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简餐撤下去后,影片开始播放了。影片全部都是隐秘拍摄的,没有打扰到片中的任何一个主角,没有拜访问答,只有摄像机采录的自然原声,真实再现了他们在生活中的状态。
影片中的第一个主角是偏远山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因为父亲瘫痪在床,母亲离家出走,家境贫困而面临辍学,瘦弱的她依然坚持学习,做饭时、砍柴时、挑水时……几乎无时无刻,她都自觉的去学习,小小的身体,黑黄的脸色都写着坚强与不服输,我忍不住心里的震动,流下了心疼的泪水。
而影片中大多数的主角都与小女孩情况类似,等到影片播放结束时,我的双眼已然红肿不堪。尽管这些孩子已经都已经得到了小树苗基金的资助,不用为上学的事情发愁,但他们真实、艰苦的家庭并没有得到更大的改善,因为小树苗基金的资助仅限于学习上,孩子们的家庭生活依然清贫困难,年少的他们仍需要努力上进。
我偷偷地问苏骏辰为什么我们不帮助孩子们改善家庭环境?
苏骏辰说,这也是小树苗基金成立的时候定下的规矩。当人轻易得到一样东西时往往不大珍惜,而苦难却可以磨练一个人的坚强意志。如果小树苗基金帮孩子们解决了所有的困难,说不定会使孩子们失去上进努力的动力,从而养成乞怜的习惯,那小树苗基金就好心办坏事了。小树苗基金还有一项扶持基金是针对改善困难家庭生活环境的,就是这些困难家庭可以向小树苗基金申请最高三万块现金的贷款,用作家庭创业的启动资金。也可以向小树苗基金申请推荐就业机会和各种技术性的帮助。这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问他:“这也是覃女士提的吗?”
苏骏辰点点头。
我又侧头去看那位女士。她是真心要去做这些事的,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她的心很大!她不做秀、不宣传,只以努力做好这件事情本身去感染身边的人,再感染更多的人来追随。真想跟她认识啊!真不知要怎样出色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这样的女人?
宴会过程中小树苗基金还公布了上年度基金的财务报表和今年主要的资助对象,并提议向社会募集资金。现场有工作人员手持捐款箱站在舞台的旁边默默等待,所有的宾客井然有序地上台去奉献自己的爱心,遇到认识和相熟的朋友便走到宴会厅的一旁去聊天。
苏骏辰将早已签好的支票投入捐款箱,我偷瞄了一眼,一串的零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只好继续“不耻”下问:“我们捐了多少?”
苏骏辰淡淡地说:“一千万。”
妈呀!一千万!我看苏骏辰的样子好像是只有一千块而已!不过,好在是做善事,多多益善呀!我笑着对他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个赞。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抓住我的手吻了一下。这个人真是……讨厌!我四处张望见没人留意到我们这边,才略略安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递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
宴会结束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在走廊的转角处发现覃女士和一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士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说话。
这里离宴会厅距离较远,大部分宾客在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基本上没人往这边来。我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又能清楚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那位男士说:“曼罗,我的公司上个月已经在HK成功上市了。”
“恭喜你,慧中。”覃女士的声音很清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这一句恭喜。这几年来,我有什么心思你也一清二楚,不过一直装糊涂罢了。”男人缓缓地说。
“对不起。”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
“慧中,这世上好女人很多。我们不合适。”
“已经七年了,曼罗,为了他们两兄弟你已经等待了七年!难道你真想为他们耗尽你所有的青春吗?”男人似乎对覃女士的说法很不赞同,声音略高了些。
覃女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对着玻璃窗,向外望去,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这三年来,邵天遥在国外与别人双宿双飞,从来没有记起你一星半点,你为什么……”
男人的语气愤愤不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慧中,我们是朋友,但我的事情请你尊重我自己的意愿!”语气虽然轻,但我从中听出了——威胁。
两人之间又一阵静默。
最后,那个男人说叹了一口气说:“曼罗,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等待。”然后,男人带着满身的落寞和寂寥走了。
覃女士依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没有转身,更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那里呆着。
这男人倒是有些痴情种的样子。待到那男人走远,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过去与覃女士打个招呼。
待我走近,还未开口,已透过镜面的反光看见覃女士脸上流下的泪水。她面容平静,仿佛此刻流泪的人不是她。而她没有着落的目光告诉我,她的内心正陷入悲伤。
她发现我站在她身后,抬手拭去泪痕,转身对我微笑:“你好,萧然。”
“覃…女士,你好。”我说,“你知道我的姓名?”
