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初升,万物朦醒。
冬寒未尽,春暖已生。清晨,天地间还残留着一缕料峭微寒。
远处,青山巍巍,苍苍翠翠,接天处,白皑盖顶。
近前,绿苗簇簇,整整齐齐,伏地间,轻雾弥漫。
冷清的泥径上,一头陂驴慢慢悠悠走来,尾巴漫无目的的甩打着。驴背之上坐着八九岁的孩童,睡眼惺忪,随着陂驴的颠簸,摇摇晃晃,堪堪欲坠。驴后,跟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粗布麻衣,沾满污垢油渍的腰带上挂着一只颜色鲜亮的青葫芦。
“爷爷,我们这是去哪啊?”孩童的嘴撇着,天还没亮就被拉出了温暖的被窝,让他很是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长安!”
长安?孩童的眼睛陡然亮起:“大唐帝国的神都长安?”
老者嗯了一声,取下腰间的葫芦,摸了摸壶塞,却没有拔下。而是凑近了用力嗅嗅,慨叹道:“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赶得及喝上一口!”
“爷爷,我们去长安干嘛?”
长安,对于孩童来说是个极为遥远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突然要带着自己去那里。
“去见一个人!”青葫芦重新挂到腰间,老者的步子突然快了起来。
从驴后来到驴前,眨眼间,两人,一驴,没了踪影。
长安,大唐帝国的都城,世人尊称其为:神都。
长安城很大,分外城、内城、皇城三个区域。
外城,三教九流,蛮夷外邦,人口混杂;内城,达官显贵,王侯世族;皇城,凤子龙孙,皇族帝胄。
外城墙,黑石堆砌,高达百丈,巍峨雄伟。远远望去,如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势气磅礴。
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旁,兵甲力士,直刀长戈,寒意凛凛,生人勿近。
值班兵甲身后的告示板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老者从人群中挤出,找到自己的陂驴,驴背上,孩童啃着一块面饼,津津有味。
“别吃面饼了,咱们进城去吃好的!”
孩童面无表情,将面饼用纸仔细包好,小心地揣到怀里。
“爷爷,咱们进城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面饼!”
“出息!”
“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面饼!”
……
老者一阵无语,郁闷地说道:“想吃面饼,等回去了,爷爷给你做!”
“好!”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孩童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块用纸包好的面饼。
“你这小子!”
“嘿嘿”
老者和孩童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从日立中天一直逛到西山薄暮,爷孙俩这才从喧嚣中出来,拐进了一条冷清的胡同。
胡同里,青石铺地,缝隙间,青苔扎扎,显然很少有人从这里走过。
老者,陂驴,手里攥着一串冰糖葫芦的孩童。
嗒嗒嗒,破旧的木门上,生满锈滓的门环,随着老者的拍打,锈滓窸窸窣窣的落下。
吱呀,门开,从中探出一个人头,看到老者惊诧道:“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
说话间,那人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四处,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放老者进来。
“魏三,你家主人在吗?”
“在呢,在呢,我家主人此刻正在正厅等您呢!”
“前面带路!”
“是!”
“算了,魏三,还是我自己去吧!你给他们两个安排下。”
“大人,这小孩是……”
“我孙子——滕青河!”
正厅内,一道不停徘徊的身影。
“老胡,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有着急的时候啊!”
“侯爷,我怎么能不着急吗?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出营救的办法啊?”
“老胡,你觉得从神都的斩妖台上救人可能吗?”
斩妖台,悬浮于神都长安皇城的云天间,高千仞。下方把守着三千天兵,战力无匹;上面更有仙丞神将值守,颗抵万千兵马。想要从其中救人,难度堪比登天。
想到此,老胡无力的摇摇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莽夫!既然知道救不下,那又何必再费神呢!”
“可是龙王……”
老胡还想在说什么,却被侯爷摆手制止了。
“明日之事,你不必再插手,由我来办。不过,老胡,我那孙子可就托付给你了!”
