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御微微错开了眼睛,继承人,这的确是个问题,他的确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冷若冰继续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生病了,我无法再做一个正常的女人,这四年委屈你了。”
司空御倏然抬头,“你不要这样说!”委屈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可是他要怎么与她说?
冷若冰一直认为是自己得了心理疾病,所以愧对司空御,她哀婉地叹息着,“司空御,我一直觉得对你非常愧疚,若不能看着你幸福,我这份愧疚会一直盘亘在心里,寝食难安啊。”
冷若冰心里的愧疚的确很深,只是此时她不明白,她对他的愧疚是深植于心的,并不仅仅因为这四年无法真正做他的女人,更是因为曾经对他的辜负。
司空御深深地皱起了双眉,眉宇之间锁锁大大的愁川,他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才好,她不该愧疚的,愧疚的人应该是他,他当年从龙城把她抢回来,擅自更改了她的记忆,他曾对着长生天神发誓,一定要给她最好的宠爱,最好的幸福,可是谁知最终是这种结果。
她接受不了他,没有做他的妻,也没有做他的女人,她背负着一个耻辱的情/妇头衔,却不能真正得到他的宠爱。他若顺了她的意,与西凌薇成就真正的夫妻,生下一个继承人,那么她和馨雅要怎么办?他当初自私地跑去龙城将她抢回来,拆散他与南宫夜,他若不能给她幸福,不就成了他亲手把她的幸福毁了,而让她成了一位单身母亲吗?
所以,他怎么可以独自去幸福,他应该永远陪着她,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也应该相守到老。至于继承人,不如找个代孕女人做试管婴儿好了。
见司空御沉默,冷若冰继续劝说,“西凌薇是个好女人,她学识渊博,大方得体,可以很好地成为你事业上的助手,而且她爱你至深,默默守护了你这么多年,你选择她一定会幸福的。”
不待司空御回答,冷若冰抢先说,“司空御,算我求你,你让我看到你幸福好吗?”
司空御苦笑着叹息,握住了冷若冰的手,“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幸福?有你和馨雅,我很幸福,虽然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缺憾的,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也很好。”
“至于你说西凌薇,她的确是个好女人,我也的确不可以亏欠她,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没有强迫过她,她想要金山银山我都可以补偿给她,但不可能把我这个人补偿给她。”
“还有你担心的继承人问题,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偷天换日,你可以假装怀孕,我会秘密找一个代孕女人来做试管婴儿,到时一朝分娩,悄悄过继在西凌薇名下就可以了。”
司空御的话,落进冷若冰的耳朵里,字字如雷,她觉得他荒唐,但又为他的深情而感动。像他这样的男人,甘愿为一个女人终生禁/欲,除了真爱,不会有别的原因。
怔愣了很久,冷若冰才讷讷地吐出一句话,“司空御,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就算你和西凌薇在一起了,我也答应你会留在西凌,因为你是馨雅的父亲,我倾情于自己的事业就好。”
司空御更紧地握住了冷若冰的手,淡淡地笑了,“没有委屈,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重欲的男人,我更在意的是陪伴,你若能永远都陪在我身边,我就会幸福一辈子。”
冷若冰不知道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就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被司空御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司空御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头发,怜爱万分,“好了,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我自会安排妥当的,你知道我有多想给你幸福吗,你若总纠结这些事,我内心会不安的。”
冷若冰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的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在那滴晶莹的泪珠里,她又看见了那个身影,他的周身似乎被浓浓的思念包围着,这种思念让她的心猛地颤动起来。
恋上了一个虚无的身影,看来自己病得不轻。
冷若冰愧疚地闭上了眼睛,这算是精神出轨吗?司空御,对不起!
