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百货在H市也是数一数二的本土企业,还颇有些历史来历。六层高的主体大楼是按照原来的就模样重建的,装饰布局也延用了旧时的风格。本市的居民对这家百货店有种很特殊的感情,似乎来到这里就能找到过去大H市的缩影景象,他们大都喜欢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这里逛街,因此商场特地在四楼建了一个超大的儿童游乐场。
苏骏辰和赵丽丽也带着苏小雅来到了游乐场。赵丽丽把蛋糕放在游乐场休息区的桌子上,殷勤地打开,然后插上两支蜡烛:“小雅你看,妈妈特地挑了巧克力加水果的蛋糕哦,是不是很漂亮?”
苏骏辰看着赵丽丽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真的是自己错了吗?其实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再看看苏小雅,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不对,苏小雅跟萧然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不说话,可是眼睛里光芒闪耀,面容平静却不是呆滞木然。
赵丽丽一人唱着吹蜡烛的独角戏,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的,她从来都是受人追捧的,几时这样讨好过别人。不过这场戏无论如何都是要演下去的,直到苏骏辰回到她身边为止。她按捺下心里的不满,虚情假意的切下一块蛋糕,递到苏小雅面前:“小雅,快尝尝吧!很好吃的哟!”
苏骏辰也在一旁轻声劝苏小雅:“尝尝吧,小雅。”
苏小雅轻轻瞥了苏骏辰一眼,接过蛋糕看了一阵,然后站起来对着赵丽丽的脸上扔了过去。
“啊……”赵丽丽的惊声尖叫响遍了整个游乐场,引得众人纷纷回头观看兼窃窃私语。
苏骏辰对苏小雅突如其来的举动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合了两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小雅的这个举动何其像萧然!就连脸上流露出的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赵丽丽手忙脚乱的擦试着脸上的奶油蛋糕羞愤难堪地瞪着苏小雅,如果不是苏骏辰在旁边,她已经一巴掌拍了上去,这该死的小鬼!
“你还是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吧。”苏骏辰看着此刻浑身狼狈的赵丽丽好意提醒。
谁知赵丽丽双目微红,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骏辰,你看人家的衣服全都毁了!都怨你!”
这样的表情苏骏辰并不陌生,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她这样的表情依然记忆深刻。从前,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心立刻就软了,对她的要求无不应允。而她今天还做这样的表情只让自己觉得心烦。“你自己去女装区挑一套新衣服吧!”他冷冷地说。
“你陪我去,好不好?”赵丽丽丝毫不在意苏骏辰的语气,撒娇地说。都说“烈女怕缠郎”,可男人一样怕女人纠缠。
苏骏辰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是答应还是拒绝,苏小雅突然向电梯那边跑去。等他追到电梯口时,苏小雅乘坐的电梯已经开始向下运行。他只得搭乘旁边的扶梯一路向下追赶。
赵丽丽依然坐在游乐场休息区的桌子旁,四处散落的蛋糕和一身的蛋糕印记叫旁边路过的人看见窃笑不已。看苏小雅今天这个样子,以后想要再利用她来接近苏骏辰,只怕也不容易了。赵丽丽一脸寒霜地站起来将桌上的蛋糕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她没有紧跟上去追苏骏辰和苏小雅,因为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那对父女忘记了,至少此刻是忘记了的。
一楼的电梯口,苏骏辰并没有截住苏小雅,急得他在商场里四处寻找,他哪里知道苏小雅已经出了商场自己乘出租车回萧然的工作室去了。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康复训练,萧然还教会了苏小雅如何在与大人分开的情况下自己回到家,并在她所有的衣服里都缝制了一个小口袋,里面放着萧然为防备这种突发事件而制作的联系名片。
司机见小姑娘一个人上车没有大人陪同不敢轻易开车,苏小雅从里面的小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他。卡片上写着:好心的人,孩子有语言表达障碍,请您在看到卡片时拨打18******001,与萧然女士联络,感激不尽!
与萧然通过电话之后,司机快速将苏小雅送到了玉兰路的工作室。萧然从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站在路边焦急等待地等待。苏小雅智商再高,也才刚满8岁而已,又有表达障碍,万一遇到坏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叮咚”一声,手机有讯息进来,萧然打开一看,是那边传来的消息,原来他们派了一个人出来跟在苏小雅的身后。这让萧然的心安定不少。
二十分钟后,苏小雅从计程车的后座上跳下来冲到萧然的怀里,紧紧抱着她。萧然也紧紧搂住她,嘴里说:“小雅,你真棒!”
