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袭,
将军扼腕战鼓急,
战鼓急,
将士同心,
直取燕京。
金戈铁马十七年,
万众高歌尽欢颜,
尽欢颜,
粉黛江山,
笑语焉然。”
说书先生念罢这首《秦楼月》的填词,当即卖了一个关子,摇摇扇子,喝了一口茶,打住不讲了。
“胜金”楼里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敲着桌子,有人垛着茶碗,异口同声地道:“老人家你不是要讲古老夫人的故事吗,怎么念起诗来,难道这是古老夫人做的。”
说书先生拈须一笑,道:“错,此词是是古老夫人唯一的女儿江水兰小姐所填,江小姐双十之年,正是青春美貌之时。”众人恍然,道:“原来是江姑娘,老人家你怎会有江姑娘的词呢。”说书先生解释道:“这是小老儿去年到古府说书向古老夫人讨的。”
这时座在东首窗前的一位年过五旬的道长对同桌一位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姑娘说道:“江姑娘的词,水姑娘的字都是武林一绝,能得到一样可是幸事啊。”这道长面色红润,双目神采奕奕。那姑娘道:“天机道长有所不知,水姑娘还有一样易容的绝技,武林中也是罕有人能比。”这姑娘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本不引人注目,她和那道长说了许多话别人都不在意,唯有这句话让许多人随声附和。
忽听有个刀疤脸不怀好意地笑道:“老人家你一定是见过江姑娘了。”立时笑声不断。
说书先生苦笑道:“列位都知道,那位江姑娘生性高傲,鲜有人能得见芳容,听说今天在座的‘回疆女侠’阿依古丽前辈见过,小老儿也不过看到了背影而已。”“回疆女侠”阿依古丽座在靠窗一角,很少说话,虽然她汉语说得不错,她今年已经五十八了,但仍驻颜有术,也曾参加过当年烧毁魔花田的行动,听到这句话,笑笑,然后结账回房休息。
那刀疤脸接着笑问:“那也很美了。”
说书先生道:“当然很美了,因为古老夫人年轻时就是一位美女,好…….。”他用手中的扇子猛一拍桌子,朗声道:“我们就从古老夫人年轻时讲起。”他过渡得也算高明,但台下却开始起哄:“不要,我们要听背影。”“哈……”
正自哄闹间,酒楼外飘然走来一位白衣女郎,令众人心头一醉,都闭上了嘴。
这女郎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肌肤似雪,一张极有女人味的脸上也带着寒霜,使得酒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有一种在冷风刺骨的隆冬里赤足在大街上行走的感受。她的一双妙目生得很是妩媚,双唇在紧闭时,会出现一道极美的曲线。
她在无数道惊艳的目光注视下寻了一处空位座下,向身边垂询的小二要了几份小菜,便问小二要酒。“本姑娘喜欢喝女儿红,烦劳小二哥先拿五十壶来吧。”
小二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好酒,闻言大吃一惊,因为五十壶女儿红连三个壮汉都未必喝得了啊。酒楼多数食客也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都为之砸舌。却听邻桌却传来了叫好声:“这位姑娘真是好酒量,佩服,佩服。”
白衣女朗闻言,立刻向说话人瞟了一眼,只见这人是个衣衫褴褛,但相貌俊美,气质非凡的瞎子,他那张桌上也摆了十几个酒壶,显然也是好饮之人,只是她并没有理睬对方。
未过多久,小二便将酒菜备齐,送到白衣女朗桌上。白衣女朗操起酒壶,仰首就向自己嘴里倒了足有半壶之多。看她这种喝酒的方式,绝不象一个女人,但她偏偏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不是“喝“酒,而是“倒”酒的女人。
待两壶酒之后,白衣女朗脸上不过略闪红光,说书先生这时也讲到古老夫人十八岁时和柳寒风携手对付“淮东四怪”的事迹,但听书者的热情显然已不及白衣女郎进来之前,很多人都在关注这女子到底能喝多少酒。
“九年前,我在杭州看见莫大侠也是这样喝酒的。”这时,座在窗边的那位姑娘说道。
“莫大侠的酒量与他的武功一样出名。”那位天机道长接过话头,说道,“不过,自六十年前‘酒仙’路剑峰在成都连饮三日不醉,扬名天下之后,当世再无一酒道高手敢与路氏家族一较高下。”
“道长认为这位姑娘会是路氏家族的后人么。”那女子问道。
天机道长摇摇头,道:“路剑峰的曾孙辈并无女流,所以这位姑娘绝不会姓路,但若有路氏家族的人在此,定然不会放弃与这位姑娘一比高低的绝好机会。”
因为大多数的客人在听书的缘故,两人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还是有不少人听见了,那瞎子苦笑着,咳嗽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位喝得醉熏熏的红鼻子刀客冷笑道:“好像路氏家族有什么了不起似的,不过就会喝酒罢了,酒囊饭袋。”
