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眉头微蹙,斥道:“当真狂妄之极,再不客气了!”举矛便刺,于是双方你来我往地大战起来,好似猛虎争食,又如饿狼相斗,惹得众军汉都呆了,绕着围观,却不敢近来。
斗了数十个回合后,依旧不分胜负。见胡威已带人去助潘图了——包扎好伤口的贾狐也一瘸一拐地跟去了,项羽不免有些心焦,“似如此这般,苦斗不休,却难分高下,何时是个头?须想个法子,赢了这厮才行;纵然不能赢,脱身去救援祖父、叔父也好。”便稳下心来,一边抖擞精神,将一条哨棒舞得出神入化,一边细细地搜寻着对方的破绽。王离也是越战越勇,一杆长矛挥得令人眼花缭乱,不敢不说钦佩,又斗了许久,一股豪气逐渐升腾上来,爽朗地大笑,“痛快,真是痛快!”
项羽虽然心急,却不敢轻视王离,亦不愿让对方笑自己只是蛮勇却无豪气,也开口笑道:“某自出生以来,未逢敌手,今日一战,当真酣畅,竖子果然有些手段么!”王离仰天大笑,“既如此,今日若不分个胜负,誓不罢休!”说着将长矛使得更快了。项羽却不敢轻言分个胜负,心想:“这厮本领也不弱,待分出胜负时,只恐气力消耗甚大,如此岂能助祖父、叔父安然脱身?”不敢恋战,虚晃一棒,拍马便走,高声叫道:“祖父、叔父,切勿慌乱,侄儿来也!”三人皆道无忧,嘱咐项羽小心应敌,不可大意。
王离见项羽逃避,岂肯罢休,紧追不舍,“小儿休走,莫非惧我耶?若真是好汉,理当回转身来,分出胜负!”项羽不予回答,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扫瞄,见王离已离得近了,不禁有些焦躁,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生一计,暗自欢喜,待两马几乎相连时,猛地从马上跃起,龙哮虎嚎一般地叫道:“竖子,看招!”使出千钧气力,一棒打去。王离虽有防备,却还是吃了一吓,急忙举矛来迎,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险些坠马,暗自惊讶,“好大的力气!”未待反击,飘落在地上的项羽又猛击一棒,对准的却是其跨下的骏马。那马痛得长嘶一声,跃了起来,差点将王离抖落在地。项羽哈哈大笑,拔剑在手,“竖子,再看招!”宝剑接招,哨棒袭击马腿,那马轰然倒地,将王离给掀离了马背。王离不禁有些困窘,却方寸不乱,不失时机地挺矛来刺。项羽早有准备,一棒扫去,将长矛给架开了;同时一剑削去,王离急忙低头,簪缨竟然被割断了。
众军汉见主帅吃亏,慌忙来救——连那围攻项堇等人的潘图也领人近来了,这个叫:将军勿忧,我来了;那个道:贼寇休得张狂,若伤了主帅的半根毫毛,定将你碎尸万段。项羽哈哈大笑,“麾下请起,我不会伤你。”不待王离回复,急忙抽身,迅疾地向项堇等人靠拢,遇有敢于迎战者,怒目圆睁,狼嚎一般地吼道:“阻挡者死!”好似欲吃人一般。唬得对方胆战心惊,未斗先怯,气力自然下降了几分,结果不消说,不是被一棒打翻在地,便是被逼得连连后退。一眨眼的工夫,便窜至项堇等人的跟前了。
项堇既惊且赞,叹道:“籍儿,万料不到你年纪虽小本领却如此之俊,若再多吃几年饭,长些气力,怕是天下无敌了!”项羽听了,心甚欢喜,一边争斗一边回道:“祖父说笑了!”项伯正色道:“籍儿,叔父向来极少夸人,一旦口吐美言,必是出自肺腑,可知你果然有些手段呢。”“哦。”项羽眉飞色舞,“谢祖父夸奖!”项堇仰天大笑,迅猛地击出一剑,迫退对手。项梁也将对手击退了,瞥了一眼乐不可支、愈战愈勇的项羽,笑道:“叔父日后切莫再夸奖他。这娃儿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若是再多美言几句,只怕尾巴更是翘到天上去了,恐怕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项羽嘴巴一撇,“侄儿何曾如此狂傲?可不是这样的人!”出气似的大叫一声,“着!”又搦翻了一个,不禁咧嘴笑了,“匹夫真不经打!”
项堇呵呵直笑,“年轻人不狂傲,哪来的霸气?”项羽喜道:“祖父所言甚是!”转头一瞧,见已近小道的入口处,提议道:“祖父,叔父,你们下去,我来殿后!”项堇如何肯听,嘴里道:“老夫年纪已大,又身受箭伤,不愿拖累你们。你们速速从小道撤退,我来掩护!”三人自然不肯,于是又争执了一番,正说话间,王离已领人逼近了。
“那小子端的英勇,又深明大义,不趁人之危,果是一条好汉!若赶尽杀绝,实不忍为之。”王离有些踌躇,故而止步不前。贾狐道:“将军,请速下令将贼人予以射杀,否则他们就从那条小道逃了!”王离似笑非笑地问:“他们可是你的故主、故交,你当真忍心?”“这?”贾狐脸红了,一时不敢回话,揣测道:“若我实话实说,言‘出卖故主’乃是为了‘荣华富贵’,必遭这厮轻视,于我不利。”忽然想起交锋前的情形,暗自欢喜,一本正经地说:“将军与贼寇先前有约:两贤相迫,当各自拼尽全力,方示以尊敬之意。故而麾下不应心存仁慈,理当令属下竭力厮杀才是!”王离凝视了贾狐好一会儿,似笑非笑道:“伶牙俐齿!”贾狐不知这话是赞他还是骂他,只觉得怪怪的,不自然地一笑,试探着问:“将军的意思是……”“攻击!”话音未落,一部分军汉便高举火把,将项堇等人照耀得清晰可辨;余人则或手持强弓,或手握劲弩,对准目标,乱箭齐射。一时之间,四人频频遇险,命悬一线,被压制得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