“誊清河?侯爷,您确定那小子能够……”
“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来之前,我已将所有的事情与他说好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去忙了!老胡,你家厨房在哪?”
“厨房?侯爷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做就是了!”
“不是我,而是我那孙子滕青河要吃我做的面饼。”
面饼?老胡惊愕无语。
次日清晨,滕青河刚醒,手里的竹签还在,上面的红果只剩下了些许残渣。
屋门外,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粉嫩瓷萌。此刻腮帮鼓鼓,龇牙咧嘴,口水从嘴角漏下,掉落到手中捧着的红果上。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好酸啊!”
小女孩哼了一声,生气道:“听爹爹说,他要在这住下来,哼!敢惹我胡蝶,以后有他好看!”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胡言帮你揍他!”
吱呀,身后的门开,两人赶忙站起,满是红果的手快速的藏到身后。
“这是我爹给我买的,不是你的……”胡言看着滕青河手中的竹签,说道。
胡蝶悄悄地踢了一脚胡图,不让他再说。
“我爷爷呢?”
“已经走了。对了,他让我给你说,你要的东西在锅里,你想吃的时候自己去拿。”
胡蝶实在想不通,锅里的面饼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嗯,谢谢。”
吱呀,滕青河重新关上门,躺到床上,嘴里慢慢道:“老家伙,你可要活下来啊!”
斩妖台,高耸入云,不知道在这小小的台子之上,掉落了多少头颅,浸染了多少鲜血。血光盈盈,萦绕着一团红晕,很是惹人注目。
此刻,斩妖台的边缘,一颗硕大的龙头探出,在其上方悬着一口寒光森森的铡刀。
斩妖台下,人山人海,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龙头的上方,都在等着那一口铡刀落下。
“谁这么不长眼,敢撞本大爷!我……艹!这是谁家的驴子啊!有没有人管啊,有没有人管了……”
唔哇,唔哇,驴子叫着,驮在背上的竹筐已被人挤压的严重变形。
斩妖台上,龙头的鼻子动了动,说道:“没想到在临走之前,居然还能喝到神仙醉!哈哈哈!”
“快看,快看!那里怎么有个人?”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龙头处——侯爷。
侯爷缓缓落下,来到龙头前,将腰间的青葫芦解下,拔掉壶塞,顷刻间,醇香四溢。
青葫芦中飞出一股细流,无比准确地射入到了龙口中。
“痛快,痛快,老侯,临走之前能见到你,还能喝到神仙醉,老龙死而无憾矣!”
酒尽,青葫芦从侯爷的手中掉落,人山人海,没人注意到这葫芦正好掉落到了陂驴背上的竹筐内。
呜哇呜哇,驴子叫唤了两声,悄悄地溜出了人群。
“魏仙丞,我知道今日乃是你值守!老龙这一刀,当由你来!这口铡刀.......”
铿!铡刀支架陡然一颤,那口铡刀陡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好!既然侯爷这么说,老夫怎可拒绝!”
今日斩妖台值守官,大唐帝国的仙丞——诤臣魏玄成。
“不过,老夫实在没有想到,侯爷居然敢来神都!”
侯爷笑道:“不敢来,却也不得不来!老友西去,怎可不来送上一送!况且,这长安城如此繁华,不来此看上一眼,岂不可惜!你说呢,魏仙丞?”
“不错,不错,这长安城如此繁华,临死之前不好好看看,的确是可惜!不过,就冲你这份胆气,老夫可以给它一个痛快!”
“那就多谢丞相了!不过……”
话未说完,侯爷化作一道金光!斩妖台上,鲜血喷涌,龙首不翼而飞!
“贼子敢尔!”
云端,一道身影劲射而出,直奔金光而去!
史书记载:大唐历九九七年,斩妖台屠妖龙,群妖现,神将追缉,屠万妖于千里之外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