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炼药师大人,这位炼药者的丫鬟,我方才去鉴宝堂的时候见过。”
王木森心惊肉跳,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他眼神示意:“那当时他在吗?”
须臾之间,王木森冷汗都要掉下来。
小侍卫又说:“他在不在我没仔细看,但他的丫鬟在,我还听见他丫鬟喊少爷,难不成……”
区区丫鬟能有这人更显眼吗!主次不分,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亲信了这般蠢材。
王木森恶狠狠地盯着柳柯。
只要对方敢把丹药拿出来,他就敢壮士断腕。
不过废个侍卫而已。
虽然这个小侍卫既忠心又老实,从小玩到大,跟他同年,他视若小弟比胞弟还亲……
此人若逼他斩断手足,他会穷尽一切让这人也尝尝失去手足的滋味。
柳柯没动。
王木森汗流浃背,吓得浑身发抖,决定先退一步,道:“这会场何等庄严肃穆之地,你在炼丹期间公然扰乱了会场安宁,还,还……还把最后一排好几位贵客的帽子吹飞了!”
“噫!”一阵嫌弃的唏嘘。
帽子吹飞了难道不是戴帽子的人没摁好么!
他们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看小朋友斗嘴。
柳柯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跟他干!让他狂!输了我等也挺你!”现场修士气得不轻。
“想不到王家少年准炼药师,这般瞧不起我们修炼之人。当我们瞎了眼么!”
“别说修炼天才炼制的丹药不好,只要没炼废,哪怕是虚有其表,那也算本事!”
“普通丹药而已,没毒好看就行。既非灵丹,对修士无用,我没买过,话说谁买过王家那位少年的丹药?有这好看吗?”
王木森怂了,不得不怂,先机全在柳柯手中,他只能被动应对,哪怕他壮士断腕,也没人爱看啊。
就很郁闷。
又不是他一个评审。
难道就没人帮他说两句吗?
这小子当众冒犯评审威严啊!
王木森把目光投向先前暗讽过他的评审长老。
那杨长老正是给柳柯做解说的那位,俨然接收不到任何眼神示意般正襟危坐,满脸欣慰地望着柳柯,好像吾家有子初长成。
叛徒!
评审团里的叛徒!
你们事不关己只是因为被针对的不是你们。
你们若是昧着良心说不好听的话,就会懂我的感受了。
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不好惹!
终于,主持长老和其他两位解说长老同时扭过头来,给了王木森好几个安心的眼神。
他们阅历丰富,打过交道的青年才俊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八。
这小子,就这点气度这点口才,完全不是他们过来人的对手。
“会场肃穆,我等身为评委,自然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决断,你这般躁动莫不是对你炼制的丹药不够自信?”主持长老劝道。
“只要合情合理,晚辈必将洗耳恭听,各位长老德高望重,还望不吝赐教。”柳柯道。
评审席上主审长老,解说长老,主持长老等人相互示意,似乎在交流些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
一位解说长老上下打量柳柯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你这袍子过于厚重,衣摆都曳地了。严谨认真的炼丹人士,不会选择在炼丹那日穿这样的袍子。”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炼丹不严谨。
一般炼药之人,面对丹炉会很热,所以大多穿些透气吸汗的修身袍子,舒适利索为主。
“多谢提点。毕竟心血来潮,临时过来参赛……”
柳柯一展衣袖,说实在的,就是因为这身好看才穿出来的。
那解说长老嘴角抽了抽,心血来潮,临时过来的……
修士们都闹腾起来:“穿着不适合炼丹的衣袍,都能炼制出那等丹药,可见这位修炼天才还是在炼丹上花了不少心思的。”
“不务正业都能有所成就,若是一心修炼,那还了得!”
“一点意见。”
主持长老不信邪了,皱眉道:“你额前这两缕过长,不怕被火撩到么?我向来告诫小辈,炼丹不能这么不讲究。”
“就为了提高炼丹难度,锻炼眼力才这样的。”柳柯手指绕了绕自己额前那缕长发末端。
他也就蓄了这两缕,柳玉龄披散头发照样能正常发挥。
主持长老眼皮抽搐,锻炼眼力,提高难度……要不亲眼所见你丹试前后时间上放水,突破的时候顺便炼丹,我差点就信了。
柳柯说话向来温和,在场修士看客就没那么讲究了,根本无所顾忌。
“你们看那老头,自己不修边幅,顶着那邋遢的大把胡须,也好意思说别人!”
