信的往这儿送,偏偏还故意炫耀似的从不用信封,只赤条条的两张写了字的信纸塞给万花宫的使者,里头那些个香艳的词汇连随意这样的人看了都目瞪口呆。
如今离赵宁嫁给慕容艳也有了约莫二十个年头,佳宁府的主人之位也早已交给他们的儿子,而赵宁也终于得了空陪着慕容艳完成游历四海的愿望。
都说长安慕容艳,洛阳石骨仙。楚洛仙的医术高到了能令自己青春不老的地步,而慕容艳则不然。将近不惑之年的慕容艳从未做过什么能令青春永驻的法子,但因为保养的很好,沒有皱纹,头发也是乌黑光亮的,看起來倒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慕容艳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直入正題。
“到底是个什么人,大老远的将我叫回來。”
“梨逍尘。”
手一抖,桌上的茶碗险些滚了下來,慕容艳觉得自己定然是听错了,不由微微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随意却也不理他,只幽幽的望着门外开的繁盛的花丛,不知道在想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呢,沒准……就是我家那只任性到不可一世的猫儿呢。”
慕容艳微微一怔,一双细长的眉拧的更紧了:“郡主都过世二十年了,就算是尸骨,也该腐朽的沒影了。”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还沒死心。”
高坐在主位上的人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表情。
半晌,清脆中却透着略微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本來已经死心了的,偏偏想起当年跟她在一块时候说的玩笑话,那时候她曾提到说百年之前有个一手遮天的人。”
“提到梨逍尘。”
莫名其妙的瞅了开口打岔的人一眼,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我的神医,你开什么玩笑,百年之前梨逍尘她娘怕是都还沒出生吧。老糊涂也沒有你这样的。”
“……”
“水月教主,月清臣。”
慕容艳拥着温热的茶碗,继续往下听。
“月清臣的生平虽然知道的人甚少,却也不是什么秘辛。据说这位月清臣一生倒霉到了家,最悲惨的时候不仅武功尽失,一张脸还毁的面目全非。但之后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不仅恢复了容貌和武功,且性情大变。”
“水月神教以雷霆之势对武林展开了屠杀,那段时间,整个江湖简直就是一片血淋淋的地狱,人心惶惶度日,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不知道他的家,还在不在。”
“后來他们攻上了九重塔,但当年那位九重塔的至尊恰巧在闭关,等得了消息匆忙出來的时候,大战却早已结束了。”
“一片大火,几乎烧尽了附近的所有东西,但令人诧异的是,就在所有人以为水月神教就要统一江湖的时候,月清臣本人却从九重塔的顶上跳了下來,自己驱使内力**,连尸骨都沒留下。”
“月清臣**的时候,落下了一滴血泪,这滴泪被当年的至尊收了起來。因为月清臣当时已几近半人半魔,这滴眼泪自然含了令人不可置信的强烈怨念。虽然至尊用内力极力将它净化,可最终也还是未能完全成功。”
“眼泪褪去了血红色,成为透明一般的颜色,同水晶融为了一体。”
“后來的种种无法细查,只知道那滴融了眼泪的水晶流落到江湖,有心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就是逍遥泪。再后來,便到了天下会盟主东方墨的手中。”
随意说的不算快,但极其简洁,可那句句平淡的语气里道出來的话,却莫名让人置身到了百年之前的那段地狱一般恐怖的浩劫,心里除了唏嘘之外还有点惊惧的余韵。
慕容艳握着手里的茶碗,幽幽地问:“这就是郡主从不离身的那枚宝石的來历。但跟你这番莫名其妙荒唐的行为又有什么关系。江山郡主早就死了。”
“我知道。”
“啊……”
狭长的凤眸里忽然漾起弯弯的笑意,张嘴就说了一句登时就令闻者大跌眼镜的话:“我说跑題了。”
慕容艳觉得胸膛里有股气儿接不上了,忽然咬了咬唇,气笑了。这人,真当他是陪自己唠嗑说废话的人了不成。
“别恼别恼。”存心气了气这个敢不将他的命令放在心上,迟到这么长时间的人,随意好笑的出声安抚,见他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噗嗤”笑了出來。
“不过也不全是废话。”语气一转,便问道:“你知道幻花楼么。”
“金陵那个酒楼不酒楼、青楼不青楼的地方。”慕容艳眯了眯眼,“你到底要说什么。”
“什么青楼啊……唔,其实你知道么。月清臣失踪的那段时间,其实就呆在金陵,开了那家幻花楼,,名义上的酒楼。实际上那是水月神教在金陵安插的据点,据说是收集消息用的。”
“你就接着扯故事吧,我看它怎么能跟你做的这些荒唐事扯到一起。”慕容艳沒好气的一哂。
“既然是收情报的,你说水月教覆灭之后,它会不会落入九重塔之手呢。”
“你是说。”
“沒错。”随意扬眉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一脸“你这愚夫”的表情。“梨逍尘当年也是江湖至尊,而……如果不是因为沧云阁之乱,她或许就是九重塔下一任的主人。我想,在哪里,就算不能找到她,多少也会遇见些梨逍尘当年的旧部,或许,还能从中听到一些他们的事。”
“去幻花楼只为了寻找一份熟悉的回忆。这样的事,也只有你这样的疯子才能做出來。”慕容艳淡淡的开口,然后忽然想起來什么,问:“把我急急忙忙的叫回來,你不是只找到了回忆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吧,说吧,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