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地处荆楚之西北,山高水远颇为偏僻。这里民风淳朴,世代耕田种地,数百年来平静祥和。只是今日却有些怪事引得村中百来户人家不耕不织,不论男女老幼都跑到村口看热闹。
这热闹从何而来呢?原来这赵家村虽然不小,人口也多,但素来与外界少有联系,外面的人更不会到这穷乡僻壤来。只是今日却怪,早上村民吃了早饭正要下田,出了村口只见对面一行四人好像赶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赶路的旅人也是见怪不怪,只是今日这赶路的四人却与众不同。
四人中当先一人年岁约在三十来岁,留着一绺长髯,面色光润,器宇轩昂,头顶束发紫金冠,身着白底金丝绣花锦袍,脚踏青面祥云千底鞋。后面跟着三个人中两个年轻后生,二十来岁,装扮一样,高冠束发,锦袍裹身,气度不凡。两个后生搀着一个披散着秀发,身着紫色一群步履有些蹒跚,一副病怏怏的小姑娘。一行人在这村子里当真是耀眼非常,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到了村口,当先那人望出村下田的村民微微稽首,见了礼,面带笑容开口道:“诸位请留步!”
扛锄牵牛的村民们被人叫住不知有什么事,但看眼前这人衣冠楚楚,不知来头,怕得罪了不知哪来的达官贵人。一个稍长的农夫站出一步,看样子也有点见识,先拱手还了礼才开口:“先生叫住我们有什么事吗?”
锦袍先生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贵村距此地最近的集镇有多远?”
农夫暗忖道:原来是问路的。当下指了指北方,道:“我们从此地去距离最近的白水镇有三四十里路程,且山路崎岖很不好行走。先生是要去那么?”
锦袍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捋了捋长髯,问道:“你们村的人都在这么?”
农夫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但也不好不答,点了点头:“村里的劳力都在这,妇孺老幼都在村子里家做活呐!”
锦袍先生又问道:“不知谁家有儿无媳?”
农夫有些怪异的看了看这位先生,真是怪,打听这些做什么?
“不瞒先生说,这村子穷乡僻壤的,讨不到媳妇儿的汉子大有人在!”农夫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回答了。
锦袍先生笑道:“好好,就是此地了!”
众人闻言有些不悦,农夫道:“这么多汉子讨不到媳妇儿,传接不了香火,先生怎么还说好?”
锦袍先生道:“我正是来给诸位没有妻室的人送媳妇儿的!”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哗然,又仔仔细细打量起这四个人来。
锦袍先生见众人模样,气定神闲道:“诸位,我这里有一女,不知哪位想领回去做妻室的啊?只需二两银子便可!”锦袍先生说着往侧面让开一步,一指身后两个后生扶着的紫衣姑娘。
众人望去,虽然那姑娘容貌被秀发遮去大半,但看她身量苗条娇小,一双小手更是细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百姓家女子。众人看了那姑娘,又转过去看锦袍先生,心中大是不解。兜售女子,这不是人贩子干的事么?眼前这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人贩子啊!哪有人贩子穿得这样齐整拥有这样的气度的。虽然村中多有买来的女子做妻室,但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时众人惊疑不定!
村民们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人贩子,一时都有些迟疑不定。
那锦袍先生笑道:‘诸位如有疑虑尽可提出来!’
众人交头接耳片刻,站出来一个人问道:‘既是卖,不知价钱如何?’
锦袍先生见终于有人开腔了,会心一笑,反问:‘你想要什么价格?’
那个村民侧着头看了看女子,‘离得太远,看不真切!’村民抬头望向锦袍先生。
锦袍先生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两人将那女子架近些。两个年轻人看了眼伸着脖子的村民,又互相看了眼,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依照锦袍先生的话将女子架到前面,且撩开了散落在脸上挡住女子面容的秀发。
这下大家都能清晰的看见女子的容貌了,柳眉小嘴,小脸儿粉嫩嫩的,看年岁不是很大啊!
