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之贝
想起当日正是随着这些鱼头人身的怪物闯入五月峰,云生心中寻思着:难不成跃苍之族早已潜入凡间?而且五月峰内也有跃苍族的遗址,那神山玉像的面貌更与素月有八九分相似。
云生前思后想,再结合通天枯木的传说,想来和这跃苍族定有紧要的渊源,或许就是当年飞升的其中一支妖族!
正当云生猜疑之时,素月三人已盘坐在地,呈三角而坐,口中念念有词,想必是在催动咒术。
过了一会,只见三人中心的地面射出一道红色光芒,光圈逐渐扩大,将三人包围在其中。
再而,地面颤动,光圈覆盖范围内的泥土瞬时消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这时,从空洞之处冉冉升起一物,如无暇白玉,饰有条纹,竟像是一个巴掌大的贝壳。
素月三人浮在半空,衣衫狂舞,似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击着他们,他们面容扭曲,意态痛苦。
“离魂贝,离魂贝,此乃跃苍族的神器,竟被用为五峰镇岳阵的阵眼,那九天之神,残酷不仁,实在可恨!”老者痛斥道,浑浊的双眼里充满着怨恨。
“我们跃苍之民终可重返人间,一千八百年的封印之苦,势必要百倍千倍还于彼身!”中年男子亦是满腔怨言。
唯有素月默不作声,双眼直视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白如凝脂的肌肤泛着红光,额生香汗,正以己身的力量承受着法阵的冲击。
“太傅,二殿下,再坚持片刻,法阵之力便会消失,束缚跃苍的封印就会破碎,我们一族千百年来的夙愿,就在此刻得以实现!”中年男子高声道。
“只因破封之法,需要一个带有凡人之血的……”老者说道。
素月打断说道:“老师,素月明白,不必再说了,为了跃苍之民,素月愿意倾尽所有,以答谢父王的养育之恩。就算是死,素月亦无怨无悔。”
素月言语虽然轻淡,却十分决然。
“二殿下,”中年男子叹道,“您果然是跃苍的福佑,您就是上天赐予给我们的至宝!臣下替跃苍万民感谢您,若是没有您,绝不会有今日。”
素月苦笑道:“我身为跃苍的二公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七大夫何必谢我?”
“如此,谢过二殿下了!”中年男子七大夫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意,竟伸手将浮在半空的离魂贝夺走!
身法之快,有如瞬影。
“七大夫,你?!”老者太傅惊怒一声,却已被法阵之力震落在地。
光柱消失,硝烟弥漫之处,七大夫手捧离魂贝,欣喜若狂。
素月倒在地上,花容失色,嘴角沁有鲜血,无助地看着七大夫,轻声说道:“七大夫,这是为什么?”
情况突变,云生也预料不到,但他没有立马冲出去,只因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即便他很关心素月的伤势。
狂喜过后,七大夫很快平静下来,说道:“二殿下,臣下很感激您能来此破阵,取出这离魂之贝。可是,您若要要问为什么,臣下现在就可以回答您,那就是臣下的命运决不能再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臣下要用这离魂贝来亲自改变跃苍族在这世间的地位!”
素月皱着眉,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七大夫说:“二殿下年纪还小,一时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但很快,您就能明白臣下的良苦用心。”
“一派胡言!”太傅怒斥道,“你这是在以下犯上,还不快将手中的离魂贝交给二殿下?!”
七大夫冷笑道:“我不交又能如何?”
太傅怒视七大夫身后的三个“怪物”,竭声道:“你们身为二殿下的护卫,还不速速将这个逆贼擒住?”
那三个“怪物”恍若没听见一般,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动,碧绿的双眼眨都没眨一下。
七大夫缓缓说道:“太傅,算算时间,你已活了将近两千年,难道还不清楚,被封印在望天湖之下的跃苍族民,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模样?身体异化,退为妖体,法力流散,寿命锐减,病痛缠身……种种痛苦,你难道已经熟视无睹了吗?”
太傅脸色沉重,不予回答。
素月说道:“族民的情况,上下皆知。而此处‘蜃景’的布置不正是为了缓解封印所产生的痛苦吗?况且,‘五峰镇岳阵’已破,不久之后,我们便能脱离望天湖的束缚,七大夫何必急在这一时片刻?”
七大夫冷笑道:“二殿下,您可真是天真得很哪。您以为,我们真的能够脱离望天湖的束缚吗?”
素月惊愕在地,脸色白得像纸,颤声道:“难道不是吗?这是父王交代的,莫非其中出错了?”
七大夫摇头道:“主上的交代没有错,二殿下乃是半人半妖之体,只需有您在,便能破阵,不然臣下如何能够得到这离魂贝?臣下方才不过是暗自留有一手,致使两位被法阵反噬而受伤罢了。”
半人半妖!云生一直在悄悄听着他们说的话,这会乍一听到素月的身份,还是有些心惊。
“那么,我们一族自然就能脱离苦海,不是吗?”素月还是在苦苦纠结着。
七大夫叹道:“当年我们跃苍一族遭九天之神镇压,封印在望天湖,如今‘五峰镇岳阵’破去,殿下以为,那九天之神会不会再次来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可有生路?”七大夫指着背后的三个“怪物”,悲怆道,“徒留残缺之体,不如早日解脱!”
忽然,七大夫右掌一扇,指端蓦地伸出五条长索,一瞬间,三个“怪物”化为了血水,溅落在地上。
临死之前,三个“怪物”依然不为所动,似乎早已散失了五感,更无七情,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真的只是解脱。
一些血水也溅在了素月白皙的脸上,素月睁大着双眼,闻着空气中的血腥之味,她想要吐,却吐不出来,她想要高声尖叫,却喊不出声来,整个人都凝固在地上,像是石化了一般。
“你疯了!”老者太傅惊呼道。
“疯?”七大夫狞笑着,抬头望天,看着那无尽的苍穹,“我的确要疯了,几百年来,日夜受着法阵折磨,形识涣散,若不是心中仍有求生执念,我大概就会癫狂,像那三位一样,变成不折不扣的怪物!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改变这种命运,我还要抗争,与天为敌!”
七大夫看着太傅,冷冷道:“当然,太傅身为跃苍重臣,自有秘法维持法力,不必承受封印的折磨。你还可以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颐气指使,享受着我等草民的供养。恐怕,这千百年来的日子,已经让你这个昔日的大妖麻痹,你自得其中,又如何会明白我们这种下贱之民的痛苦?又如何会甘愿将‘五峰镇岳阵’破去,又如何会有勇气与九天之神为敌?这无所谓,更不必要,是吗?”
“你说得太多了。”太傅语气变得冰冷,全身透发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呵呵,”七大夫高声大笑,“尊贵的太傅大人,您的心思,我一个贱民如何会懂,我所说的也许只有你内心想法的十分之一,如何会多?”
“我是说,你的废话实在太多,死不足惜!”
太傅张开嘴,吟鸣一声,手中拐杖一震,只见一条巨大的水龙陡然而起,将七大夫紧紧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