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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花神大典(上)(1 / 1)

正月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转眼到了二月二的青龙节,众人还未从踏青游玩的欢乐中回过味来,一道圣旨从皇宫火速传至扬州。

林正清率家眷在前院恭敬跪拜,宣读圣旨的公公捏着尖细的腔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知府林正清绩效卓著,疏浚运河有功,特召其次子林焕进宫,为十二皇子伴读,以示嘉奖,钦此。”

“臣林正清接旨,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正清双手接过圣旨,还未起身,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跌倒声,随后就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二夫人昏过去了。”

王氏得知智允要奉昭进宫,去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子伴读,且归期未定,心头一口闷气难纾,郁结于胸,当即就病倒了。大夫人方氏请了大夫为她诊治,汤药灌下数十副,才见好转。

智允随皇宫派来的车驾离开的那一日,众人在扬州城郊为他送行,林正清怕王氏又要哭闹不停,就让人瞒了她消息,未让她前来。

林正清与林昱对他叮嘱一番,智允躬身向他们行了个大礼,懂事地道:“那个宣旨的公公说,皇子伴读在每年的八月节和年节均可回家探亲,智允在宫中会谨言慎行,会好好照顾自己,父亲与兄长不必挂心。”

林正清颔首,摸摸他梳着总角的头,又嘱附了一些话。

方氏与若宁将智允的行礼塞进马车,林昱取了银钱打点车夫和侍卫,让他们路上好生照顾智允。

若兰上前,将一大盒糕点塞给他,掂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哭着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枣泥糕,姐姐特意跑到西街的玲珑斋为你买的,扬州到京城路途遥远,免不得劳累挨饿,你带着这糕点,路上留着垫肚。”

枣泥糕的外皮还有余温,香气透过油纸传入鼻中,先前还装作少年老成的智允,这一刻便再也支撑不下去,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上眼眶。

智允抬袖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来时,已是平常的嬉笑模样,“若兰姐姐莫哭,智允在家中与姐姐最是要好,智允进京当了皇子伴读,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姐姐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再说,京城繁华无双,智允去皇宫见了世面,回来还要跟姐姐好生炫耀一番呢。”

听到他这小大人的话,若兰破涕为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你去京城见了世面,就该嫌弃姐姐孤陋寡闻了。”

马车粼粼,行走在官道之上,不多时,便驶出很远,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若兰还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隐隐啜泣,若宁在一旁柔声劝慰着。

林昱立在林正清身旁,用仅能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道:“儿子已经安排了水云寨的成勇暗中跟随护送,在京城和皇宫大内儿子也安插了人手,可保智允无虞,父亲且放宽心。”

林正清捻须嗯了一声,对众人道:“回府吧。”

智允离开扬州没几日,京城那边就快马加鞭送了平安信过来,林正清心中的一颗大石也算平稳落下。

这日,阳光明媚,林昱在鸟市寻了一只羽色艳丽的鹦鹉,买了回去哄娘子开心。刚走出鸟市没多远,就看见一个玄衣身影立在水渠旁一棵粗皮老柳树下,目光灼灼,巴巴地向他这边张望着,那疲惫幽深的双眸中似乎还带着隐约的愧疚。

林昱装作未见,大步从他跟前走过。那人在他身后一礼,沉声道:“林兄,请留步。”

林昱转身,快步上前扶起他,故作惊讶道:“草民眼拙,未留意到慕王千岁,草民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责罚。”

“林兄如此说,可是心里还怪着我。”廷泽说着又向他一礼,诚恳道:“以前是廷泽不懂事,林兄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王爷纡尊降贵,对我行了这么大个礼,真是折煞草民了。”

廷泽觉得自己似掉进了冰窟,在春日的暖阳下涔涔冒着冷汗。

他正欲再次开口,只听林昱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日光的淡影里显得格外俊逸儒雅。“玩笑而已,慕容兄切莫当真,切莫当真。”

廷泽稍稍解颐,展颜道:“林兄的这个玩笑当真开不得。”

“慕容兄今次复来扬州,不知所为何事?”

