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韩子卿也对警方高层的安排十分不满,但是在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还是愿意维护一下他们的脸面的。
很多东西与姚菊章不是不懂,但是在心慌意乱的情况下,他却没了章法,只能病急乱投医。
而韩子卿的这句话,不亚于兜头一盆冷水,直接将他的理智唤了回来。虽然还有些不甘与焦躁,但他却不会再这么没头苍蝇一样嗡嗡乱转,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姚菊章沉默着跟在韩子卿二人的身后,去见了郝明最后一面,然后便只能目送着郝明的身体被送进火炉火化,心情沉重难言。
韩子卿没有任何感觉,与之前的无所事事相比,她现在反而多了几分闲适,就好像她终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东西,此时正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而果然没有多久,闻人笑的电话就拨到了韩子卿的手机上。
这次的案件,死者是一名正壮年的成年男人,据说还是一个在健身房担任教练的“练家子”,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本人的相貌更是清隽,虽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但那样的长相也算得上是一个帅哥了。
再说,他本人的审美更是出众,平时的穿衣打扮更是走在潮流前端,一向是让人追捧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素光鲜亮丽的时尚人士,最后的死状却丑陋又吓人——
就在他家所在大楼的楼梯间阴影处,他的尸体被发现。
当时,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身上青紫交错,唯有一张脸还算能看,但也没有多正常。除此之外,*却早已消失,暗沉诡异的血液从他的下体流淌了一地,看起来竟像是他的排泄物。
仅仅这样还不算完,死者原本清隽的脸上,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就像是在死前受到极其残忍的对待的最后一刻,却发现那样对待他的人是他完全不曾想过的对象。
而他原本应该因为惊吓而大张的嘴上,却被鲜艳得刺目的红线给来回交错地缝得严严实实,一道道针脚混乱的细线在他唇上穿梭,像是一把把老师在卷面上留下的小叉,诡异,让人脊背发寒。而被针尖留下的一个个细不可闻的孔洞,更是在沁出的血液遮掩下看不出总计,之有道道细小红线往下划过。
这样的尸体,不仅是项君归,就是韩子卿也是第一次见到。
偏偏姜茶在看到死者的下一秒就直接说到,“死者身上的那些伤痕,全是在死者遇害之后,尸体还留有余热并未僵硬的时候留下的。”
这似乎更加佐证了韩子卿心中猜测的,凶手是一个死者从未怀疑从未防备过的“熟人”。
死者对凶手不一定信任,但他却绝对没有想过对方会杀人。
以往有人遇害,若不是确定有好几个死者之间有所关联,这样的案子一般是不会移交到心理异常案件组的。
但显然这次的案子太过明显,就是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种种痕迹,就足够让普通的警察将这宗案件判定为异常案件了。
“韩教授……”一个警察一步一顿地来到韩子卿面前,嗫嚅着开口,看着韩子卿的目光更是谨慎。
“怎么了?”韩子卿挑眉,“出现了什么没办法预料的情况吗?”
那警察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十分苦恼地开口:“小区里面的人全都说,死者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好人,脾气也很好,轻易不会和人动怒,更不用说和其他人结下生死大仇了……”
韩子卿眼珠一转:“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有嫌疑的人是谁?”
仅目前的线索来看,就算是韩子卿也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嫌疑人”来,她最多只能将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但这点却对警方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首先,韩子卿能确定凶手一定是死者的熟人,但警方查案本就是从死者认识的人开始查探的。至于熟人这个范围,本就太过宽泛,而且很多时候一个人是不是熟悉也不是旁人能看出来,只能本人才知道的。
再说死者被人将生殖器官割下,这代表的含义实在太多,最多只能确定死者一定和凶手,或者凶手身边的人发生了关系。
甚至连死者和对方是不是自愿的都不能确定。
不是自愿的,当然凶手可能就是那个被迫和死者发生关系的人,但也可能是对方亲近的人得知后对死者下手了;自愿的,可能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什么不能忌讳,比如……对方可能是有夫之妇,但也可能是情杀。
那么嘴巴被缝上了……
韩子卿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这一般代表着凶手不想再让死者说话,或者死者在生前说过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伤害了别人。
这一切范围都是可以重合的,大部分人的人际关系旁人是不可能一清二楚的,所以在目前看来没有足够的调查,韩子卿只能等……或者,运气好的也可能突然遇到凶手,然后她就察觉到了呢?
