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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战舰行动?”所有船员听到这命令,都大笑起来。
“上次大扫除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么?”胖老头问身边的光头刺青。
“五十年前?反正我来后就没听这里还需要打扫。”
“嗯,我来时有过一次清扫命令,结果怎么样,没人动弹,那舰长……那时候他还年轻着呢,气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亲自一个舱一个舱的擦啊,实在话当时我都有忍不住想去帮他了,但是那时候站出去,一定被全船的人鄙视,没准还要挨打,所以谁都没有出去。那舰长自己擦了三月,这边擦完,那边我们在后边吐痰撒尿,终于那一天,我看见他慢慢直得身来,长叹了一声,:‘上天,你看见了,我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我现在认命了。’于是进了舰长室,再也没有出来过。”
“现在呢?他死了么?这命令不会又是他发的吧。”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那个新来舰长发神经了。”
“就那个一来就按警报打人的家伙,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他我们没军纪,他就有军纪?有军纪把我的牙都打掉了?”
“不过这位新舰长的脾气,好像比五十年前那位火爆多了。”
“哈哈,呸,看着吧,最后他一样要乖乖自己去擦地板的。”
“听好了。”旁边一个大块头挤来,“那边传出话来了,这次谁也不许动手清洁,不然让他死得连尸首也找不着。”
“放心吧,你以为这次还有谁会傻到去听令,让那新来的家伙看看精卫号是什么传统!”
命令发下去一天,没有任何一个舱室动手打扫。
舰长室中,张翼德冷笑看着陆伯言:“告诉我你下面还有什么招?”
“不服从命令者应当怎么处置?”
“得了吧。就算当枪决?你指望我老张去拿枪给你突突了他们?”
“你不是能扣他们口粮么?”
“喂,听着,我张翼德不是你一伙的,你别指望我为了你这死脑筋去得罪全船的人,我还想在这混下去呢。”
“你在这船上呆了这么久了。”陆伯言望着他,“你心里早就明白,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靠做老好人是没有用的。”
“但我最多能镇住几个打架的,可现在你是在和全船人对抗!”
“是的,这是战争。”陆伯言盯住张翼德,“你怕了?”
“我……我怕个屁!但是……他们不是真的敌人,是真敌人我就豁了冲了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但现在谁去给你执行军纪?”
“你这黑头果然只会冲锋,不会打仗。兵法云,敌人人多,咋办?”
“跑啊!”
“屁话!分而击之!”陆伯言拍案下去,“传令下去,封舱!”
急促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全船。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舱中人捂紧耳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妈的妈的!”外面气急败坏跑进人来,“封舱了,所有通道门全锁了!”
“哇靠,这子还真是狠啊!”胖老头跳起来,“要玩真的?兄弟们!这时候谁也不准孬,记住,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有种他就不给饭吃饿死我们!”
“犯得上吗?”一旁有人可怜巴巴,“斗什么气啊,把舱室扫一下用得了半天吗?为这个饭都不吃了?”
“饭不吃也罢了,可他妈的烟酒全断了啊!”有人大喊。
一句话惊醒全舱人,突然所有人冲向**底藏的酒瓶烟盒,争抢成一团。
被整训的第一个舱室就是张翼德手下队员的。
“都他妈的给我起来!”舱门打开,张翼德冲进去,“为什么不执行军令?”
“头儿,”一兵站起来,“你不是跟我们么,只准听你的,其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
“那我现在命令你们打扫!快动手!”
“慢着。”陆伯言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众人,“只准听队长的?其他谁的话也不听。这是哪个军队的规矩?”
张翼德有不快:“陆兄,你不亲自上战场不知道。在战场上带兵就得这么带,不然我这边冲着锋,后面一个电话打来要撤退,那不害死全团人吗?”
“哦,你懂带兵。”陆伯言看看他,“那你现在,你倒是听不听上级的指挥呢。”
“那得看上面得话是对是错。”
“上级的话是对是错?你了算?”
“对。”
“那么你的手下全死了,你也负全责?”
“这……那当然!我会和他们死在一块。”
“整个战役因为你们这阵地的人死光了而输了,你也负责任?”
“你少和我扯这个蛋!”张翼德凑近陆伯言,突然压低了声音,“在我的兵面前给我留面子行不?”
陆伯言摇摇头:“这里没有面子,只有规矩。”
张翼德黑脸涨成红脸,咬牙攥拳憋了半天:“当然!我全权服从舰长的指挥!”
“你们听见了。”陆伯言看向士兵们。
士兵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人喊一声:“立正!”大家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大概是好多年没有练过立正了,哗啦啦摔成一堆。有得手里还端着酒瓶不肯撒手,有的着的香烟无处放,忙夹在耳朵上。
张翼德歪头皱眉,心想这帮家伙真不给我长脸。
陆伯言笑看着他们,慢慢从这些兵面前走过,一个个细细打量,也不稍息解散。
士兵们站得满头大汗,多少年没练过军姿了,站五分钟就开始摇摇晃晃,最倒霉的是那拎酒瓶的,手开始酸痛。比最倒霉还倒霉的是那耳朵上夹烟的,头发已经开始滋滋冒烟。
张翼德哭笑不得:“舰长大人,我以后一定好好每天让他们练几时步操,现在你饶了他们吧。”
陆伯言头:“好,现在整顿军装,带上武器,去邻舱执行任务!”
胖老头所在的舱是全船第二百一十六个接受整训的舱。
轮到他们的时候,这帮人已经断烟断酒半个月,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装死。
舱门打开,陆伯言扫了一眼他们,只问了一句话:“原来还地方没有打扫干净么?有谁愿意打扫这里的人发一天的烟酒配给。”
陆伯言身后的好几千人一声欢呼,就要冲进去抢着打扫。
胖老头用尽全身最后力量跳起来:“住手!这是我们的舱,我们生在这,长在这,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要扫也得我们自己扫!”
然后冲上去擦舱壁。
“叛徒啊!”周围传来一片怒骂之声,地上的人全跳起来去争仅有的抹布扫把。
“五十年啊……”徐谦晃着满头白发,“为什么五十年前我做不到呢?”
“因为你是好军官,却不是好统帅,你只有决心,却不懂战略。所以你败退了,我却能胜。”陆伯言笑着。
徐谦摇摇头:“你高兴太早了,当年我不是也没有和他们斗过。但打赢一仗,不代表可以赢得战役。他们很快就会想出对抗的办法。”
“是啊,老张我存的烟酒这次都被你发光了,一旦这帮人发现你再也发不出烟酒来时,他们会活吃了你。”
警报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糟了!”有士兵冲进来,“各舱室现在都开始破坏通道锁,现在已经有上百个舱室的通道再也无法锁住了。
显示屏上舰图无数位置开始变红,红色正在蔓延。
“混蛋!他们这是要造反啊!”张翼德先暴跳起来。
“还有……我们仓库里烟酒不多的消息也不知谁散出去了,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奖励了。据有人现在正在密谋占领物资舱,把烟酒全部控制。”
“真正的战争,这才开始了。”徐谦长叹一声。
“报告!”通讯器中传来声音,“有人开始冲击物资仓库,我们这里只有十二个人守着,对方不知有多少人!他们把机动战甲都开出来了!”
张翼德看看陆伯言:“好,大英雄,这就是你铁腕的结果。现在,我们等着被兵变杀死吧。”
陆伯言头:“对,真正的战争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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