苏小雅依偎在她怀里,张开小嘴巴,声若蚊蝇地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音量虽小,萧然却是听清楚了,她激动得轻轻推开苏小雅,眼里闪出泪光,颤抖着声音问:“小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小雅竟然淡淡地笑开了,又叫了一声:“妈……妈!”
萧然抱着苏小雅喜极而泣。送苏小雅回来的司机悲剧了,她们倒是高兴得哭着,可欠他的车费还没给呢!还好亚楠及时出现解了他的困囧。
苏骏辰遍寻不获苏小雅,只好焦急地打电话给萧然:“萧然,小雅不见了!”
看到苏骏辰的来电,萧然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苏小雅突然失踪的事情,也没有打算瞒他,只是语气冷冷地告诉他:“小雅已经回到我这里了。”
他哪里还会介意萧然的语气好坏,直接挂断电话去停车场拿车,然后直奔工作室去了。他驱车赶到时,时针正好指向中午十二点,萧然已做好简单的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亚楠正端着盛好的米饭分给萧然和苏小雅。
见到安然无恙的女儿,他悬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既然赶上了他也不客气的在餐桌前坐下。这木质的方形大餐桌桌面足有五十公分厚,四条粗重的桌腿,桌面纹理清晰,配上四条同样质地的条凳,很有古朴雅拙的意境。
亚楠给苏骏辰也盛了一碗米饭来。四人各占一方开始用餐。
席间气氛有点儿冷!萧然和苏小雅都只顾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亚楠见萧然脸色不似往日那样温和,知道她正为苏小雅一个人回来的事情生苏骏辰的气,也不说话。苏骏辰心中有鬼,更不好随意找话题了。
午饭后苏骏辰主动去收拾厨房和餐具卫生。萧然领着苏小雅和亚楠上三楼去午睡。
当苏骏辰来到萧然位于三楼的房间时,她正斜靠在窗边的榻榻米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抽烟,房间里蕴绕着的自然花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别有一番韵味。
他走过去在她的背后坐下,双手绕到她小腹前,将她抱住。“怎么又抽烟了?”
萧然不答话,缓缓地吸着手上的香烟。
“今天对不起!”苏骏辰将下巴搁在萧然的肩膀上,双唇贴着她敏感的耳垂,轻轻地说。
“为什么道歉?”萧然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熄在水晶烟缸里,低头看着变形的烟蒂漫不经心的问他。
苏骏辰说:“我不应该带着小雅去见赵丽丽。”
这句话让一直紧绷着防备他再次说谎的萧然心神松动了下来。“没关系。以后要见面的话,提前说一声,不要像今天这么匆忙,小雅没有心里准备,很容易出事。”她把头轻轻向后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淡淡地说。
“以后,我不会再带小雅去见她了。”他承诺到。
如果他真能做到就好了,可是……“赵丽丽是小雅的亲妈妈,想见小雅是人之常情,你没有道理阻止。”她说:“你去跟赵丽丽说,以后每周六,她可以带小雅出去玩儿半天,午饭后送小雅回来。”
对萧然的这个提议,他赞同,至少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的让她们见面。可是萧然的态度还是让他疑惑:“然然,你今天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过来的目的了?”
萧然心里微微一叹,回答说:“是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又问。
“每次你过来之前都会先打电话确认,今天没有;而且时间也不对,你明知道那是我工作的时间,任何人都不见,可是你却匆匆忙忙的出现了。在你来之前十分钟,赵丽丽才从‘向阳咖啡馆’离开。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你突然出现跟赵丽丽有关系。”萧然耐心的为他答疑解惑。
苏骏辰听得皱起了眉头,萧然聪明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心里还这样敏锐细腻。那结婚前夜她撞见自己与赵丽丽在公寓私下见面,为什么事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是说,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疑心了,只是一直隐藏着?那此时的她究竟知道了多少呢?应该还不多吧,否则以她的个性不会让自己委曲求全的接受被人欺骗!
两人沉默了下来。苏骏辰脱掉鞋子,也躺上宽阔的榻榻米,将手臂枕在萧然的头下,让她的贴在自己的左胸上,睡得更舒服些。
他平稳的心跳声成了她的催眠曲,缓缓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睡着了。
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他内心的情绪复杂。自己当初一眼认定她可以成为合适的婚姻伴侣,一意孤行地将她强留下来究竟是对是错?而她是不是真的能在这段表面锦绣繁华的婚姻里得到幸福?毕竟她——渴望着真心相对的感情,那并不是金钱、地位能够满足和给予的。如此说来,自己竟然连杨一舟都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