那瞎子闻听此话,陡然变色,霍然起身,质问道:“这位朋友刚才说什么。”
红鼻子刀客道:“我说路家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
那瞎子气极,抓起桌边的一根木棍,紧握手中,道:“亮你的兵刃吧,我要跟你决斗。”
红鼻子刀客笑道:“大爷我不欺负瞎子。”
“瞎子。”瞎子也冷笑一声,说,“我看你才是瞎子。”
红鼻子脸色也变,问:“你说什么。”显已动了真火,一边说话,一边拔出刀来在众目睽睽下悄然从侧面缓步走去。
说书先生吓得不敢讲了,想提醒一声,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在场诸人也都惊声一片。
“如果你不是瞎子,就只看见路家的人只会喝酒,看不见路家做了多少有益于武林的事,看不见路家个个武功高强,就算是个瞎子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瞎子说罢,忽问那道长:“听道长说话还有些公正,可否相告这位仁兄身高几许。”
红鼻子刀客一楞,在离瞎子十步之遥处停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那道长,希望他不要开口。虽然他不知瞎子问他身高是什么道理,但也不想让瞎子知道自己的情况。
道长却颇有正义感,豪不畏惧,轻蔑地瞄了一眼红鼻子刀客,笑着回道:“路兄弟听好,这位朋友身高六尺三。”
“多谢道长。”瞎子说罢,放下木棍,就着最后一个酒壶飞快地往嘴里倒了一些酒,含在口中。
“怎么,你知道打不过大爷我,就要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很多人都看明白他要干什么了,红鼻子刀客自也看出,正自取笑,忽见一道酒箭风驰电掣般地疾射向他胸口。
他本来想要闪让,动作也做出来了,可无论如何都要差一些。
因为这速度太快,他离对方也太近。
所以他还没有跟对手交锋,就倒下了。那道酒箭喷到他胸口时,刚好有一滴酒撞到“期门穴”上,其它的也就在这个穴位周围。
酒楼上的人先是一楞,继而发出震耳欲聋地欢呼声,很多人都猜测这瞎子并非天生就是瞎子,不然难以从一个人的高度去判断对方的穴道。
等平静下来,瞎子叹道:“如果不是你这么卑鄙,在下也不会用这种手段。”红鼻子刀客处于半晕状态,听不到他说什么,大家也就任由他躺在地上“醒酒”了。
接着酒楼很快又恢复了秩序,说书先生依旧讲古老夫人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武林中人早就听出耳油了,听的人虽比刚才多一些,但也有些人在议论那瞎子的神威,更有人在说让瞎子和那白衣姑娘比一比。
那瞎子只是微笑,仿佛很有兴趣,白衣姑娘却依旧神情淡漠,只顾喝自己的酒,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概不予理睬。一旁在注意瞎子的人见他喝了十几壶酒还无醉意,却没有再要酒,只是吃那几道价钱最便宜的小菜,就知他十分拮据,若没有人资助,要看他和白衣姑娘谁喝得更多可是很难了。
酒楼里的很多客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只是摇头,显然都是有心无力或是对这件事根本就不感兴趣。那瞎子也没多大兴致留在这里,没多会就站起身来,抓起木棒就要走。
那久未说话的天机道长立道:“朋友请稍等片刻。”
那瞎子停下来,笑道:“怎么,道长可是要请在下喝酒吗。”天机道长道:“正是。”瞎子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路氏家族的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而且在下在许昌就欠了一位姑娘好大一份人情,还不知道该怎么还呢。”天机道长品位着这句话,拈须一笑,道:“这没关系,贫道可以借钱给你。”
瞎子一楞,继而哈哈大笑:“道长啊,在下实在不明白这借钱和被请之间有什么差别。”酒楼上的人也都点头称是,不知天机道长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怎会没有差别呢。”天机道长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人情重于泰山,所以还钱要比还人情要容易多了。”
“妙论,妙论,只有真正视钱财为粪土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妙论。”瞎子赞罢,朗声道:“其实,在下要借的钱不多,只要能喝一百壶女儿红便知足了。”
天机道长正要回话,忽听一道粗鲁豪气的声音从酒楼外传了进来:“大哥,这儿既然还有空位,又有一个听起来很能喝的朋友,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呢?”