“这届评审长老怕不是故意刁难咱们这修炼天才!”
“本来他们也各种心存私心,处事不公,谁有过半句微词,丹试上修炼怎么了,炼丹有余力之人修炼怎么了?”
主审长老见现场观众几乎全都倒向对方,分明来参加丹试,这么多毛病都不当回事,气得不轻,沉着脸道。
“你在丹试上修炼,对待炼丹的态度过于轻浮,过于随便!”
饶是柳柯心大,也难免有点被气到。
天地良心,最看重丹试的莫过于他了!对待炼丹的态度,谁有他认真?迟到的,还是炸炉的,怎么不说。
真正不把丹试规矩放在眼里的不是在座的各位长老么!
“诸位长老德高望重,我原以为赫赫有名的红城丹试虽有不公之处,却也在合理范畴,至少不至于这般睁眼说瞎话。”
柳柯环视全场,无比严肃地说:“我自懂事以来一心炼药,从未修炼过哪怕一天。您说我在丹试上修炼,可我分明只是在炼丹而已,修为突破非我本意,更非我有意为之。”
他根本就不会修炼,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
修炼,一听就很难,很费时间,炼药已经用尽他所有精力,他从不认为自己修炼能比炼药好,也从未不务正业过。
拿修炼来对比他炼药,那真是辱没了他对炼药的一片赤诚真心。
“在下炼丹或许不讲究,或许不严谨,真要论我炼丹的态度,说句比较猖狂的话,普天之下年轻一辈,无人能出我之右。”
突然间,现场安静了,静到落针可闻。
那些想为他撑腰的修士们猝然哑了嗓子。
主审长老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没能迸出一个字。
从来只有比他们评审更认真的参试者,从来没有被参试者逼得不得不认真的评审。
赵木旸愕然,似乎完全没想到会从柳柯口中听到这般狂傲的话语。
齐若漪形状姣好的唇瓣轻轻抿紧,看着这个极尽认真严肃的少年,她需要很努力克制,才不至于笑出声。
你认真?你确定?
丹试长老们叹为观止,话,原来就是两片嘴唇打架,随便一溜啊。
竟有这等睁眼说瞎话之人,能把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说得这般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当别人听他们睁眼说瞎话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呢。
唯有王木森不在状态,难以置信地道:“你敢说你没修炼功法?”
柳柯正在气头上:“修炼功法?这跟我堂堂炼药之人有什么关系!”
现场,继续落针可闻。
十五岁的天池境灵士,称得上天赋异禀,但也不算罕见,至少台上的炼药之人中,就有齐若漪这么个先例在。
但在炼丹期间突破修为,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可若是从没修炼过,不依靠功法,自然而然就从辟海境,成了天池境灵士。
这该是什么级别的修炼天才?
他们自惭形秽了好吗。
绝世修炼奇才不务正业去炼丹,炼了个很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普通丹药,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别说了,别说了。”说不过!众长老脸疼得出奇。
曾经装睡的他们,现在同样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啊。
我让你们先走五十步,我炼丹顺便突破,我炼完先坐下休息,我还能一口咬定自己炼丹态度极好。
如果这丹真炼得很差倒也罢了……
负责柳柯的那位解说长老全程看这个又看那个,忌于这个那个的眼色,最后直接双手合十,道:“我,我无话可说!”
柳柯很是失望,无聊写在脸上。
身着红衣的妙丽拍卖师掩着朱唇轻笑,托着丹药绕场了整整两周。
看清了那丹药的模样后,全场各种寂静。
死寂。这在丹试创办以来从未有过。
从未有人,有任何状况,能够让有闲心有余力观看炼丹比试的各路修炼人士,这般安分。
柳柯见现场没了声音,紧张之余,心里头叛逆劲顿起。
名气的重点难道不是他的实力,而是有资历有地位有权势的人对他的认可么?
太阿权柄不能倒执于人!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尽了全力,丹药也已经毫无保留地炼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在折磨中像等待了一千年。
终于,主审长老开口了。
“柳柯,初灵丹,极品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