片刻之后,冷若冰茫然回神,就在转眸的瞬间,她看见了西凌薇。西凌薇正站在大殿门口,一脸哀凄和尴尬。
冷若冰倏地从司空御的怀里挣脱出来,亦是尴尬无比。就在前几天,她才劝西凌薇要勇敢地追求司空御,然而此刻她却伏在司空御的怀里,享受他的宠爱和安慰,怎么想都似乎是自己太无耻。
西凌薇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保温桶,聪明的人都能看得出,她来做什么。传闻西凌薇做汤手艺十分高绝,她来是为了给司空御品尝自己亲手做的汤。
以前,西凌薇是不敢做这些事的,因为她怕招致司空御反感,但前几日冷若冰与她交谈一番之后,她想勇敢地向前迈一步。可谁知,刚到大殿门口,便看到了这一幕。司空御的话一字不落地钻入了她的耳朵里,这让她心痛,却也更加为司空御对冷若冰的感情而震撼。
她从来没想到,高贵如神的司空御,居然会如此喜欢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居然可以终身禁/欲,甚至继承人都可以找代孕女人来完成。
相对于冷若冰的窘迫,司空御则显得冷冽而沉静,淡淡地看了西凌薇一眼,古井无波的文字冰冷漫出喉骨,“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司空御的墨眸如剑一般锐利,令西凌薇不敢有半分隐瞒,她颤抖着声音说,“全部听到了。”
西凌薇是聪明的女人,司空御向来都知道,于是他微敛狭长的凤目,抛出了自己的条件,“你有多种选择,一,你可以不再做这个虚有的掌教夫人,我还你自由,需要补偿多少钱你尽管开口;二,继续做掌教夫人,所有的事都当没听见没看见,否则,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一个字,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对于司空御的冷漠和狠厉,冷若冰心有不忍,想安慰西凌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向她投以友善的目光。
但西凌薇似乎并不需要安慰,她淡淡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忘却了世俗的玫瑰,“当初我本就无欲无求,唯一的奢念就是能够站在掌教身边,掌教您和暖心容忍我这么多年,我感激不尽,所以日后也依然愿意成全掌教和暖心的感情。今天,您就当我没有睡醒,犯了一个错误,原谅我这一次。”
西凌薇的唇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声音也淡然得仿佛一阵清雅的花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痛了,她默默地陪在司空御身边四年,他却依然如此漠视她的存在。不过心痛归心痛,她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也没有什么好哀婉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值与不值心中自有较量,比起能够永远伴在司空御左右,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面对如此痴心的女人,司空御也有几分动容,不过他习惯了掩盖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垂眸,淡淡地吐字,“那好,我很感激你的成全,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司空御有的,一定满足你。”
西凌薇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我想要的,就是掌教能够不怪我,允许我继续和暖心做朋友,也允许我可以继续与馨雅亲近。”
冷若冰如坐针毡,动容地站起来,看向西凌薇,“阿薇,我……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她并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她能说她依然希望司空御和西凌薇在一起吗?
西凌薇真诚地回视着冷若冰,“暖心,谢谢你的好意,我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让我做了一回梦,现在梦醒了,我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也更清楚了掌教对你的感情,我羡慕你,也敬佩你们的爱情,我依然愿意做那块遮挡牌。”
西凌薇再次笑了笑,“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看着西凌薇缓缓走出了大殿,冷若冰的心思百转千回,沉默片刻后,认真地看着司空御,“你就忍心让这样一个爱你的女人,如此孤独吗?”
司空御没有说话,对于西凌薇,他虽然没有产生爱情,但的确是感动的,但是爱情与感动差着十万八千里,不是忍不忍心,就能解决问题。他如此爱冷若冰,可冷若冰就是一再逃离他,任由他孤独,就算现在她丢失了真正的记忆,她的骨子里依然不爱他,他的灵魂深处依然是孤独的。
同样的道理,西凌薇如此爱上怎么也无法爱上她的他,注定要孤独,像他一样为爱而孤独。
在沉寂中,司空御突然摁下内线电话,吩咐林漫茹来见他。
十分钟后,林漫茹步入了大殿,恭敬地站在殿阶之下,淡淡地看了一眼殿阶之上的冷若冰,而后谨慎地垂眸,躬身施礼,“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