林昱举起手中的鸟笼,吹几声口哨逗着,那鹦鹉颇有灵性,伸出弯喙啄啄胸前蓝羽,小脑袋一磕一磕,竟叫唤出相同的调子来,似是在与他相和。

廷泽在一旁道:“京城到处都是官,不若江南遍是才子佳人,而且我去岁听若兰那小丫头说过,今年扬州会举办花神大典,廷泽心痒,故此慕名前来。”

“哦?”林昱逗弄着笼中鹦鹉,垂眸道:“我怎么听说皇上欲派人暗访运河修筑一事,王爷极力毛遂自荐,又找了云贵妃说和,才得了这个出宫的机会的。近日拙荆托父亲为若兰物色适龄未婚男子,慕容兄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怕来得迟了悔青肠子,才火急火燎赶来的吧。”

面前的这个人是长了怎样的一颗玲珑通透的心,能一眼将人看到骨子里去。廷泽只觉无所遁形,也顾不上挽回什么薄面,便诚实道:“什么都瞒不过林兄。”

“我有一事想问慕容兄。”林昱停下脚步,向他问道:“皇上召智允进宫,明为降恩,实则留质于宫。智允现下,在宫中还住的习惯吗?”

廷泽回道:“我来之前,曾去资善堂见过智允,也嘱咐了十二弟照顾他,目前一切安好。”

“多谢慕容兄。”林昱颔首道谢,“林府的东厢房一直为慕容兄留着,昱与父亲今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廷泽微微一笑:“多谢林兄。”

二人没有招叫车夫,一路说笑,并肩往林府走去。

春序正当时,草木拔节,百花竟放。

二月十五日的花朝节将至,人们会在那一日结伴赏红扑蝶、吃花糕、装狮花、拜祭花神,最有名的,当然还要数扬州城三年一度的花神大典。

时人尚舞,每逢花神大典,百姓纷纷游春踏青,挑菜祭神,幽人雅士郊游雅宴,莳花斗草,趣味无穷。到傍晚时分,花神庙前会搭起两座木棚高台,凡妙龄女子都可上台作舞比试,底下观看的众人会投花选出花神娘子。

由花神大典选出来的花神娘子不仅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还可以借此芳名远播抬高身价,以便日后嫁到高门大户,因此很多名媛贵女亦欣然前往。

花朝节前就有一封请帖送至林府,不是给林正清父子,而是给若宁的。只因若宁是上一届的花神娘子,按照习俗,应与这届得花最多的女子在最后比试一场,得胜者才是真正的花神娘子。

若宁知晓此事后,以嫁做人妇不宜抛头露面为由,拒绝了这次邀请,但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在花朝节的前三日,林正清在大厅对若宁道:“今年的花神大典与往年不同,被商行大肆包办不说,就连巡检使吴致远都为此逗留扬州,还要与几个商行的行老一同观看评判,昨日为父巡查商行之时,听他们提到你曾中过花神娘子一事,还托我……”

若宁闻言知雅意,福身道:“风俗如此,父亲无需为难,若宁这就去缝制舞衣。”

林昱向若宁问起此事经过,若宁低头轻笑闭口不答,若兰将手撑在院里的石桌上,歪着脑袋回想,思绪飘至三年前……

花朝节本是全家外出踏春游赏的日子,可是阿爹感染风寒数日,请了村里的大夫开方,吃下几日汤药也未见好,夜里咳嗽愈加厉害。邻里都说要去扬州城中请回春堂的大夫出诊才管用,但回春堂大夫的诊费实在太高,正一筹莫展之际,若宁想到前阵子缝制的绣片,就全部理出用一块青布包了,带上若兰一道去扬州贩卖,希望能多得些银钱,让回春堂的大夫拾上一两帖草药带回。

那日出游的人很多,但都顾着赏红玩乐,无心买卖,姐妹二人心中焦急,又不想将绣片贱卖。到傍晚时分,人群往花神庙涌去,若兰若宁携着剩下的绣片在花台旁边摆了个小摊,来往的妇人小姐甚多,若兰吆喝阵阵,喊得嗓子都要冒烟,才把剩下的绣片卖完。

“十三,十四……”若宁数着手心里的银钱,皱眉道:“还差好些,这该如何是好!”

