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红拿着自己的玫瑰红裙子在安如的房间里抱怨。
那裙子是丝质的,是张红某个富二代男朋友给买的,价格相当贵,只是现在,那顺滑的料子上起了无数的刮痕线头,张红把裙子摊开,一脸肉痛,安如无奈的摇头,划了这么多丝,根本就没有修补的余地了,就跟划了丝的丝袜一样,只能扔掉。
“我就不该穿这个裙子。”
说到底还是虚荣。
张红一脸气闷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床上的裙子,捂着胸口,真心疼。
她就是爱美,再说了,今天报名,有那么多学生家长要来,虽然她一点都看不起这些山里人,但还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意识到自己跟他们的不同。没想到,把自己的裙子祸祸成这个样子了。
看安如一身体恤牛仔裤,“安如,你都不穿裙子的吗?”
在她眼里,淑女都是穿裙子画美妆的,穿牛仔裤的都是女汉子。
安如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穿的呀,不过我更喜欢牛仔裤,比裙子方便多了。”
张红嘁的一声,穿裙子才更方便呢。
又肉痛的拿起那条裙子,打算洗了晾干,这条裙子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变成这样了,只能放在柜子里做个纪念。
第二天一大早,校长把昨天收的粮食装上牛车,踏着晨露去镇上了。
“校长,要不我跟安如也去吧,这么多粮食,你一个人万一忙不过来怎么办?”
张红看着那满满一车的口袋担心的说道。
校长呵呵两声,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短褂,脚上是一双破旧的草鞋,校长老婆把破了洞的草帽递给他,校长说道,“不用你们不用你们,我都习惯了。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我家老大也跟着一起去,再说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力气又小,这日头这么大,晒黑了就不好了。”
山里虽然树多,但太阳依旧很热。
张红也就是客气客气,毕竟初来乍到,见校长这么说,她也不坚持了,又说笑了几句,拉着安如就走了。
校长老婆松了一口气,赶紧催着男人儿子出门了。
张红跟安如回到学校,学校很简单,四个教室,教室里是简单的木桌木板凳,黑板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当然,现在教室门是关着的,钥匙只有校长那里才有,她们也只是从窗户才能看到里面。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操场很大,并不是水泥铺地,坑坑洼洼一点都不平,稀稀拉拉的长着野草,中间两个花坛,里面种着万年青跟野蔷薇,还有些不知名的树,秋天到了,依然郁郁葱葱。
安如有些丧气,真要在这个地方待三年吗?
“张红,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签的是几年?”
张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到这学校来教书的合同?”
安如点点头,眼睛清澈明亮,漆黑浓密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脸上皮肤白皙,不见一点斑点,双颊透着自然的红晕,琼鼻如玉,红唇如樱。
张红心里叹气,安如虽然身材是个豆芽菜,但长得是真的好,妥妥的素颜女神呀,只可惜,在这个破地方。
“好像是三年吧。”
一说到这个她就生气,如果不是被人陷害,她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三年吗?不过待不了三年,等她放假了就回去一趟,找找关系,顶多一年就能回去。
是,这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没有汽车尾气也没有雾霾,但是也没有商场酒吧,更没有富二代,连网都没有。
闲暇之余,连个娱乐的都找不到,要么发呆要么睡觉。
生不如死啊。
安如满脸都是无奈,“我也是三年呀。我当时以为就在一个普通的镇上,当时我们老师说的是,虽然艰苦,虽然工资也不多,但在履历上就是漂亮的一笔,以后回去了学校也会优先考虑的。”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三年后,我都二十一了。”
“而且,还要吃三年辣么清淡的饭菜。”
安如一脸控诉。
校长老婆太节约了,连盐都舍不得放,根本就是白水煮青菜,安如捏捏自己的胳膊,她觉得都瘦了。
张红嗤笑,直接坐在安如的床上,浅色的碎花很好看,张红涂了大红色的指甲,她的指甲生得极美,一颗颗圆润似珍珠。
“你才二十一嘛,等我从这山里出去,我都二十六了。二十六岁的女人呀,呵呵。”
男人都爱鲜嫩的,十八岁,永远是他们心里女人最美的年纪。
张红不想结婚,她只想游戏人间。
安如是父母双亡,她是父母离异。其实都一样,一个人长大,是孤儿。
谁都不愿意要她,也不愿意给她生活费,十八岁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人。
各自结了婚,组成了新的家庭,生下了新的孩子,原来的那个,就是多余的了。
多余的,碍眼的存在。
张红只相信钱。
所以她交的男朋友都是富二代。辗转于各种二代之间,她长得好,又玩得开,厌烦了拿钱打发了就是,不谈感情,再见时依旧可以谈笑风生。都是出来玩的人,谈感情,多伤感情呀。
对于感情,张红比谁都看得开。
“二十六岁又怎样?正是谈恋爱结婚的年纪。”安如叹气,“我只是怕这样的生活我坚持不下去。”
每天清水煮白菜,谁吃得消。
“要不,咱们自己做饭吃吧?”