看了人儿,马上有人问了这姑娘多大年岁。锦袍先生张口答道:‘十七’
十七!到是个好年纪。但立马又有人问为什么这姑娘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有病!锦袍先生解释只是旅途劳顿,休息些时日便好。众人见锦袍先生有问必答,且始终和颜悦色,心里的戒备便稍稍放松了些,一些稀奇古怪的也随之问出来了。一时众人好像也忘记了要去田里的事,而且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看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古怪跌出的问题,倒不像是人贩子在卖人,好像是在买牲口。锦袍先生在一堆人里倒显得游刃有余,身后那两个后生见此情景脸皮不自觉的一阵阵抽搐。
‘诶!要不你买去吧!你家不正缺个洗衣做饭暖被窝的娘们儿?我看这姑娘挺好的!’
‘你觉得挺好你咋不买!我看她病怏怏的,要买了肯定也是个赔钱货!’
‘人家不是都说了嘛!那姑娘就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可不做那没底儿的买卖!’
众人向锦袍先生问明了情况,也就闹闹哄哄的讨论开了,这个说好怂恿那个买回去。那个嘴上说不好,却还盯着那小姑娘的脸蛋儿看。
锦袍先生也不急,站在原地任由那些人自个讨论去。那两个后生有些瑟缩的看着群情汹涌的人忍不住直咽唾沫。
‘这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这姑娘面相也不错,好生养,倒配得上咱娃。可惜咱一时拿不出钱来!’一个大婶有些惋惜的跟身旁同伴儿说着。
‘就是啊,这样水灵水灵的姑娘咱还是头次见到咧!就是俺娃有媳妇儿了!’另一个大婶摆着手说道。
‘来来来,给我让让,让我看看!’一个边挤边擦着手上泥泞的大婶排开众人挤到里面。
‘哟!根儿妈咋也来看热闹了?’旁边熟识的人立刻跟她搭话。
根儿妈眼睛翻了翻,一副不屑的神情。‘啥叫凑热闹啊!咱来看看,要是入眼咱就给咱儿子买下来!’
旁边的人看根儿妈一副骄傲的表情,忍不住半开玩笑半挤兑道:‘根儿妈啥时候这财大气粗了。你知道这姑娘多少钱不,二两银子,你拿的出来吗?’
根儿妈瞪了那人一眼。‘你咋知道我拿不出来?我还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其他人看根儿妈至上气了,都起哄:‘那快给你儿子带回去吧!你儿子保准喜欢这水灵姑娘!’
根儿妈翘了翘嘴巴,撇开众人,问锦袍先生:‘这姑娘真要二两银子?便宜点成不?’
‘嘁!’众人以为豪爽的根儿妈立马掏银子卖人呢!谁知道开口就要讨价还价。听到众人的嘘声,根儿妈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的剜了众人一眼。
锦袍先生笑面不改,却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肯少半分银子的。
根儿妈还想再跟那锦袍先生商量商量,但看锦袍先生闭上眼睛养神了,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根儿妈的眼睛又落到那姑娘的身上,看那昏睡着的姣好的脸蛋,身量,越看越心动。又想想自家都快三十岁的肚子,咬了咬牙。
“这姑娘咱要了!”
‘根儿妈你真要啊?’
根儿妈一瞪眼:‘不真要还咋滴?’说着把擦得差不多的手伸进怀里掏摸一阵儿,掏出个布包,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里面也就两三块碎银子。有些不舍的挑出两块儿掂了掂,递到锦袍先生面前。
锦袍先生看了看银子,接过来。笑道:‘既然你要了,银子也有,那这姑娘就是你的了!’
众人看根儿妈这回真掏出银子了,也有来劝的,那二两银子可抵得上一家半年收成,你可别赔了。但根儿妈是铁了心要买了,任凭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劝她只充耳不闻。
给了钱,根儿妈迫不及待的上去接人,锦袍先上却忽然拦住她。
“咋?咱钱都给了,你要反悔是咋地?”根儿妈一看锦袍先生拦住自己,立马不乐意了,给了钱那姑娘就是自己的了,自己要看看你还拦着了。
锦袍先生笑道:“不是反悔,是有一事要说与你听!”
根儿妈一听这人有事说,心里不痛快到少了些,道:“你说吧!”
锦袍先生看看那姑娘,转回视线,缓声道:“这姑娘一路奔波,身体有些若,你接回去后须得好生照料一段时日!”
