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秀娘连讽刺带挖苦的介绍,秦越总算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原来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地主羔子是邺城有名的邺北客栈唯一接班人,邺北客栈由秦越的曾祖父开办于唐末,距秦越现在所在的后汉乾佑二年已经七十多年历史,本来没有名字,只是后来渐渐出了名,便以所在位置定名,成了邺城同行业中的佼佼者,并且还置办了土地产业,摇身一变成为邺城的爆发户。
秦越的家族生意不错,但人丁却不兴旺,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到秦越已经三代单传,而那个来要钱的郑屠则是秦越的干叔叔,是因为他父亲被秦越的曾祖父认为义子留在酒楼里帮忙,后来在秦越祖父帮助下开了间肉铺,郑屠子承父业也干起了杀猪卖肉的勾当。
“秦越”从小不听话,后来父亲死了,母亲根本管不住他,渐长后又和郑屠勾连到了一起,那就更是胡作非为,后来甚至成了邺城的一害——邺城六虎的成员,他老哥打架斗|殴无所不干,母亲不肯给他钱,他要么向“叔父”郑屠借,要么干点敲诈勒索的事弄点,后来天雄节度使郭威镇邺很是严厉,这才算收敛了许多。
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不敢在外胡为,秦越老老实实从母亲手里接过客栈的经营权好好干倒也不错,然而此时的邺北客栈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光,自从十年前丈夫去世以及三年前契丹辽国入寇中原一阵折腾后,秦越没有多大能耐的母亲便把客栈管的越来越差,如果不是其兄刘财翁在邺城面子大,再加上秦越在外头名头吓人,恐怕客栈早已被同行挤兑倒闭了。
当真是罪行累累啊。然而这还不算,自从不敢在外胡闹,秦越便在家里蓄养起一个曾经相好的**若霜来,而且还心有不甘想把母亲的贴身侍女秀娘弄到手。
秦越的母亲虽然理财不善,但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允许秦越把一个**藏在家里?一阵大骂后,秦越虽然把若霜赶出了家门,但母亲还是被气病了,临终前为了能收住儿子的心,便让秀娘过来伺候秦越,然而秦越虽是心愿得偿,但还没来得及从秀娘身上揩油,他母亲便一命呜呼了,大丧期间孝子不能有苟且之事,如此以来,秀娘的清白才算保住。
“家里真没钱了?”
秦越听着秀娘的话,大滴汗珠子顺着脸颊向下滚,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破落户,秦越的头真的疼了起来。
“那还有假的,谁知道你找郑屠借了那么多钱,贵大管家说不要说一千贯,就是三百贯拿出来也困难。”
秀娘毫不顾及面子的继续打击秦越本就已不存在的信心,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那个地主羔子为了吃上腥又对她百般巴结,所以秀娘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秦越是网络小说爱好者,知道穿越者就算能回到现代也得在另一个时空里呆上几十年。现在接手的是一个行将没落家庭的领导权,秦越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唉——”
一声长叹从秦越嘴角滑出,他还真理不出头绪,穿越这种活儿谁还能预习一次呢?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白手起家,千头万绪都得从头开始。
“大郎别愁,咱们家没法子,刘财翁倒还不至于看着不管,郑屠在前边闹,他还能看着老夫人不得安生?这事他自然有话说,等过了这关,大郎可不能再在外头乱来了。”
秀娘确实真心关心秦越,见秦越唉声连连,忙上前劝道。
“只能如此了,秀娘只管放心,今后我秦越若是再那样胡闹,就让老天爷扔个大雷劈了我。”
秦越信誓旦旦的说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母亲这样真心关心过自己以外,秀娘还是第一个对秦越如此关心的女人。不过秦越现在还真希望被雷劈,听说雷劈能让人穿越。
秀娘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很是羞涩的用纤指揉搓起了衣带。
“我放不放心又能如何?只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大郎如果能洗心革面,阿郎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咳咳!”
