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人,请您相信我们,关于皮勒夫的意外,我们也感到很惋惜,但我敢用我个人的性命担保,他的死绝对不会是出自我们几个之手。请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找出真正杀害他的凶手,给您一个交待。”宸洛随即郑重承诺道。
他清楚仅凭自己刚刚那一番言语,还不足以让这里的人放弃对他们的厌恨与唾弃,那些只能说明所谓的不祥之兆,可能确实只是一个巧合。但归根结底,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有杀害他们神鹿部族人的重大嫌疑,这一点才是众人所难以容忍的,所以当下最应该先解决的,是找出关于皮勒夫的死因。
“神使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族长悯虔还是选择先向神使请教他的意见。
“是可以先将这几名外来者释放,不过他们星象师的身份,终究会给我们部族的安危造成影响。”神使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样吧,倘若在月圆之夜前夕,他们没有再引发任何的不祥之兆,便将他们送离这里。否则,祭祀仪式依然需要开启。”
最终,悯虔下令撤除了今日的祭祀仪式,暂先释放了宸洛四人。现在的他倒是对这几名外来者有些许改观,因为他们那晚明明可以毫无顾忌地选择离开,结果却并没有那样做,反而是主动冒险去为他们部族探查事因。但悯虔不会因此而对他们完全从善相待,归根结底,他们是星象师,是对他们神鹿部族而言禁忌般的存在。
为了整个部族的兴存,就算牺牲几个孩子的生命又如何?
在被释放之后,宸洛四人又被那位名叫帘卿的妇人叫走,声称有话要对他们说。宸洛对这位妇人的印象比较深刻,他们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所有人,包括赛托和珊迪在内,都对他们冷眼相待,只有帘卿一人,还在为他们辩护着,这一点属实令他们有几分感动,宛如寒风中流露进心间的一缕温暖的微光。
后来,他们总算明白,为何帘卿当时会那么极力地想要维护他们。倒不仅仅只是因为寒萧身上有她那爱子的影子,真正的原因令他们感到心酸。
帘卿回忆着当年那些令她悲痛难忍的画面:大概在五年前,帘卿的孩子就和今天的他们一样,被他的亲生父亲送上了祭台。但是,当时的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祭祀的火焰吞没,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的孩子被绑在十字火刑架上任由苍白的火吞噬的那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每一秒都在深深触痛着她的内心。她悔恨自己当时那般无力,无法拯救自己那可怜的孩子。
而今天当她看到寒萧被绑在石柱上的情形时,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刻,她将寒萧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想看到历史重演,她想要尽可能地去救助寒萧,只是为了弥补当年,她对自己孩子最大的亏欠,哪怕无法改变什么,她也要极力去争取。
“您的孩子……为什么会被送上祭台?难道他……”宸洛问道。
“是的,霖儿他和你们差不多,那时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却从身体里释放出了星象的力量。”帘卿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其实,现在的玉魂山已经不是完全的死火山了,五年前的那天,在霖儿即将要被祭祀之火吞没的时候,玉魂山突然爆发,岩浆涌入了我们部族,我的霖儿也一并被卷入之中……”
“我想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些,正因为那次玉魂山的爆发,之后的几年里,我们部族总是会不时地发生几次大大小小的灾厄,大家都认为那是触怒了鹿神的后果。直到两年前,神使大人的出现,才为我们一次次地消除了那些厄兆。”帘卿缓缓说道。
听完她的这一番叙述,宸洛四人再一次感到震惊不已。原来一切的起因都要归结于五年前开启的那场祭祀仪式,宸洛很惊奇,帘卿的那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体内的星象力量竟然会引起终年都没有动静的死火山突然的爆发。
“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不过是外来者……”宸洛表示难以理解。
这种事分明是他们族内秘事,没有理由要向外来者透露,就像最开始的时候,珊迪也都只是对他们含糊其辞,甚至连玉魂山已经不是死火山这件事都对他们完全隐瞒。
“我只是觉得,你们有些特别,可能会需要了解这些其他人不会告诉你们的东西。”帘卿叹息道,“今天晚上,你们还是离开吧,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们还会有危险的。”
“我们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宸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他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尤其是皮勒夫的死因,他们肯定会负责到底。
更何况,玉魂山、神鹿部族以及鹿神这三者之间,可能还存在着某种意想不到的联系,一切看起来都仍是扑朔迷离的样子。至少在山妖这件事尚未解决之前,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连夜缺少了山妖那些有意义的叫唤声,神鹿部族里出现精神力缺失的人数越来越多,事况比宸洛想象中的要更加严重。
明天晚上便是这个月的一个月圆之夜,这就表明,那天晚上是他们神鹿部族需要向蕃霖神木供奉自己信仰之力的时候。那将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日,因为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供奉,只要完成了,就意味着蕃霖神木再次充盈鹿神的星力,他们神鹿部族从此便可恢复鹿神的庇佑,不再会有任何灾厄的发生。