“好。”说话的这人,声音宏亮,沉稳有力,“咱们上去吧。”
不多时,房间的光线骤然一暗,人们就见五个身高体壮的青衣大汉依次从门口徐步而入。
为首的大汉约有四十来岁,背挂弯刀,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双目神采奕奕。
第二个大汉已年近不惑,皮肤却还保养得甚好,温文尔雅,潇洒自如,手握一把大折扇,轻轻扇动着,扇面上写着四个仿宋体字“天外有天“,扇背也是四字“人外有人”。
第三个大汉约有三十四、五岁,脸红得似关公一般,腰悬一个极大的酒葫芦。
第四个大汉已年过而立,手持双叉,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生着一对小孩子一样顽皮的大眼睛。
第五个大汉约有二十七、八岁,相较前四位要瘦弱些,但相貌亦是不凡,显得要比持叉大汉稳重、成熟。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显示出刚毅的个性,更有一丝不易觉察出的忧愁和悲伤,颇使人关注。但他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左手掌——一支由黄金铸成的左手掌。
当他们走入酒楼正中时,清冷的月光才重又洒入,顿令人们心头一畅。
瞎子立刻趋前一步,抱拳说道:“刚才蒙其中一位朋友齿及,甚感荣幸,请五位朋友移驾同座。”
为首大汉见这瞎子竟能听出他们是五个人,不由得有些佩服,便道:“我们老三也很好酒,不知能否与公子同饮。”酒楼里的人见过瞎子的身手,倒是不以为异,纷纷向瞎子介绍:“喂,这五位可是名震关东的长白五虎,你若赢下这为酒量奇大,名声不下于你们路家的虎老三,可就要名动天下了。”
瞎子精神一震,道:“在下路不平,久仰五位大名。”
他倒不是客套,长白五虎的确是天下闻名的高手
老大:龙百川,武功极为全面,最擅长的当然是刀法。
老二:罗远方,以前是个秀才,后来学武,手中的折扇是用来发射暗器的,是五虎中最聪明的一个。
老三:金义,很会喝酒,所以他别的长处大家都忘记了。
老四:冯虎,猎人,武功都从猎虎中悟来,力大无比,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少了笑声。
老五:宋离,据说是五虎当中武功最高的一位,不太爱说话。
五虎曾经得到过柳寒风的指点,莫问秋的称赞,十五年前壶口瀑布一战,背水制敌,生擒为祸武林的“黄河九妖”,堪称成名之作。
老三金义却不多话,已座到了他对面。另四虎也找了位置座下,和大家一道观战。
“怪了,这里的人怎么不喜欢自己喝酒,却喜欢看人喝酒呢。”
话音一落,忽然红光一闪,酒楼里又进来两位客人,其中一位三十好几的秃顶男人。
这秃顶男人穿着一身红得耀眼的衣衫,披着一件红得刺目的披风,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他身边一位十五、六岁的黑衣小美人反倒没人注意了。
这一男一女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二哥,你说他会到这酒楼来吗。”
“也不一定,但他肯定会从这条路经过,咱们座在窗边也就能看到了。”
靠窗的位置有三个,都已有人,天机道长和那姑娘这张桌就只座了他们两个人,且离得最近,秃顶便趋前一步,迅速走到近前。
天机道长笑道:“请座,这儿刚好能座四个人。”
秃顶瞅着天花板,双手环抱,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但我只喜欢座两个人。”
天机道长还是笑着:“这么说,阁下是要赶贫道走咯。”
秃顶终于笑了:“道长还算聪明。”
天机道长气得脸色都变了,道:“你还讲不讲道理。”
立刻哄声四起,很多人都说:“道长,江湖上拳头就是道理,你这样说人家会听你的吗。”“人家当然不听你的啦,不过这秃子也太没礼貌了。”“喂,秃子,闪开,到别家酒楼座靠窗的位置去。”“对。”“说得对。”
秃顶目露凶光,环视四周。黑衣小美人也说话了:“刚才说拳头就是道理的请站起来。”
过了一盏茶时间,没有人动一动。
黑衣小美人又道:“说我们三哥太没礼貌的请站起来。”