正当秦越因为秀娘的娇态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刘财翁背着手从门外踱了进来。秦越连忙站起了身。
“舅,舅父,秦越不懂事,让您老人家操心了。”秦越学着电视剧里古人的样子向刘财翁打下一躬,他不知道五代时的人如何称呼,想了想还是用了“舅父”这个比较保险的称谓。
“唉……罢了。”
刘财翁疲惫的踱到秦越刚才坐的椅边坐下,拿起秦越的杯子便啜了一口,那杯子里的茶水如同黑糨糊一般,真不知道这古人的“斗茶”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还被唐朝陆羽给弄成了茶文化。
“郑屠那老畜已经被老夫撵走了,老夫没想到你居然敢向这等人借这么多钱。唉,郑氏家门不幸啊!”
刘财翁说的淡然,但秦越心里却很清楚,郑屠那种人今天根本就是冲着秦家的家产来的,如果刘财翁没有个说法,郑屠根本不可能走。刚才刘财翁已经力阻秦越写字据,那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出血破财免灾了,有这样好的舅舅,真不知道那个地主羔子为什么不好好做人。
“舅父,这事让您操心破费了……舅父放心,这一千贯我一定尽快还上,不让舅父担负。以后如果再胡闹,舅父只管责罚。”
谁说现代语言与古代话有很大差别?秦越好歹还上过几年大学,这点文绉绉的古代交际话说起来一点也不难。
“还上?你拿什么还?老夫还不至于希图你的店面房产。”刘财翁很是苦涩的笑了笑,“这事不必再说了,只要你以后本分做人,不要把秦家的家业破败了,这一千贯虽是多了些,老夫花的也值。”
“是是是,钱的事不能让舅父破费,我以后一定要还。”
刘财翁摆摆手制止了秦越:“不要说这些,此事本也怪不得你,你父亲去的早,我那妹妹又是不晓事的人,把你带成了如今这样原也有我的错。”
说到这里,刘财翁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他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秀娘看了一眼,摆摆手道:“你先出去,老夫有话要跟你们大郎说。”
“是,刘翁。”
秀娘屈身道了个万福,又偷看秦越一眼才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秦越和刘财翁两个人。
“请舅父训示。”秦越唯唯诺诺的说道,现在人家替自己出钱免灾,而且还不让还了,秦越虽然对这恩德感到委屈,但如果不感谢那就是不懂事了。
“唉,说不上什么训示。”
刘财翁很有些犹豫的看着秦越,好象有点说不出口。
“子玉啊。如今你已经大了,你娘也不在了,老夫呢……嗯,老夫是你唯一的长辈,也当说你几句。嗯,你瑶琴妹妹今年也已二八,本来你们小时侯,我和你爹娘说过那么两句。啊,只是说过那么两句,说是想做个亲上亲。嗯,当时也就是那么一说,到现在还没换八字下定聘。瑶琴呢,你也知道,那是个火性子,说起来你们兄妹倒是相象,可都是火性子恐怕便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原来刘财翁这血出的有原因,他见秦越是个败家子儿,又没了父母管教,以后家道没落是跑不了的,正因为这层原因,他想反悔当年为女儿定下的娃娃亲。然而虽然妹妹妹夫不在了,社会舆论却不允许他这样做,而且秦越也肯定要闹起来,所以才咬咬牙花上一千贯钱财让秦越欠他个人情不敢闹,当真是用心良苦。
刘财翁是为了女儿的未来考虑,这在现代是无可厚非的,而且作为现代人,秦越一听见三代以内血亲结婚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刘财翁这样做明显有看不起秦越的意思,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秦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舅父说的是,秦越不敢耽搁瑶琴妹妹。”
“你说的……是真话?”
刘财翁不敢相信的看着秦越,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长篇大论苦苦相劝的准备,哪里想到秦越这么爽快的便答应了,这事对他来说够窝脖子的。
“是,还请舅父为瑶琴妹妹另择良缘。”
刘财翁还是用怪异的目光盯着秦越,过了许久才确信秦越说的不是气话,这样才放心的长舒了口气。
“也好,等丧事办完,你好好操持客栈,如有什么难处只管跟老夫说。过些日子老夫替你定门好亲。好了,快去前院吧,亲族好友还在那里等着,你这个孝子怎能躲在后头不出去。”
“是是。”
秦越在心里长出口气,偷偷抹去额头上因为想到“不伦之情”吓出来的汗,连忙跟在刘财翁身后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