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灿灿的大堂内，也是富丽堂皇得很。
整个红鱼城就这一家鉴宝堂，可以不问出处大量收购普通丹药，和柳柯他们家常有来往。
“究竟还要等多久！”
平日里巧笑倩兮的丫鬟立起柳叶眉，跺了下秀气小脚，心疼自家少爷站得够久了。
那鉴宝老儿还搁着丹药磨磨唧唧。
“小事而已，没必要这样。”柳柯心宽似海。
“你看，他们鉴宝之人对待丹药，态度这般严谨又认真，我等炼药之人，更应该以礼相待……”
“哎呀，是王家少年准炼药师啊！”
隔壁窗口蓄着小胡子的鉴宝师因兴奋而过于高亢的公鸭嗓，打断了柳柯的话。
只见他们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侍卫打扮的少年：“我家少爷让我来卖药。”
这小胡子鉴宝师笑得十分殷勤，只随意地瞅了瞅小侍卫所给的丹盒，扇了扇香气，露出一脸陶醉。
“是初灵丹无疑，一颗一百块灵石。这是一千块灵石，您拿好！”
灵石一小粒比指甲壳还小，一千块足以将钱袋装得沉甸甸。
那小侍卫拿在手里颠了颠，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仔细数了两遍，确定无误就跑走了。
烟柔气得不行，人家进门到现在鉴丹、拿到灵石、数完两遍一千后出门，总共才半刻钟。
而他们这边十颗上品初灵丹，已经被用各种工具查看了一个半时辰，
那鉴宝师还用灵镜怼着丹药，试图挑并不存在的刺。
一百枚灵石一颗！柳柯心颤了。
他们柳家，从来没有卖出过一颗一百块灵石的初灵丹！
烟柔小声地道：“少爷的丹药比他们的更圆润，色泽也鲜亮，应该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自然，”柳柯很是骄傲地说，“他那不过中品初灵丹，我这是上品，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少爷真厉害，少爷如今就能炼制出上品初灵丹，将来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星级炼药师！”
烟柔一脸自豪，她从盈盈一握的小腰处取下团扇来，给柳柯扇风。
在这红鱼城里，有的只是为凡人炼制普通丹药的炼药者。
但真正的炼药师是按星级划分的。
而拥有星级的炼药师，都是修士们竞相讨好的存在。
柳柯心向往之。
若他能成为一名尊贵的星级炼药师，他们柳家的药材买卖生意就能更上一层楼。
单纯买卖药材获利甚微，若能成为真正的丹药世家，那就大不一样了。
于是，半天过去了。
那鉴宝老头儿看完，表示：“初灵丹，四十五块灵石一颗，这是四百五十块灵石，你清点下。”
四十五一颗？柳柯怀疑自己听错了。
“长老，我这是上品初灵丹。”柳柯道。
“是上品，怎么了？”鉴宝老儿语气平和。
“方才刚走的那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是中品初灵丹。”
“他的确实是中品。”
柳柯皱眉：“中品一百块灵石一颗，而我这是上品。”
鉴宝老儿斜着眼角问：“有问题吗？”
“难道没问题吗？”柳柯反问道。
烟柔气得七窍生烟，带上锐气，道：“游长老，我家少爷炼制的丹药，品质比方才那位公子好得多，但收购价却连他的一半也不到，究竟是何道理？”
这位姓游的鉴宝老儿笑了。
他瞄都没瞄那丫鬟一眼，慈祥的目光落在柳柯面上，像是阅历丰富的长者在看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柳家，柳柯。”
鉴宝老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这就没了？
柳柯仿佛被锤了一闷棍。
这正常吗，上品初灵丹，只能卖出人家中品初灵丹一半不到的价？
“为什么？”柳柯问。
终于有人问这个傻逼问题，又可以教小年轻为人处世之道了，鉴宝老儿很开心地对他说：
“你看，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哪怕你说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或许一转身我就忘了有你这么个人。”
柳柯道：“这跟丹药收购不合理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鉴宝老儿好为人师地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王家少年准炼药师，全城百姓都听过他的大名。”
柳柯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就因为他有些虚名？”
“就因为他有些虚名。盛名之下无虚士，人家积极进取，连续三届‘红城丹试’魁首，将来极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星级炼药师，以他名字炼制的丹药，翻倍卖两百枚灵石都有不缺人买。”
“而你籍籍无名，你的丹药哪怕我说行，标价不到百枚灵石，都不一定能在灵气流失之前找到胆大的买主。”
鉴宝老儿愁眉苦脸，唉声叹息：“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买主不买账啊。”
“我的丹药没问题。”
“谁能保证？”
柳柯深吸一口气，书上有写，典籍记载，名副其实的上品初灵丹。
烟柔更是气得不行。
如果每一颗丹药都要用了才能确认有效，还要鉴宝师干什么！
连买馒头的都知道先付账才能吃。
“鉴宝堂的金字大招牌，您亲自鉴别的上品丹药，难道还有人不信么？”
鉴宝老儿摊手：“那可不么，我只是个鉴宝师，可不如准炼药师名头好使。”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烟柔银牙都要咬碎了，不要脸！
