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浒,是座落在萨尔浒山北麓的城池,在建奴语中,意为树木繁茂;曾经这座“雄城”,是建奴的梦想之地,渴望而不可及;但前年在这里,奇迹般地战胜大明官军之后,如今这里已是后金新的都城。
历经近两年的修缮、整饬、扩建,去岁入冬之际,后金汗国的都城,由狭小的兴京(赫图阿拉),迁到了新占的萨尔浒城。
因大汗厌弃汉人的一切,力求“蒙古传统”;后金汗宫,与其说是宫殿,实则更像一个在房中的蒙古营帐,只有席地而坐的垫子,墙上挂着兵刃弓箭,堂中的柱子旁,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盆,滋滋作响。
努尔哈赤端坐于大殿正中,下首八位议政贝勒分立两旁,后排还有后金的“文武大臣”;其中年龄最小,此时尚不满十岁的多尔衮也努力站得笔直。
好半晌,大汗没有发话,殿中很是安静,黄台吉已经隐隐流汗。
此时的后金大汗,睥睨众人,顾盼生威,踌躇满志。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率领女真勇士,肃清了萨尔浒、铁岭、开原一带的所有明军残余;继扑杀官军的十几万官军后,大明的引以为屏障的边墙,也被狠狠的砸开了一个大口子。
前太子代善的军中势力,也被他一一调整,镶红旗交由和代善不睦的亲生儿子岳托掌管;而在上个月,他再次借口去年伐明失利,和莫须有的贪污,将义子扈尔汉下狱。
那扈尔汉可不是一般人,在代善、莽古尔泰、阿敏、黄台吉的“四贝勒”时代,他是其余权臣中,唯一可以与四贝勒比肩的人物!十四岁开始便跟随大汗出生入死,积战功至八旗军将中的最高武职,第一都堂!
但依然,在他后金大汗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殿中诸人此时应该瑟瑟发抖,没有人再敢觊觎汗位,乃至于太子之位了罢;努尔哈赤扫视着众人,冷冷地想着。
在汗国,没有一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他努尔哈赤一人,居于万人之上!
这还远远不够!努尔哈赤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着野兽般的光芒。
去年的小挫,并没有打击他百战百胜的雄心,下一个目标依然是沈阳、辽阳,依然是把熊蛮子斩于马下,既然老八的反间计不奏效,那就让他亲自领大军,将他们碾成齑粉!
从去岁开始,辽东大旱,虽说汗国也不甚好过,但是靠抢掠国中汉民的粮食财富,已经足够发动对明国的讨伐;至于之后,沈阳、辽阳城中有的是粮食、兵器和汉人奴隶!
而蒙古部族,西面的喀尔喀部已经服软,北迁百里不止,沈阳、广宁、辽阳,已经全部暴露在他的铁蹄之下
转头看向黄台吉,收回思绪的努尔哈赤不满地问道:“喀尔喀部还是不愿随我大军出征?”
许是站得太久,黄台吉略显艰难地出列,直视父汗,回道:“大汗,他们中部落北迁的不少,只能派些勇士,混在流民中作内应了。”这种墙头草的部落,确是指望不上。
“哼!”不满地哼了一声,努尔哈赤又接着问道:“那流民混入城中的计划呢?”
迟疑了半晌,感受到大汗愈发冷厉的目光,黄台吉更是是不住冒汗,硬着头皮回道:“熊蛮子城门看得严,竟没有放蒙古流民入城”饶是他一贯自诩和善有礼,此刻也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半晌没有声音传来,不止是黄台吉,站在班列末端的李永芳也是惴惴不安,小眼中闪着恐惧的光芒,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主持的计划,若大汗问罪起来,后果实在可怖。
好在努尔没有再去理会黄台吉。
是时候开始下一步南征了,他粗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各旗立刻调集手下牛录,准备粮食、马匹、兵甲;半个月内汇聚萨尔浒;三月大军出征,代善做前锋,我亲率五万大军,征罚沈阳!”
此时女真全族不过十万出头,五万大军,已是倾巢而出!至于代善,既然已经服软失势,还是可以用用他的领兵之能的。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包衣和降军也带上。”眼中意味不明。
“是!大汗!”
殿中众人面色一整,一个个怒吼着回道,仿佛兽群要去捕猎!代善也是是满脸振奋,大声回应,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怨恨。
八位议政大贝勒,也似乎毫不在意大汗的乾纲独断,齐齐下跪领命。
随后的半个月,在一个个后金牛录召集下,矮粗的步甲兵、马甲兵从各个村寨汇集到军营,他们的兵刃甲胄制式不一,有自己打造的,更多的是历年来从蒙古、大明手中掠夺,但全都兴奋不已。
又要去明朝打草谷了;他们丝毫不担心死亡和失败,心里想的都是金银财富、绸缎布匹和粮食,以及会种田的汉人奴才和大明的娇柔女子。
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汗的带领下,大金没有失败!
而后金的百万汉民却是哀嚎遍野,不少人家中被洗劫一空,男主人也被抓去随军
散发着兽性气息,建奴的战争机器,狂野启动,辽东的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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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冬十月,自兴京迁于萨尔浒;六年辛酉春二月,上欲伐明。
——《后金·太祖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