“那是自然,咱还要她养好身子给咱生孙子呐!”根儿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好好!”锦袍先生点点头,在袖子里一模,摸出一锭银子,看样子该有十两。锦袍先生将那十两银子连并之前根儿妈买姑娘的二两碎银一并递给根儿妈。
村民和根儿妈不知什么意思,根儿妈更有些惊疑。
锦袍先生跟着解释道:“我将这姑娘带到这里非是为了几两银子,而是为这姑娘寻个善缘,如今找到了,这银子万万要不得。况且她现在身子弱,须得些东西与她补身,这银子一并与你,望你好好待她!”
不等根儿妈说话,锦袍先生又道:“刚刚说的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嘛,希望你将她接回去后尽快操持婚事,一年之内定能抱上孙子。只望她到时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带个信给我,我也好来祝贺一番!”
这番听的众人有些发愣,这哪像是在卖姑娘,分明是在嫁姑娘嘛!可根儿妈捏着那世纪两银子确确实实又咯手,不是假的。
锦袍先生看众人发愣,也不多说,转身招呼两个后生就走。两个后生将那软绵绵的姑娘送到根儿妈怀里便跟着锦袍先生身后望村外走。此时根儿妈才醒过神来。,慌忙追上去。张着嘴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我到时候怎么给你带信啊?“
锦袍先生并指指着西边,道:“到时你只需在你家们前燃香三柱,面西而拜,口呼穹顶在上,下民俯首我便知道了!”
“噢噢!”根儿妈木讷的点了点头,任由那锦袍先生带着两个后生走远了。
半天众人回过神来,顿时就刚才的事炸开了锅,活了一辈子啥时候见过这样不要钱还倒贴的人贩子啊!
‘不对啊!看他们那样子,哪像什么人贩子啊?诶,根儿妈,他跟你说啥了?’有人警醒过来,立刻那中打一见到三个人贩子便有的疑惑又回来了。
根儿妈听到众人发问,一时也有些答不上来,喃喃自语道:“莫不是遇上神仙眷顾咱们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往那个方向想。“说不准还真是,以前常常听说神仙降临结善缘。现在想想,那个人贩子给咱的感觉不就是飘渺出尘么?”
此语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对呀!我说怎么看他不像普通的达官贵人呢,原来是身上多了几分仙气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给刚才那三个奇奇怪怪的人贩子下了定论。
“哎呀!根儿妈,这回你可捡了大便宜了!”立刻有人上来给根儿妈祝贺。
也有人捶胸顿足,怎么刚刚没把握机会,也不知是真的后悔没跟神仙结上缘还是没得到那倒贴的十两巨款。
听到大家的祝贺,根儿妈也有些晕头转向,索性不去深究了,只当他们真的是神仙。看看依靠在怀里的人儿,心里乐滋滋的。
村外的一道山梁,之前进村卖人的神仙带着两个持剑后生站在这,从这里可看到村头的一切动向。俯视着村头的人熙熙攘攘簇拥着根儿妈回村了。锦袍先生身后的一个后生终于忍不住开腔:“师父,咱们不是要把他带去中原繁荣之地吗?怎么半路上给丢在这个小村子里了?”
锦袍先生淡淡一笑,但却没有之前面对村民的温和,而是带着几分阴沉。
“俞问道已经有所察觉了,把他送到中原那繁华之地人多口杂,难保他不找机会放出消息去。到时候给俞问道找到了就没得玩儿了。把他放在这,量她也跑不了,过段日子嫁了人,生了孩子,咱们再通告天下人。让天下人都来看看这驭苍城城主沦落成给人传宗接代的女人岂不更有味儿?”锦袍先生解释着自己先笑起来了。
身后两人听了先生身体有点发寒,再一想想确实挺好玩儿的,互相看了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锦袍先生笑的尽兴了方才收起心情。身后后生问道:“师父,咱们现在还去洛阳吗?”
锦袍先生眯了眯眼睛,道:“俞问道已经有动作了,暂时不去先回穹顶吧!”锦袍先生说完望前踏出一步,脚下凭空生起一道风托着他翩然而去,眨眼间已杳无踪迹。
两个后生彼此看了眼彼此眼中都藏着笑意,又看看山下的村子,心中均想到:苏城主,您老自求多福吧!哈哈哈!随后两人各自掐了个剑诀,手里的剑立刻飞出剑鞘,凭空打了个转落下地来。两人抬脚站上了飞剑,又掐了个手诀,飞剑载着两人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