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大郎!”
正当秦越、秦贵和孙周吴三人把茶言欢,共同谋划下一步发展战略的时候,客栈跑堂的福根儿一路高喊、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他跑的慌了些,进门时一不小心,差点绊倒在门槛上。心惊之下手扶门框大口喘起了粗气。
“福根儿别慌,出了何事?”秦贵走到门前问道。那福根儿一脸的苦大仇深,秦越、秦贵他们不由想起了昨天的刘守忠,别又是有哪位英雄好汉来找茬充大脸。
“大,大郎君快去……客栈里来人了,掌柜的让大郎君快去!”福根依然大喘粗气,却没把话说清楚。
“到底怎么了?慢慢说。”秦越这回是真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昨天那个刘守忠又来闹事?”
“不是,不是,大郎君。”福根儿看到厅里五个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是来了贵、贵客,李重进李将军,掌柜的让您快去。”
“哪个李重进?”秦越一愣,这名字听着耳生,可看福根儿的敬畏表情,这李重进来头应该不小。
“团练使李重进将军啊!”
孙周吴和秦贵四个老头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倒是吴员外心里透亮,发现秦越不知深浅,连忙说道:“子玉你犯的什么糊涂?李重进李将军,郭威大人的亲外甥啊!你还不快去?我们这里你不必管了!”
这老头说着话,满脸都是复杂的表情,有敬畏,有羡慕,又有些迷茫。
原来是这个李重进!这李重进可不是一般人,柴荣和郭威的关系够近的吧?可论起血缘来,李重进是郭威的亲外甥。郭威全家被杀后造反当了皇帝,临死时最有资格与柴荣争皇帝做的就是这个李重进。他怎么会驾临邺北这个快要塌铺的小客栈呢?
“各位世伯,小侄有要事不能奉陪,贵叔,你代我招待。福根儿,快去让郑玄备车。”
“快去吧,不要怠慢了。”
秦越告声罪,在孙周吴等人的催促下连忙离了前厅。
……
当郑玄赶着的驴车以每小时五十迈的速度到达客栈所在路口时,那周围早已护卫重重、盔甲耀目。远处大群行人聚于路边指指点点,怎么说的都有。
“李将军在此,闲杂人等不得进内喧哗!”
守卫军士一声高喝,两柄交叉的银枪枪头险些戳到了秦越和福根儿的脸上。
福根儿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畏畏缩缩的向后一躲,陪着小心颤声道:“太尉,这是我家店主,奉李将军的令来伺候的。”
“店主?”军士收回了银枪,满是警惕的瞄了瞄秦越和福根儿,这福根儿刚从这个路口离开没多久,好歹混了个脸熟,所以军士的面部表情放松了下来,“进去吧,好生伺候。”
“诶诶。”
福根儿点头哈腰连声答应,让着秦越一起走了进去。
“李将军,我们这店是百年老店,邺城无人不知,掌厨师傅也是出自名门,菜品独到,您尝尝这道香酥桂花鸡……李将军,味道如何?这可是我们掌厨集十年之功独创而成。”
大厅里,孙有道指着一盘叫花鸡低声下气的大吹法螺,他面前的桌上,四个衣着华贵的汉子正喜笑颜开的相互鞠让着,看样子满桌的菜还算和他们的胃口。
“掌厨所创?掌柜的,我可听说这香酥鸡乃是你家店主所创,你如此说,不怕店主怪罪?”
坐在东边椅子上的一个四十岁上下、文质彬彬的白面贵人听见孙有道的话,不禁停下筷子戏谑道。
“这这,嘿嘿……”
孙有道被揭了底,很是难为情,平时的油嘴滑舌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得得得,只要好吃就成,管他是谁所创。来来,魏主事,你老兄也别多事,各位,请!”
北面正座的那个三十余岁的粗莽汉子脸颊蠕动,一边自顾夹菜一边大咧咧的让着,看他年纪,应该就是李重进。
“哎呀,大郎君,快快,快来见过李将军。”
孙有道见秦越出现在门口,总算出了口长气,连忙招呼秦越上前拍马屁。
“小人见过李将军。”
秦越走到桌旁,拱手为礼。他是店主,四个高贵食客放下筷子齐齐向他看来。
“你是秦……越?气死老娘的那个?”李重进象是刚想起秦越的名号,颇为傲慢的问道。
“正是在下,李将军。”
秦越见李重进傲慢,再次肃然拱手。他心中终于明白郭威死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李重进继位了,这种人要是坐了天下,只怕全天下的人有一半是被他笑话死的。
“呵呵,嗯,倒是不卑不亢。将军,人说市中藏虎,这秦越可以算是一个了。久以磨砺,可成大才。”
坐在东边的魏主事见李重进面有怒色,便不动声色的笑道,算是替秦越解了围。
“哈哈哈哈哈……魏仁浦魏老兄,都说你巧言令色,此话当真不假。大才?不过是个会弄几手菜的街痞赖汉罢了,能成什么大才?大菜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有了魏仁浦的解围,李重进倒没动怒,但脸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假装大人不记小人过而已。另两个帮闲清客见李重进装大方,也跟着笑了起来,而魏仁浦则捻须轻笑,以目光示意秦越说话小心。
魏仁浦是谁?秦越倒是有印象的,毕竟这人在整个后周宋初都是关键人物。魏仁浦以干练闻名,郭威以枢密使任邺都留守后,魏仁浦从行,任兵房主事。后来郭威被皇帝刘承祐下了密杀令,魏仁浦第一个出谋划策进行应对,为后周建立了头功。而到了陈桥兵变以后,宋朝的建立又有他的很大功劳,可以说是个见风使舵的狠角色。
秦越与魏仁浦素昧平生,魏仁浦这样关照倒令他犯了嘀咕,他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入了这位魏主事的眼,不过人家关照,秦越不能不领情,于是便感激的点了点头。
“呃,秦大郎,我们将军听闻你家六福菜甚是有些名堂,所以今日才于百忙之中来你店上品尝,没想到你倒是厨中圣手,不但六福菜味美可口,这香酥鸡什么的也是颇有名堂,趁着将军高兴,你且说说如何悟得此道。”
魏仁浦不愿再让李重进再纠缠秦越不懂礼貌的事,便将话题引到了一边。
魏仁浦这是要抬举秦越,但是秦越却不想领这个情,先不管李重进是怎么想的,就这人的性格也就是个跟着能人沾光的料,秦越就算有显达的想法,也不愿将自己的前途系在这种人身上。
“噢,魏主事,小人这些菜也是跟随师傅所学,再加自己改良,才得此美味。各位贵客吃着爽口,便是小人的福分了。”
魏仁浦是聪明人,知道秦越这是看不上李重进而藏私,于是也不点破,只是捻须微笑着摇了摇头。
“厨子就是厨子,有什么道不道的?魏老兄,你们如此抬举此人,如今可是砸了自己的脚了。哈哈哈哈……”
李重进见秦越说不出个道道来,便觉着得了面子,更是笑的畅快,
“好了,看你也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哪里会伺候人?退下吧,还是让你们掌柜的一旁伺候。噢,菜做的不错,来人啊,赏钱二十贯!”
这是开始撵了。秦越早就不想在此,现在得了二十贯大钱,自然见好就收,道了声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