她点头:“是的,但不是因为你是苏骏辰的太太。”
呃?我一愣,“那是……”
“你是云盛最好的美术编辑,设计的封面三次获得云盛‘最佳封面’大奖的第一名,你的大名我如雷贯耳。”她不疾不徐地说,“只是没想到你是苏骏辰的太太。”
“啊,你是云盛那个神秘的大BOSS!”我瞬间反应过来,解释说:“我们刚结婚没多久。”
她摇摇头,微笑着说:“我可不是神秘人物。云盛那边的日常工作有专人打理,不需要我亲自出面罢了。”见我面色潮红,她又说:“我的助理上周末给你发了工作邮件,天成集团企划部想要聘请你做公司的首席美术设计师,但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复。”
“那个……我……”天哪,我最近根本没有打开电脑,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邮件了!“我最近一直都在忙……一些事情,所以还没有看见邮件,对不起。”
“不必道歉。”她说:“你和苏骏辰刚结婚,肯定有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给我答复也没有问题。”
“谢谢你!回去以后我会尽快给公司那边回复的。”我说。
她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儿说:“你是个可爱的女人!苏骏辰很有眼光。”
“你比我好的多!能娶到你的人才是真的有福气!”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
她神色微微一动,很快又了无痕迹。“我们走吧,再不回去,苏骏辰该过来找你了。”她提议说。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明明跟我是同龄人,个性沉静如水,面容美丽高贵,为人优雅大方,可跟她相处我却觉得很有压力。是因为她长期身处高位的原因吗?
两人沉默着走回去。一路上只听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分手时她对我说:“到了BJ,一定要去看我。我请你吃饭!”
我郑重地点头。
回到家里后,我问苏骏辰,我什么时候能跟覃女士一样: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如如不动。
苏骏辰说,覃女士那样的人只怕心已成冰,若无暖阳,再难融冰成水。
我想起走廊上听到的对话,沉默了。让她的心冻结成冰的人是谁呢?她似乎在等待一个已经失去的人。既然已经失去了,等待还有什么用呢?
洗漱完毕后,我们双双躺在床上。
见我神情仍然有几分落寞,苏骏辰把我抱在怀里,轻声说:“她在等待的也许不是已失去的,而是冬日过后的三月暖阳。就像我等了七年才等到你一样!”
我将身体自然地靠近他怀里,“你知道吗,我今天无意中看见她哭的样子。虽然没有表情和情绪流露,但是我却感受到她的哀痛,那种痛楚来自灵魂的深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带着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覃女士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她的哀痛或许是为了悲悯一个可怜的人。”
我知道,她今天的泪水就是为了那个离开她的人而落下的。不论是因为她自己,还是因为悲悯别人,这泪都是为了那个人。“你之前说茉莉花国际大酒店的第一任老板姓邵,对吗?”
“嗯。怎么了?”
“今天我听到他们提到了一个人名——邵天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第一任老板?”他的身体真是温暖!我闭上眼睛,倾听着他的心跳,心情渐渐放开来,“如果是他的话,那覃女士买下酒店的事就好解释了。”
“你说说看。”他将我搂得更紧一些。
“那位邵先生即是酒店的第一任老板,也是覃女士的前任丈夫。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邵先生卖掉了酒店,把钱全部都给了覃女士。覃女士拿着这些钱开始做自己的事业,现在有能力了就把酒店重新买回去。”闭着眼睛的我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想,顺便打了一个哈欠。
“你这样猜倒是有些可能。”苏骏辰怕我一直想着覃女士的事,换了话题问我:“你想换个什么样的车?周末我陪你去看车。”
睡意袭来,我思绪朦胧地说:“换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我也要学着低调点。”
“那也不能太低调,该有的场面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嗯。那你觉得哪个合适?”
他一边轻轻抚摸我的肩背,一边轻声说,“今年的7系不错。”
“有现货吗?我不想等很久才能拿到车。”
“今年国内的首发有50台定额,他们之前有联系过我,说是会为我预留一个名额,并保留三个月有效期限。”
“嗯,如果有的话,就买它吧。”说完,我的意识已完全进入睡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