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将绿萝叶片的剪影打在带着银色浮雕花纹的墙壁上。
房间里的气氛却并不明朗。
地板上的粥流淌一地,苏忆坐在地上,手腕上不一会儿就泛起红,也许是麻木了,她并不感到疼。
槊风闻声赶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进来,周遭一片狼藉,破碎的碗的瓷片摔了一地,地板上的白色清粥还冒着热气,只见苏忆坐在地上,他赶紧把她拉起来。
“这是怎么了”他拉过她的手腕瞧,“手怎么烫伤了快去用凉水冲,我那里有医药箱。”
苏忆摇摇头,松开槊风的手对坐在床上的人,声音有些哽咽,却努力平静地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以后不会了。”她垂眸,蹲下身将碎瓷碗捡起来,双手捧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欸,你别用手捡啊,当心划手”槊风没拦住。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床上的人道:“你说你这是干嘛”
顾北盯着房间一角不说话。
“你又发脾气了是吗”
他的脾气也是很令槊风头疼。
“你怎么能这样她也没做错什么啊,你干嘛这么对她”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一直勤勤恳恳,不任性,不娇纵,默默地做事。
他生病了明明是她不分昼夜的照顾,这个傻姑娘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斥责:“她是个女孩子啊,白天跟着我们到处跑通告,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强撑着精神照顾你。”
槊风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扯了几张抽纸,蹲下身擦拭地上的粥:“医生说你吃药前最好吃点东西,这几天饮食清淡些,她拿了药交了钱便马不停蹄地又跑去买粥。”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讲着他睡着了那些并不知晓的事:“医院外买粥的小贩都还没做好,她又回了酒店借酒店的厨房熬粥。”
顾北蜷缩的手指动了动,静静地听他说话。
“那碗粥,她熬了三个小时,煮坏了两口锅,最后一次是她守着煮的,一刻也不敢阖眼,怕坏了粥。”
“粥煮好了,她温了小火慢炖,才敢守在你身边打个盹,你倒好”
地上的粥用纸包裹着还有些烫手,他把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又扯了些纸将地上剩余的汤汁擦干净。
“你好好冷静冷静吧你要实在不想看见她,就放她走。”槊风望着他,转头出了房间。
他睫毛轻颤,静静地坐立在床上,被褥掀起一半,盖在他的腰间。
清风吹进来,将窗帘吹得鼓鼓的,卷起窗帘一角,翻起一个边,又迅速落了下去,挂在墙壁上的绿萝被风吹起,藤蔓随着风轻轻摇摆。
苏忆站在洗手间的洗漱台边,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水流哗哗地冲着她的手腕,一直冲洗着,直到感到水十分冰凉,疼痛才蔓延上来,细细麻麻如针扎一般,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眼里渐渐涌上泪花。
泪珠挂在睫毛尖,顺着睫毛,掉落进洗手池里,被水流冲得一干二净。
“你在这儿啊”槊风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调整好情绪,关掉水龙头,转过来。
“过来,我带了些药给你。”
医药箱被放在床上,打开箱子,里面大大小小外伤的医用品应有尽有,棉签,消毒的酒精,碘伏
他从药箱找出一支烫伤药膏,拉过的她手腕。
苏忆轻轻挣开,手缩了回去,说道:“我自己来吧。”
“好,”他抬头观察她的神色,“他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说了,”许是她觉得贸然打断别人的讲话不太礼貌,她抬起头看他,又说,“我明白他的意思。”
槊风默了默,挠挠鼻梁不再开口。
她将透明的膏体挤在手腕上,用指腹轻轻推开,烫伤的面积大概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离开了凉水,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疼。冰凉的膏体敷在手腕上,凉爽镇痛。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槊风盯着她被烫红的那一块儿,好像快起水泡了。
她抹平药膏说道:“不用了,没多大事。”
别的女孩子可能已经在父母面前撒娇了吧爱美的女生可能也会担心手上会不会留疤,而她,好像并不在意。
只是可惜那些粥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
酒店楼下有个很大的花园,植被繁茂,绿化做的非常好,风景优美。酒店后门常常打开,有许多流浪猫钻进来觅食。
苏忆蹲在被精心修剪过的草垛边,将剩余的粥倒在几个小碗里,流浪猫缩在草丛里不敢出来。
草垛里有三只猫,一只橘猫,还有两只毛色杂乱的猫,它们躲在暗处,双眼反着幽黄的光。
许是感觉她并没有恶意,一只橘猫迈着优雅的猫步,大胆地靠近她,在离她不远处停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靠近食盆,小口小口地进食。
另外两只猫咪见状,这才放心地钻出来。
“吃吧,吃吧。”她笑意温润,看着小猫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猫咪们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亲密地在她身边蹭。
“给你们点吃的你们就满足啦”她摸猫咪毛茸茸的脑袋道,“这就把你们收买了”
橘猫眯着眼,蹭着她的手心,喵喵地叫。
“我以后就不能来喂你们了,”她挠挠猫咪的下巴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另外两只猫咪不停地围绕在她身边,向着她昂头叫,仿佛在表达抗议。
“我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你们呀”她拍拍猫咪的脑袋,走时忍不住回头望它们一眼。
它们蜷坐在地上,围着食盆望着她离开。
槊风说,耽误了一天,短暂休息后第二天就要正常工作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她从昨天工作了一天,满身疲惫,到后来凌晨去医院,忙碌下来,她总共睡不到三个小时。
夜里,她早早地缩到床上,闭着眼想入睡。
很累,全身都疼,肩膀肿胀得很,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她感觉全身的肌肉紧绷,强行逼自己入睡。
显然这样有效果,她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午夜时分,她却醒了好几次,睡着了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沉睡过去,反反复复,她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一直在奔跑似的,浑身湿了个透。
她疼得睡不着,她的手腕很疼,疼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后又疼醒,手腕烫伤的那块儿,如针扎般,密密匝匝的刺痛,很疼。
她的汗水热湿了枕头,如此反复,她有些受不了,手腕上像是刚泼上烫粥那般,烫得很。
白天的隐忍的情绪终于崩不住,在夜里释放。她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痛哭,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去,与汗水混在一起。
那些委屈的,难过的,心酸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不想哭,她明明不想自己变得那么矫情,不知是不是手痛得紧的缘故,她借此流尽了失落,委屈。
很痛,真的好痛啊,她不知道是哪里痛,是眼睛,手腕,还是心口闷得慌。
很难受,她感到难以呼吸。
那双眼眸很漂亮,但很冷,没有一丝温度。不像冬日的暖阳,不不像春岸的拂柳,不像夏日潺潺的流水,不像秋末的枫叶。
哭过后,发泄了平日里积压的情绪和压力,她又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