还是没有人动,五冯虎终于忍不住,悄声对老大龙百川道:“大哥,这个人太霸道了,难道你看得下去。”龙百川道:“这个人应该有些来头,先别动。”
“请我们到别家酒楼靠窗座的也请站起来。”
很多人都变成了木偶。
“觉得这些话说得很对的怎么也哑吧了。”黑衣小美人冷笑着,以为所有的人都被吓着了,没想到一个人的声音却响起来:“在下一直都是站着的,难道姑娘没看见吗。”
黑衣小美人见说话的人是个瞎子,不禁笑起来,问:“你都说过些什么呀。”路不平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们滚。”
黑衣小美人脸色陡变,看了一眼秃顶,秃顶狞笑道:“好,就拿他开刀。”黒衣小美人会意,点点头,退出十丈之遥。
路不平才不会等别人先来“开他的刀”,听声辩位,纵身迎上,大喝一声,一棍横扫秃顶下三路。
秃顶笑笑,顺势抬腿,踢向路不平面门。
路不平大声辩位,就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招式,不敢大意,回棍反戳秃顶足底三里穴,以攻代守。秃顶这一腿并未尽力,当即收回,忽然一掌击向路不平胸口,路不平左手持棍,意欲右手来挡,再以最快的速度用左手出棍,打倒对手,不想这时所有观战的人都“啊”地一声惊呼。
原来秃顶的掌心红中泛紫,紫中带红。
通常只有毒掌才会有此现象。
很多人都想提醒路不平,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希望路不平能闻到味道,赶紧退开。
瞎子的鼻子应该是很灵的。
可是路不平这时偏就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左掌已迎了上去。
只听“啪”地一声闷响,双掌相接,路不平身子连晃,竟退了五步之远,秃顶神色不变,只退了一步。
酒楼里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秃顶的内力如此之强。
因为他们都觉得路不平武功已很好了。
冯虎再也忍不住,厉声指责道:“太过分了,明明你的武功比路兄强,为什么还要用毒。”天机道长和那姑娘也道:“拿解药来。”
路不平很是吃惊,他竟然没有想到自己已中毒,一时呆住。人们都见他手掌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秃顶神情傲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忽然近前几个酒客一声不响倒在地上。
原来掌风到处,这些人也已经中毒。怪不得那黑衣小美人刚才要走得远远的。
然后,路不平也倒了下去。
长白五虎再也不说什么,全都起身亮出兵刃,龙百川先道了一声:“各位朋友,闪开。”冯虎大喝一声,率先举叉扑了过去。
秃顶不慌不忙,趁冯虎嘴巴还未闭紧,忽地抄起一个酒壶,猛拍壶底,一道酒柱闪电般射向冯虎双唇之间。
冯虎促不及防,足有半壶酒竟全灌进了肚。
然后,他脸上就分不出胡子和五官了。
四虎气极,分四个方向朝秃顶攻来。
天机道长看出四虎不是对手,也看出秃顶用意并不在杀人,就要大声提醒他们,可一个声音已先响起来:“住手,住手。”
四虎不知何故,只好停止了进攻。
然后一个灰衣少年冲进酒楼抱住路不平,叫道:“路公子,路公子。”路不平勉强睁开双眼,看着这少年,笑道:“是小柳啊。”
“怎么你还记得我。”
“你给我斟了好几天酒,我怎会不认识你呢。”路不平说罢,晕了过去。
柳雪松知道自己若还不进去,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扶着路不平,只看了一眼对方中毒的症状,就知道秃顶大汉使的是慕容家族独有的巨毒“玉树临风”。
他盯着对方,心想:“这个人会不会是铁燕门的,会不会认识婷妹,如果是,我可以跟他走。”
秃顶大汉也看着他,冷笑着。黑衣小美人走上来,说:“想必你已经明白了,如果你不跟我们走,这儿的人都得死。”她放了半粒药丸在路不平身上,意思是只要跟她走,路不平就可以得到另半颗解药。
柳雪松并不担心中毒者的生死,便说:“如果我跟你们走,可不可以见到她。”秃顶大汉道:“可以,但是……。”他和黑衣小美人的目光在酒楼上转了一圈,略有惶恐之色。“她呢?”
