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在天际嘶鸣,划破了那长天,掀开了那破晓的第一束光辉,平武门上的御北军将士们好似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抬起了头颅,用那空洞的眼神望着那潜藏在乌云之后的晨光。
血战一夜之后,城头上已洒尽了鲜血,哀嚎呻吟之声仿佛深夜的鬼物一般,传遍了这座健陀罗人北方的雄关。
即便是最为强悍的战士,此刻也无力挥动手中的长剑,哪怕那凶悍的敌人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也无法在补上最后的一剑。
如若不是那城外渗人的战鼓之声还在响彻不停,城头上的这些御北军将士们,只怕连支撑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也会散去。
如潮似海的蛮族大军终于退了,那枪阵戟林在血战了一个昼夜之后,终究是没有踏上这座平武门。
只不过还活着的健陀罗人并没有因为蛮族的撤退而有半分的心喜,空气之中反倒是一丝绝望好像瘟疫一般,在这座遍布尸骸的城头上弥漫了开来。
马群奔腾之声,如雷鸣似惊鼓,直奔着雾若城而来。
这时,不知是谁当先长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决绝的味道。
蓝色的伽蓝大旗在那笑声中从旗杆上跌落,迎着那北风向那城外荡去。
一脸血泥的魏侯高死死的盯着那面残破的伽蓝旗帜,他的目光随着那残破的皇旗落在了远方,越过了那无边无际的蛮族军阵。
最后停留在了远处那烟尘滚滚的地方。
在那里,数不清的黑色骑兵正向着这里疾驰而来。
蛮族有了骑兵。
魏侯高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虽说在攻城之战时,骑兵毫无用处,可对手是蛮族的前提下,往昔的一切常理在蛮族的面前都做不得准了。
“怕什么?蛮族的骑兵还能插上翅膀飞上城头不成”一名顶着翼长衔的中年士族喊到。
这句话好像回魂的仙药一般,令健陀罗人脸上又有了几分血气。
是啊,蛮族难不成还能飞上城头?
无论是萎缩在墙角奄奄待毙的那些贩夫走卒 ,又或者是那群满身伤痕的鬼斧营的强兵劲卒。
此刻在他们心底都不禁在重复着这句话。
蛮族有了骑兵又如何,除非他们能伸出翅膀,否则万无可能踏上这雾若城的城头。
只不过,历史的发展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决定的。
尤其是今天,在雾若城的城门外,苍天显然更倾慕于蛮族,他决然的抛弃了世代供养他的中洲人。
大地在震颤,日出的耀眼黄芒还未及洒落到城头,一摸令人心悸的红光便映满了长天。
“地龙,地龙翻身了”城头的民壮们在惊恐的喊叫着。
即便这里不是神州,同处在混蒙与落后的时代,中洲各地对于天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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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也与神州有着惊人的相似。
地动山摇,健陀罗人耗尽心血建成的这座雄关,也挡不住那天灾的神威。
崩裂的大地似九幽之下的洪荒巨兽一样,将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伸向了雾若城。
曾经令紫衣悼君无功而返的平武门,只霎那间便从当中塌陷了开来。
烟尘滚滚,碎屑飞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掩埋在了那废墟之下。
平武门破了,雾若城破了,蛮族血战一天,埋骨无数也不曾攻破的城门居然就这样被洞穿了。
幸存的健陀罗人似乎麻木了一样,那残破的城头上再无一丝一毫的声响发出。
城外则是近乎与疯狂的欢呼。
“赛里木黑,赛里木黑”
这种晦涩难懂的语言,时至今日也没几个中洲人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唯有那些在“黑祸”之后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人才知道。
蛮族在喊出这句话后,会变得如何的狰狞与嗜血。
近乎疯狂的蛮族铁骑山呼海啸般的奔涌而来。
发生在雾若城里的地震在这时戛然而止,似乎在苍穹上有一双无情的巨手在随意拨弄着健陀罗人的命运一般。
当那命运的指针滑停到了死亡的一刻,深藏在天幕之后的那位便覆手而立,冷漠旁观。