柳柯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
鉴宝老儿老神在在地道：“此间鉴宝堂有位特殊的品鉴者，远近闻名，如果他肯吃你的丹药，一颗八十枚灵石的收购价，十颗，一颗都不少给你！”
柳柯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你别说是我老头儿欺负你。”鉴宝老儿抬手招了招，唤了个小厮过来，道：“去牵旺财来。”
柳柯听到“牵”这个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一声声急促的狗叫。
那小厮一路小跑到门外：“旺财，来来，过来呀。”
所谓的特殊品鉴师，赫然便是趴在门口晒太阳的哈巴狗！
欺人太甚！柳柯忍无可忍，拂袖道：“不必了，我不卖了！”
咔哒！
那鉴宝老儿将丹盒阖上，爽快地递还过去。
就好像这生意做也可，不做也可。
柳柯顿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心里很闷，前所未有的闷。
鉴宝老儿笑话道：“年轻气盛，换做旁人我还懒得说这些，你可知我为何跟你说这么多么？”
还没完了是吧！话茬卡这儿，看噎不死他。烟柔恨不得抱上少爷的腰让他赶紧走，如果她敢碰的话。
柳柯犟着没动。
“你家族长我认识。”
鉴宝老儿宛如毫无心机的慈祥长者，态度和蔼可亲，不客气的话说得很是圆滑。
“如果是你家族长来卖这个丹药，我可以用五十块灵石一颗的价钱来收购。”
“如果是你，四十五块，不能再多了。”
“其他人也都这个价。”
柳柯居然笑了，到底还是让烟柔把自己炼制的丹药收了回去。
那可是一颗丹药五枚灵石的差价，对柳家来说，丹药数量多了，那也是笔可观的收入。
他还没走出鉴宝堂。
有个小厮手捧丹盒，将一颗颗有瑕疵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放进精致的展柜中。
正是才刚收购的中品初灵丹。
而那精致的展柜上赫然挂着“王木森”的大名。
在鉴宝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那个叫王木森的少年，居然还拥有专门的药柜，来盛放他炼制的中品普通丹药。
柳柯扫了眼烟柔手里捧着他的丹药盒，隐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微微颤抖。
“我们走。”他看着那道极低得几乎和地面平齐的门槛，若有所思，而后一笑，垮出门。
鉴宝老儿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摇头。
那丹药，指不定就是长辈炼制的，怎么可能出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之手。
柳家家门不幸！长辈们老实，小辈不老实，跟他耍小聪明呢！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烟柔看着柳柯眼色，大气不敢出，跟着走了半晌，才发现方向不对。
“红城丹试。”柳柯道。
“咱们不去看修士对决了？”烟柔小心翼翼地问。
“不去了。”柳柯不喜欢打打杀杀，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另有其人。
城内禁止随意厮杀，城中各处人流密集之处，均有专门的露天战台，乃是为修士解决矛盾之用。
分别由各大商会建造，平日里有门人守着。
修士缴纳一定费用，就能上台决斗，行人都能随意观战。
以前柳柯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修士，太大方了，好不容易练就的一身本领，白白给人看。
赢了还好，输了图什么呢？底下吹捧或嘲笑他们的人，还没他们本领高呢。
现在他大概能体会了，没点名气难以立足，杀鸡儆猴才能立威。
归根结底，有赢面才比，不赢没什么可比的。
更有甚者，照柳玉龄那个狠丫头的话说——
既然必赢，又有什么好比的？
还不是名气！名气就是炼药之人的命。
若说各大商会外的露天战台，是为道修准备的，人人皆可随意观战。
那么红城丹试，便是专为炼药之人准备。
它的举办地，是座庄严肃穆的古堡，红鱼城标志性古筑之一。
每年只正式开启一次。
外人若要观看比试，至少需要一块灵石，才能拥有个靠边角的站位。
柳家一向不鼓励小辈去参加红城丹试，提起来就很不屑的样子。
但也只有丹试，能够和另一处可以进行大规模丹药买卖，但门槛更高的大堂扯上关系。
“所谓红城丹试，不过是星级以下准炼药师显摆的地方，那个连续三届得魁首的准炼药师，炼制的丹药品质也不怎么样，看头恐怕也很有限！”
烟柔转向柳柯又很殷勤：“少爷要去看看吗？”
可当她停在巍峨的拱门前，凝望着火焰凝聚旌旗狂舞，五步一人的守卫，就有点被手笔给震住了。
柳柯道：“嗯，我去拿个第一，咱们再把丹药给卖了。”
“……！？”
“不、不愧是少爷！”烟柔立马改口，“我、我立刻去帮您报名！”
柳柯一脸随意，只是听到说报名费就要三块灵石，心里狠狠肉痛了下。
“参试者请往这边走。”报名处的守将为他们开放通道，笑容可掬。
丹试参赛者通道与寻常看客不同。
大门两侧对称的玄黑台阶旋绕着墙体，直通堡垒正上方。
每一级台阶既高又宽阔，方方正正如高台一般。
只要有人从此道入，也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位丹试参试者。
这条直通高处的道常年被人观瞻，又称“通天梯”。
凡有人走，来往行人都会驻足观望。
柳柯负起双手，踏上第一级台阶。
一道白光自他眼球处迸射而出，强势展开一副画面来。
画面呈半虚态，其上一行霸道蛮横的大字——
“给你三秒钟，从台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