安如看着张红,一脸期待。
张红翻了个白眼,“呵,你会煮饭吗?反正我不会。”
“虽然校长家的菜确实不怎么好吃,但总归咱俩饿不死。算了,别想了,大不了咱们下次去镇上多买点干粮回来,还不会得罪人,不好吃就少吃点就是了。”
若真是跟校长说不去他家吃饭了,校长就要把分给她们的粮食还回来,到时候肯定难说。
分到这里的老师都是有补贴的,每个人一学期三百斤大米,还有时令的蔬菜跟肉。但谁都知道,她们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哪儿去了,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两个人都不看重这点儿粮食,实在馋了再说。
牛车上的东西太多,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才到镇上。
校长把牛车赶到一家米铺前,米铺门前种着一课大榕树,下面放着一把躺椅,一个穿着汗衫的老头躺在椅子上,十分悠闲的抽着烟。
看到校长过来,慢悠悠的站起来说道,“老李头,又来卖粮食呀?”
校长点点头,跟老头儿闲聊,跟着一起来的老大把粮食搬到铺子里。
“今年收成不错呀。”
老头儿随手抓了把米,颗粒雪白饱满,一看就是才出的新米。
“还行,又开了几亩地。今年的米价可是涨了,你可不能再给我去年的价钱了。”
今年怎么都要五毛钱一斤,不然,他就是重新找地儿也不卖。
老头儿一脸笑呵呵,拍着校长的肩膀,“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坑过你,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还希望你以后还能把米卖给我呢。放心吧,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话说开了,校长脸上浮起一抹忧愁,叹了口气,“那你可说话算话。”
“你不知道,我家二小子看上个姑娘,那彩礼一张口就是两千呀,唉,你说咱大山里的人要攒多久才能有那么多钱呀。两千,得卖多少粮食才能凑起呀。那姑娘倒是好,模样不错,人也勤快。”校长不停的摇头,“就是彩礼要得太多了。”
他家老大娶媳妇,彩礼也不过一千。
老头儿笑着安慰他,“儿女都是债,等你家老二结婚了,你就该享福了。”
校长只笑不语。
享福呀,还早着呢。
老大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约莫等到年末就该出来了,他找人看过,说怀的是个男娃,那可是他老李家的长孙呢。他还要给他的长孙攒钱读书娶媳妇呢。
这一趟粮食卖了一千多块钱。
除了学校里收的,还有他们自家里种的。
算上几个月的工资,老二能在冬天就娶上媳妇儿。
回去的路上,校长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罕见的有一盘子肉,油滋滋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张红跟安如就看了一眼,一筷子都没夹。那股子油腻味儿闻得人恶心。倒是旁边那盘土豆吃了不少。
收碗的时候,校长老婆又高兴又不高兴,觉得这城里来的大姑娘太挑剔,这么好的大肥肉都不愿意吃。
肥肉在山里可是最好的东西了,谁家平时舍得吃这个?连这个都不吃,还有什么能吃的?
想起她在厨房里炒肉的时候,那肉切的厚厚的一片,放到锅里滋滋直响,很快整个屋里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别说她那好吃懒做的儿媳妇,就是她自己,都馋得直流口水。
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吃。
哼,不吃拉倒。正好她拿回去自己家里吃。
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要不是这一次卖粮食卖了那么多钱,也舍不得买。
校长老婆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不说校长家得了那盘肉是有多高兴,张红窝在安如的房间里有气无力。
“安如,我好想吃肉呀。”
张红躺在床上咂巴咂巴嘴。
“今天正好有肉,你怎么不吃?”
安如白了她一眼,收拾东西准备去厨房里烧水洗澡。
张红嫌弃的哧了一声,“那算什么肉。”躺在床上开始幻想,“红烧里脊,糖醋排骨,清蒸鲫鱼,黄焖大虾……”
那些都是她以前吃腻了的,现在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慢慢想吧,等我把水烧好了叫你。”
安如说完就端着盆走了,留下张红一个人在房间里做白日梦。
安如其实没那么喜欢吃肉,但天天白水煮青菜还一点味道都没有也实在是折磨人。
把锅洗干净,里面装满水,盖上锅盖,便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面加柴。
她刚来的时候也不会用这灶,才不过几天,就熟练了。人哪,能从猴子变成现在这样果然不是巧合跟运气好。
浴室就在厨房的后面,安如把水提进去,风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很凉快,把窗户关上,隐隐能闻到洋槐的清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