雾若城破了,此时的魏侯高脑海中再也兴不起别的念头,在此之前,他还能冷静的思考和谋划如何战胜蛮族。
哪怕是手里的鬼斧营折损过半,他也有把握可以到了事不可为之时,将城头的红晖引燃。
那天地孕育的玄晖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枚,其在崩裂的最后一刻,也会将半尺之内的活物尽数杀死,何况平武门的城头上此刻早就被他放满了红玄。
这几箱引燃的威力,已足矣淹没眼前的蛮族大军了。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将过往一切的算计都给打乱了。
蛮族的铁骑终是越过了城外那道天沟,踩上了平武门外的残砖破瓦之上。
只是那愁云密布的长天上,突然又划过一道荣光,端端的照在了平武门那残破的城门楼子上。
事后没人说的清楚紫南离是如何赶到平武门的,那些被压在断壁残垣下奄奄待毙的健陀罗人,本来正疯狂的挪动着身躯,强忍着剧痛,
哪知一抬眼便瞅见蛮族的铁骑已到了眼前,那时候这些人心里除了胆寒之后,恐怕便只有本能驱使之下的思考如何保命了。
只不过凑巧的是,一阵清风吹过,伴着那随风而去的烟尘之后,是一道道挺的笔直的身影,黑色的铠甲,尖锐的长矛,还有那直冲天际的弑杀之气。
那些躺在废墟中的健陀罗人听不清紫南离在叫喊着什么,唯有那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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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魏侯高将紫南离口中的呼喝听了个真切。
他声如金铁,虽只吐露一字,却令人胆寒:“杀”
一道道身披黑色铁甲的身影,就好似日月交替时的鬼影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紫南离的身旁。
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层层递出,迎上了那如怒潮一般的蛮族铁骑。
一阵沉闷的金铁交击之声在这残破的城头传荡而出,幸存的御北军将士和那些早已被蛮族吓得胆寒的健陀罗人都瞠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一根根长枪刺穿了马颈,贯穿了马背,枪头停留在了那些蛮族骑士的体内。
没有丝毫的停歇,那些黑甲武士便将刺穿的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士一起,高高的举起,远远的挥出,重重的砸向身面前还在冲锋的蛮族骑兵。
举枪,长刺,收枪,黑甲武士们每递出一枪,便会有一排蛮族骑兵从马背上跌落。
只不过,紫南离从阳晁中带出的这些黑甲武士虽然勇不可挡,但毕竟蛮族骑兵人数众多,外加上天灾之后健陀罗人已失去了守城的最后一丝勇气。
没有后援,亦无帮手,光靠一支孤军能守的住已然失守的平武门吗?
又是一排蛮族骑兵倒下,黑甲武士们手中的长矛上侵满了鲜血,平武门外那道巨大的缺口前,转眼功夫时间,便布满了蛮族战马与骑兵的尸首。
紫南离这边亦有数十名黑甲武士,在刺耳的“咯吱”声中,如燃烧了一夜的枯木一般,尽化为了一摊摊黑灰。
马匹粗重的喘息声还萦绕在雾若城外,在折损了两百多名骑兵之后,都罗杰人收拢好人马,目似嗜血一般的凝望着紫南离和挡在他面前的这些黑甲武士卒们。
白河流域第一次孕育出的骑兵,居然被莫乞人挡住了,满怀踏平中洲,制霸四海的都罗杰人绝不能容忍在中洲上的第一次出击便遭受挫折。
雪亮的弯刀高举过头顶,手中的缰绳一拉,战马嘶鸣。
“莫乞人就躲在这群人的身后,他们号称永不沦陷的城池都已经被佛母撕开了一道口子”都罗杰人说到这里,将手中的弯道狠狠的指向了那些挡住他的黑甲军队。
“你们眼前的这些敌人,是很凶猛,但是兄弟们,佛母的孩子们,他们在厉害,在凶悍,能敌的过大荒上那九月的寒风吗,能挡的住大荒上神出鬼没的恐狼吗,莫乞人在天灾与凶兽的面前就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可你们,却是在大荒上与天争与地争才活到现在的勇士,杀光他们,莫乞人的一切便都是我们的”
都罗杰人说到这里,沉沉的吐出一口长气,他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手中的弯道,向前一挥,一声大吼:“赛里木黑”
成千上万的蛮族骑兵同声附和,千军万马便在那嘶吼声再一次向平武门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