虽然这样的想法挺可笑,但却也说明了韩子卿目前对凶手是谁一点也猜不到。
不过,不知怎么地,韩子卿就想起了之前在殡仪馆遇上的那个叫做梁旭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这件案子有关。”韩子卿皱着眉头想着。
项君归疑惑地看过来:“什么?”
韩子卿一凛,笑着回视,“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事情。”
能让她觉得好玩的事情,多半都是和这件案子的凶手相关的了吧?尽管在之前有过很多经验,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项君归这样想着。
那警察见韩子卿似乎没有其他想要问的问题,转身就想要离开,毕竟不论是韩子卿还是项君归,两人身上的气场都太过强大而富有压迫性,让人即使只是和他们站在一起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韩子卿却立刻将人叫住:“你先别走。”
他缓缓回过头,眼神有些惊慌。
“你们到现在一个嫌疑人也没有确定?那和他关系很好的邻居有吗?”韩子卿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迟疑。
“有很多。”他顿了顿,“死者和这个小区里面的许多人都相熟,尤其是其中几个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几人更是常常一起出去旅游,关系十分好。”
韩子卿皱着眉,正想问他为什么没怀疑他们,就听对方说到:“只是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都闪烁其词,似乎对我们认为他们关系很好这件事十分忌讳一样,特别奇怪。”
“但是我们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又不愿意说。”他抬头看着韩子卿,“老大说,他们可能对是谁杀了死者有所怀疑。”
“没能从他们口中将对方是谁撬出来?”项君归突然开口,目光锐利。
“我们用尽了办法,但似乎……”警察低着头,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他们也不确定自己的怀疑,而且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隐秘,以至于每一个人在我们的问到这方面的情况时,都十分不配合。”
项君归看向韩子卿,就算是他也觉得那些人的表现太过奇怪……
“其中有一个人的脾气十分不好,面对我们翻来覆去的询问甚至暴躁地想要动手。”
好在最后被拦下了。
警察心底还残留着一些慌乱,当时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个男人眼底的惊恐和暴躁。
“我差不多知道了。”韩子卿瞳孔一缩,“你继续去查死者周围的关系吧……”
项君归有些惊讶,没想到韩子卿竟然会语气这么轻柔……而后他瞪大了眼睛:“你在看什么地方?”
韩子卿颇为玩味地回头:“看什么地方?你不是很确定吗?”说完,她视线还在项君归的脐下三寸那个位置晃了一圈。
项君归长大了嘴,也说不清心底究竟是什么滋味。
韩子卿却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一脸凝重地盯着死者的胯下,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项君归还想要问,就听韩子卿的声音响起:“我们走吧。”
“走?”
“嗯。”韩子卿率先踏上楼梯阶梯,“这里还是留给法医,说不定会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也说不一定。”
*
“那个人……”
“嗯?”项君归闻声回头,“谁?”
韩子卿站定,疑惑着看着花坛边上站着的男人,“那个男人,是梁行长吧?”
项君归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所谓的梁行长究竟是谁。顺着韩子卿目光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梁旭回头看向他们的脸,“是我们在殡仪馆看到的梁行长。”
“这可有趣了。”她还想着这个案子是不是和梁旭有关系,立刻就在小区内看到了梁旭的身影,遮盖说是她的运气好,还是该说她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地准呢?
“怎么了?梁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韩子卿一向不会将不入她眼的人放在心上,这个梁旭却在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被确定了身份,这样的认知让项君归心底有些微恼。
倒不是吃醋,毕竟梁旭的外貌实在有些邋遢;但有人能在韩子卿的心底留下影子,不管是好是坏,总还是让他心你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