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展天带上老牛,独自上山。
小影儿玩了三天,有些累了,被云姨留在家里读书。
这片塌落之地,虽然展天已经整理多次,但是时不时的还是能从土里翻出大块石头,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打断犁铧,是以直到中午,也只是犁出来两三分地。
“嘎啦”一声,犁尖又触到了硬物。
老牛自动停下,展天使力将铁犁提起,一块沾着泥土的硬物,露出一角。展天把铁犁放在一边,两手扒开泥土,一块锈迹斑斑的圆球,完全露了出来。展天来了兴趣,双手把圆球挖出,捧在手中。
这圆球入手非常沉重,约莫半个西瓜大小,表面坑坑洼洼的沾着泥土和青红锈迹。展天抱着圆球来到田边,取出水囊清洗了一番,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
洗去泥土和锈迹之后,这圆球通体呈暗灰色,展天拿手指扣了扣,感觉十分坚硬。展天在铁匠铺帮工,认识金铁之物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看了半天,展天也分辨不出这是何种物事。
看看已是中午时分,展天先把圆球放在一边,把老牛放去吃草,自己取出干粮食水,坐在田边吃喝起来。
正吃喝之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却渐渐阴沉下来。
秋季雨多,展天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下午是干不成活了,随即牵过老牛,收拾一下农具,把那圆球也装在车上,拉车回家。
天色越发的昏沉起来,不时吹过阵阵冷风,以展天的经验,这是暴雨的前奏。
本来秋季雨多,但多是连绵小雨,像这样的情况,却不多见。展天紧了紧拉车的双手,脚下加快赶路,跟在车后的老牛也迈开大步紧紧跟随。
“咔嚓”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秋天打雷,见了鬼了!”展天嘟囔一句,不过此时顾不得多想,回头招呼老牛一声,展天拉着板车往山下飞跑。
等回到自家小院,一人一牛,都淋了个通透。展天把老牛送进自己隔壁小屋,顾不得卸掉铁犁农具,赶紧一头钻进屋子。
站在屋门口,看着外面暴雨如注,展天不由瞅了瞅屋顶,有点担心自己的小破屋会不会被暴雨冲塌了。
“轰、咔”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从天上落下,击在院子里的小板车上,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目瞪口呆的展天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银白光芒,猛然从火球中飞出,穿过雨幕,飞入他的额头之中。
“噗通”一声,展天扑倒在屋门口,晕了过去。
……
渐渐的雨势停歇,一滴水珠从屋檐上滴落,打在展天紧闭的眼脸之上。
“哎哟”一声,展天猛然苏醒,翻身坐起往院中一扫,只见院中一片狼藉,原本小板车所在,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坑,此时尚有丝丝热气缓缓升腾。至于小板车,哪还有半分影子?
展天快步来到坑边,只见原本车上铁犁,已经融成一团废铁。
心中猛的一揪,展天想起方才被异物击中额头。双手往额头一摸,入手一片光滑,再摸向脸颊、脑后,似乎并无异常。
展天眼睛四下一望,快步向墙角的水缸跑去。在水面上反复照来照去,脸上确实没有丝毫异样!
“不对,不对!”展天心中一阵惶急,“明明亲眼看到有异物飞来,把我击晕的?”
“到底是什么?”展天抓着头发,努力回忆。
“银白色,似乎巴掌大小……”
“嗡”展天浑身一震,抓着头发的右手缓缓放下,摊开手掌,只见那手掌之中,多出来一件奇异物事。
这物事大半个巴掌大小,薄薄的约莫两三分厚,通体银白色为主,正面是一片黑色晶幕,黑沉沉的,似乎能把眼神都沉陷进去,背面一片银白,中间偏上处,镌刻着一枚不知名的果子,不过似乎被咬去了一口!
展天心如潮涌,翻来覆去的端详一阵,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些暂时展天还无暇去关心。他右手握紧此物,缓缓重新靠近额头,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展天放下右手,仔细回忆。似乎刚才自己是认真思考此物的样子,然后它才突兀出现在手中的。想了一想,展天又把此物贴近额头,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想些其他事。但却总是无法做到,毕竟此物飞进展天脑袋里,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并且还能再次取出,这样的事,对展天的震撼太大!
这样折腾了一阵,一无所获的展天回到自己的屋子。
展天床头的墙壁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小字,“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这是父亲留给展天最后,也是最深的回忆!
“记得那天,刚刚七岁的展天还在午睡。突然之间,大门被猛烈撞开,从梦中惊醒的展天,被一个大汉从床上抱起。那大汉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你爹不行了!’紧接着,被大汉抱着出屋的展天,就看到了躺在院中满身是血的父亲!
当时的父亲,已经快不行了,也许就是再见儿子一面的执念,才使他坚持到了回家!
看到展天,父亲勉强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费力的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孩子,爹对不起你!’
父亲满脸泪水,眼睛死死盯着展天,眼神里,是深深的不舍与愧疚。‘孩子,父亲对不起你!你以后要记住……’父亲喉咙里面赫赫的响,眼睛鼓胀的很大,最后终于鼓出几个字:‘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
或许是父子连心吧,年仅七岁的展天,几乎瞬间就从父亲愧疚自责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当年父亲再努力一点,日子过得好一点,你母亲或许就不会难产而死!如果多替你想一想,或许父亲就不会去冒险猎杀大型猛兽,今天也就不会抛下七岁的你,孤独无助的留在这个世上!’
展天永远也不会忘却父亲临终时的眼神,也永远不会忘却父亲最后说的话,这是一个充满痛苦、歉疚的父亲,用生命留给自己孩子的座右铭!”
右手抚着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展天满脸泪水,而原本握在手中的银色物事,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