若兰安慰道:“阿姐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两旁锣鼓敲响,笙乐吹奏半天,花台上跳舞的女子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只剩下得花最多的宋红柳留在上面,得意洋洋地接受众人的赞赏。

“我要与你比试。”宋红柳侧首,见一个身姿丰盈的番邦女子走了上来,那女子通身红纱罗衣,身上缀满银饰铃铛,长发被辫成数条小辫,辫上缠着密密的彩带和红珠,长长一串闪耀着珠光的金饰从发顶垂至眉心,眼角斜斜上挑,一双深邃的妖艳大眼撷人心魄。

女子缓缓摘下脸上的红纱,娇媚的容颜露于人前,那红唇娇艳欲滴,红如丹果,只消微微一抿,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勾了去。

宋红柳不屑地上下打量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讥诮一笑:“番邦来的?长得倒是狐媚,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该不会是要跳个半脱肩的媚俗艳舞,哗众取宠吧,哈哈哈……”

那红衣女子不理会她,伸展双臂就跳了起来,她舞姿妖冶,一挪一转都带着番邦异域特有的*奔放,她手势千变万化,令观者眼花缭乱。不堪一束的细腰婀娜扭动,时而脚下使力,步子踏着节拍,身动铃响,别有风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宋红柳也不甘示弱,捻起玉兰花指,挥起衣袖也跳了起来,但是她的舞轻柔缓慢,虽然曼妙优美,舞技却逊色很多,而且方才已经跳过一次,因此并没多有人买账。

只见那红衣女子轻身一跃,衣裙飘扬在半空,着地时屈起一条腿,飞快地旋转着,似一朵绮丽的红云。

“好!跳得好!”

“我要投她!”

鼓掌叫好声四起,台下众人向红衣女子那边涌去,大朵大朵的鲜花投进箩筐内,不一会儿便堆得老高,不用细数就比旁边那位多得多,气得宋红柳直跺脚,在一片嘘声中掩面下了台去。

一曲罢,花神庙的庙祝敲了一声锣,宣布道:“台下还有没有姑娘要上台比试的,若是没有,那今年的花神娘子头衔和着五十两赏金便全归这位番邦姑娘了。”

红衣女子的唇角咧向一边,用熟练的中原话道:“听闻宋人擅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这里最好的舞者,都与刚才那人一样不济吗?”

那女子的话中讽意甚浓,众人听言发出了一片焦灼的叹息,也有女子摩拳擦掌,想上台比试的,但想到那女子的舞艺,便踟蹰不前了。

“五十两啊,阿姐,五十两可以给阿爹瞧病,把借债还掉,还能余下好多。”若兰掰着指头数着,然后扯着若宁的衣袖,指着花台吵嚷道,“那个人如此嚣张,阿姐你比她跳得好,你快上去与她比试,把她撵下去。”

若宁竖起一指抵在唇间,嘘声道:“阿兰,不要喧声,随阿姐回家去,晚了就没有船了。”

若兰的吵嚷声传到庙祝和红衣女子耳中,庙祝摊手道:“这位姑娘若是想比试,请上台一较,若能赢了这位姑娘,老朽亲自将五十两赏金奉上。”

若宁向那庙祝行了一礼,推辞道:“小女需回家照顾父亲,这就要离开了。”

那红衣女子自上而下俯视她一眼,猖狂一笑:“这么轻易就认输,宋国果然无人!”

那女子的笑声在身后扬起,正要离开人群的若宁脚步顿住,思虑一瞬,捻起披帛,转身登上台去。

若宁在花台上向那红衣女子福身一礼,启口道:“花朝节本是纪念百花生辰,选来花神娘子是为敬贺花神,祈禳丰年,若是像姑娘这般只为争强显胜,便失了其中趣味。大宋乃礼仪之邦,姑娘入乡随俗,还是把这张狂的性子收一收的好。”

“你,你说我不懂礼仪。”红衣女子气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番邦话,才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宋人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比试比试,我们台上见真功夫吧。”

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一阵戏谑声,“错了,是拉出来溜溜。”

若宁也掩唇一笑,柔声道:“姑娘的汉话说得很好。”

红衣女子再不多言,迈起步子跳起舞来,一如之前的摇曳生姿。

若宁轻移莲步,舒展云手,向一边抛起袖中碧色披帛,右腿随着动作在身后勾至脑后,衣裙飘逸,灵动出尘,忽一旋身还若飞仙壁上停。

她的舞姿有中土的端庄柔美,亦结合了番邦的神秘瑰丽,如梦似幻,令人应接不暇,就连那红衣女子在转身的空档都忍不住睨来一眼,眸中尽是嫉恨之色。

突然脚下一慌,红衣女子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若宁收起披帛,向她问道:“姑娘有无大碍?”

那红衣女子并未领情,收拾了自己的衣裙就跑下台去了。

“跳的好!”

“阿姐好厉害!”

台下响起了大片鼓掌声,若兰欣喜不已,手掌都拍红了。

若宁向庙祝福了礼,从他手中接过赏金,与若兰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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