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店一直没有想象中那么景气,每次韩小莉找我诉苦我都只能安慰她说坚持一下,或许下个月就会好的,看着韩小莉落寞的背影我何曾不心疼呢?我何曾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为了让落非来帮我,我几乎每次都是心虚的去的他家,奈川美开门的时候手腕上还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我也有过,那是为了练习胳膊吊着水瓶子造成的。
如同上次见他一样,独自坐在窗台上抽着烟发呆,我没有说话,奈川美也没有说话,给了我一杯茶,芳香四溢,早就听说日本茶道不错,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也不记得他是抽完第几支烟的时候开始跟我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上的,“这回小莉让你来的吧?”
我端坐在沙发上说:“是。是小莉……”
我说到这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落非看了我一眼,说:“其实小莉昨天来过的,你告诉她的吧?”
“是,她应该来看你,你也应该见她,还有大熊。”
“我见了,只是太慢了,我不知道是你限制了小莉的发展还是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她培养成一个有知名度的优秀发型师。”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我承认我能力有限,我是生活中的发型师,而不是T台上的魔发师,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理论将他们带着走向国际,我有的只是教会她们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和挣钱。
“如果你想带走小莉,就带走吧,我承认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她走向国际,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我有的只是会把我会的东西毫无保留的教给她。”
落非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任何人。”
“小奈川呢?你就忍心让她跟着你满地球的跑,居无定所吗?小奈川需要一个平台,你看着她每天抱着公仔头千遍万遍的去剪同一款发型难道你不觉得累吗?你不觉得小奈川已经很着急了吗?”
奈川美坐在我身边没有说话,拉了拉我的袖子。
落非又点了一根烟,给我扔了一支,我也抽了起来,我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也都二十五六岁,我有我的想法,你有你的想法,你可以不来,但你没权利干涉奈川美的权利。”
落非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杨树,将烟头扔了下去,说:“你的事情我听小莉说了,你也不用旁敲侧击的想办法留住我,我想留的时候自然会找你,只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奈川美先在你的店里待段时间,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带她离开,你不同意也没事,这几年她跟着我东奔西跑也惯了。”
“师傅,我也去。”奈川美站起来看着落非说。
我喝了一口茶,说:“可以,你安心办你的事情,我会看好小奈川,等你回来,要去要留都随你。”
我起身拿起外套离开了落非家里,我来了几次都未曾说动他来帮我,本来对这次也没抱任何信心,心里也落了个清静。
六月初小城已经进入燥热的夏季,街上卖冰淇淋的比卖烟的还多,找了好久才买到一包烟,我竟然有些想抽烟的冲动。
夏季美发店的生意本就淡,再加上如此燥热的天气,让人坐在沙发上直至昏昏欲睡。
我回到店里的时候琳达还在剪头发,小爱抱着杂志看美女。
我默不作声的上了三楼宿舍,小家伙抱着西瓜吃的满衣服都是,叶晓晓也躺在琳达的床上睡觉。
“阳阳,看你吃的,脖子里都是西瓜子。”
陈墨阳拿着勺子,努力的挖下一块儿西瓜给我吃,我拿着纸巾擦了擦他脖子里的西瓜水,笑着说:“看你精神头这么好,怎么不睡觉啦?”
陈墨阳敲着西瓜皮说:“妈妈让我看时间,说,说我,吃完了瓜瓜,叫她。”
我也不知道叶晓晓是怎么想的,我估计陈墨阳吃完了西瓜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肯定迟到。
我刚把叶晓晓喊起来上班的时候罗文娟跑上来说老板来找我。
我急匆匆的下楼看到老板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等我。
老板之所以会来我还是能知道个七七八八的,无非就是一为了落非的事情,二为了大熊的事情。
跟老板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几个菜,我每次去饭馆吃饭必然要点芹菜干炒肉,虽然是很普通的一道菜,但是我一直都觉的它与众不同。
老板本就不是直性的人,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跟我们透漏,我也不会去先开口去问,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我直到干了三杯酒之后老板才掐灭烟头开口说话:“你把大熊挖走的?”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老板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我看着菜说:“我从来不挖人,是他自愿来的。”
“为什么?你给的工资高?”
我端着杯子的手突然一抖,才意识到老板今天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老板,我是从您的手里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师徒之情,但你帮我的我都知道,我一直记在心里,如果你觉得大熊是我从你手里挖走的,你大可以把大熊喊过来一问,他要是愿意回去,我无话可说,哪怕分店没了大熊直接倒闭了我也无话可说。”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既然今天你把话挑明了,我也不生气,咱们就说亮话,如果一个人员工在我的店里工作三年没拿到股份,或许别人不会说什么,但是我自己心里会过意不去,要么给他股份,要么给他加提成。如果一个员工在我的店里做了五年,哪怕一个洗头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他股份,不为别的,五年相伴,足了。”
“你以为你很会做领导,很会做老板吗?你刚开店小莉、琳达过去帮你,我不说什么,毕竟你也交给了她们一些技术,他们愿意跟你,我虽然心疼但不至于说什么难听话,你刚才说的话是在怪我没有给大熊入股了?”
面对老板□□裸的蔑视,我心里一阵疼痛,抽了一根烟,看着窗外说:“大熊帮了你将近十年了,就算不是患难与共至少也是风雨同舟了。既然把话挑明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给不给大熊股份我管不着,我刚到你手里做发型师,大熊帮过我,教给我很多剪发技术,现在他想找个工资高的店,既然我能提供,我就不会放手。”
“好个不会放手。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不如你来教教我如何做一个称职的老板?我不称职我的店在这个城市会开二十年不倒?”老板生气的拍着桌子质问,而我则听着不住点头,我不想跟老板闹僵,毕竟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老板如何想的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今天过后我跟老板再无关系,甚至还会连带着琳达、小莉他们四个,琳达倒是无所谓,毕竟跟老板不熟,但是小莉,我真的不知道她如果看到我跟老板针锋相对的坐在这里会有多伤心。
我以为老板只是过来发发火就会好过许多,但我却没想到他会那么记仇,又开始算着我是如何挖走韩小莉的,即使我脾气再好,始终也是压制不住。
那天我跟老板虽然没有打架,但是相互拍桌子倒是发生了,老板生气的把酒泼在了我身上,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外面,一句话不说。
大熊那天晚上说得对,老板老了,是该换个人来接手他的店了,我一直不忍心看着老板奋斗了一生的事业会消失,但我绝不知道在一年后的一天我会被逼得带着我的所有员工砸了老板的店,我也为此被拘留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