为了确保供奉祭典的最终完成,他们必须要在这两天之内,将山妖这件事解决干净,所以就需要先将外边那群巫妖驱逐出境,再将逃走的山妖引入玉魂山脉。
宸洛再次回到了赛托珊迪兄妹二人的小冰屋,但这一次,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变得异常僵硬与疏远。宸洛不会忘记,今天珊迪在神使面前指认出他们星象师身份的那副模样,似乎早有那样一番准备,感觉自己像是被他们合伙算计了一样。
看到宸洛的出现,珊迪与赛托脸上的神情不言而喻,特别是珊迪,与宸洛对视的目光总是在躲闪,就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大家都在沉默,没有人愿意先打破这个令人难受的僵持气氛。
“对不起,小迪,赛托大哥,让你们为难了。”最后还是宸洛先开口了,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这是他们二人没有想到的,“很抱歉,之前一直隐瞒了我们的身份,还给你们部族惹了不少麻烦。很感谢你们这几天对我的照顾,我们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你们部族负责。”
“但其实,我回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关于皮勒夫的死……”宸洛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地停顿,别有意味地看向赛托,“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所为了。”
“是……谁?”兄妹二人对宸洛的话感到半信半疑。
“刚好这里也只有我们三人,那我就直说了哦。”宸洛刻意拉长的声调,为的就是观察赛托兄妹的反应。
“慢着……”结果不出他的意料,在宸洛的话语即将脱口时,赛托却是先打断了他,“你和我单独说说就好。”
赛托带着宸洛转进了隔壁的房屋,并特意关上了房门,明显是想让珊迪回避这个话题。
宸洛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反而只是微微一笑:“赛托大哥,看得出你真的很在意小迪,这种事也要瞒着她。”
“她还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我不希望她知道太多本不该知道的事。”赛托说着,话语中透露着几分无奈,与平日里直爽的性格相比,现在的他显得十分成熟稳重。
“为什么要那样做?还把它嫁祸给我们?”宸洛质问道。
“因为他该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赛托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叙述,“那一年,阿爸从雪地里救下了一个人,把他带回来后,才得知那个人是其实一名星象师。他在我们部族里释放出了星象的力量,结果却引发了玉魂山雪崩。那是一次大雪崩,害死了我们很多族人,阿爸阿妈他们为了救我们,也被卷入其中,最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从那以后,大家都在唾骂阿爸,正是因为他,才害死了那么多的族人。特别是皮勒夫,只要每次见到我和小迪,他总是用那些不堪的言语来攻击我们,因为他,小迪每次都在夜里失声痛哭,早上我总是经常看到她因为那些事而精神恍惚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我也有试着给皮勒夫一些教训,让他不许在小迪面前再提起那些事,可是他却从不知休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小迪脆弱的心灵。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所以才想着趁他和寒萧起冲突的机会,把他杀死!”赛托面露凶相,看得出他确实对皮勒夫积怨颇深,才会如此痛下杀手。
对于赛托所说的这些,宸洛能做的唯有沉默。倒不是觉得赛托这样做并非有错,谁让皮勒夫那家伙确确实实很惹人厌恨,何况他还无休止地对一个小女孩恶言相向,换作是自己,也绝对无法忍受。所以,他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
“我很好奇,你又是如何确定,是我杀死了皮勒夫?”赛托反问道。
“我刚刚也特意去他的尸体那里,简单做了一番观察,发现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完全不像是受到外力所致的,就算寒萧动用了星象的力量,也不过是增强了拳脚的劲力,顶多让他身上留下多处淤青和红肿伤,所以我推断,皮勒夫很有可能是在那之后,被某种东西从体内加剧了那些伤势。”宸洛解释道。
“所以我认为,那种伤口应该是由某种毒素导致的,之后我刚好想到,你们这里的芥草叶,貌似就带有一定的剧毒性,不能够生食。而在昨天,我却在你带回来的行囊里,看到了一些应该是刚采摘下来的芥草叶。”宸洛继续说道,“为此,我当时还特意问了小迪,结果她却说你们根本不喜欢喝那种芥草茶。那时我就很奇怪,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准备那些芥草叶?”
“原来如此,好吧,是我疏忽了。”赛托不由得苦笑道。
虽说是这么推断的,但实际上宸洛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杀害皮勒夫的人就是赛托,他原本只是想以此来对赛托进行一番试探,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结果想不到赛托真的自己主动承认了。
“所以,你不想让小迪知道这件事,其实主要是不想让她再因此而受到伤害了,是么?”宸洛又说道。
“我不得不这么做。”赛托沉下了头,“真的很对不起,把这件事嫁祸给了你们……”
宸洛表示能够理解他们内心的痛楚,人总是会有自私的一面,他的自私,也是一种保护,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自私,其实更多是他对她的无私。
“你明知道带外来者回来是大忌,为什么还要坚持救下我们?”
后来宸洛又向赛托问起了他最大的不解之处。
“因为……阿爸曾经教诲过我们,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一定不要见死不救。”
赛托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