柳雪松立刻明白铁燕门还不知道他和玉人飘香已经分手,也不想告诉这两人,只是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她在,到处都在。”起身走出“胜金”楼。四虎疾速追出,同声道:“小兄弟,危险,千万不要跟这两个人走。”
“多谢关心,只是此事因我而起,如果我不跟他们走,解药又从何来。”柳雪松笑道,“请四位兄台记住,千万不要运功逼毒才是。”秃顶大汉和黑衣小美人已尾随而出,跟在他身后两侧。四虎目送三人身影逝去,这才转回酒楼。
走出两里路,柳雪松终于忍耐不住,问:“婷妹怎样了。”秃顶大汉道:“你不用管太多的事。”却不正面回答。黑衣小美人总算多说了一些:“我们请你来,一是救人,二是交出《寒风剑谱》。”秃顶道:“我们可以让你先救人,再交出《寒风剑谱》。”柳雪松这才明白慕容婷暂时没事,开心了些,但还是很生气,说:“多谢你们的安排。”心中骂道:“神经病。”
其实这两个人很正常,只是信心太足了。至少柳雪松看那黑衣小美人总是顺眼一些,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的姓名、年纪问清楚了,还聊得很高兴。
黑衣小美人姓孟名姜,年方十七,柳雪松大赞她的名字取得好,还说:“你比秦朝的那个孟姜漂亮,只是哭不倒长城而已。”暗指铁燕门的人都没有人性。孟姜并没听明白,还很高兴。
秃顶大汉竟然叫李白,柳雪松险些晕倒,叫道:“就你也配叫李白,你看你有多丑,还穿的红艳艳的,不觉得这儿有问题吗。”指指脑袋。李白气极,一脚踢向他臀部。
柳雪松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了。
李白冷笑道:“为了让你安心救人,不被人救,我才不踢你的,铁燕门十大红衣杀手排第三位的李爷还拾夺不了你柳少侠。”
柳雪松楞住。孟姜也解释道:“是啊,只有最好的十位杀手才配穿红衣,这是我们这个组织里最至高无上的荣誉。”柳雪松问:“那婷妹呢。”孟姜道:“说了你别生气,你们婷妹还差得远,你不见我也还穿黑衣吗。”接着告诉他,铁燕门的杀手从服装上依此分为黑衣,紫衣,红衣。柳雪松问:“那黑衣杀手可不可以穿红衣。”孟姜道:“门规甚严,这可不能乱了,如果有人敢随便违规,严惩不怠”
柳雪松大喜,道:“那受伤的就不是婷妹了。”孟姜道:“当然不是了,受伤的是我们铁燕门的重要人物,十大红衣杀手之首的阿若姑娘。”
李白在身后阴森森地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慕容婷没事就想走了。”
柳雪松想这位李爷既擅使毒,武功也比他强数倍不止(以阿若为参照),哪里敢逃,只是觉得《寒风剑谱》好象有些玄。
他敢冒然来见慕容婷,其实是低估了铁燕门。
不过要见到慕容婷的喜悦冲淡了这些担忧。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朱仙镇东边荒郊的一座破庙外。
破庙前分列二十名黑衣蒙面人,左侧有一颗五人合抱的大树,是郊外唯一的景物,大树下绑着三个嘴里被塞了布团的中年人。
看这三个人带着药箱,就知是大夫。
“他们治不好阿若姑娘的伤,若阿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要他们死。”李白道,“酒囊饭袋,要来何用。”
柳雪松道:“你们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了。”孟姜说:“没办法,如果阿若不能活,跟她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得死。”柳雪松征了一征,这才大步走向庙内。
刚到庙门口,就听见一声娇喝:“******,柳雪松那王八蛋还没来吗。”
柳雪松听得这声音甚熟,喜出望外,叫道:“婷妹,你嘴太臭了。”人已推门而入。
却见昏暗,郁闷的破庙内,关老爷和周仓的泥身下,还站着十名紫衣蒙面人。只不过外面的都是男子,这十位却是女子,她们一见柳雪松进来,二十支美丽的眼睛就齐刷刷望向对方,目光中充满了希望。右侧土墙下,横列五个破旧的蒲团。
一个脸上有一些麻点,相貌平平的蓝衣女子就静静地躺在上面。在她身旁,跪着两个正在照料她的黑衣少女,其中一人带着面具。
另一人满面是泪,神色凄楚。
她就是慕容婷了。
柳雪松兴冲冲地走过去,也跪下来,抱着慕容婷,亲了亲她的面颊。
往事如烟,瞬间在脑海里闪现而出。
十四年前,名动江湖的毒道高手慕容长风带着自己的女儿,才四岁的慕容婷前往神女峰拜访一位名气比他更大的同行“毒圣医仙”柳万千。
当时,五岁的柳雪松奉父命接待慕容婷这位小客人。他携慕容婷观三峡之美景,览长江之浩瀚,领略蜀中风土人情,遍尝四川美味小吃,颇得慕容婷欢心。
以后的三年,慕容长风都以切磋毒技为由俩神女峰拜访柳万千。两个孩子交往日久,感情因此更加深厚。于是,慕容长风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柳万千提亲。柳万千并不想包办儿子的婚事,当着慕容父女的面问儿子自己的意思。
柳雪松虽与慕容婷感情不错,但见发育不良的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不拭鼻涕,面孔时常脏兮兮的,便说:“慕容姑娘可以做朋友,但不可做妻子。”
慕容婷被当场气走。
柳万千未免慕容长风尴尬,还是提出联姻,只是有个条件:若慕容婷将来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两家婚约自行终止。
慕容长风无奈,只得也提出了同样的条件。
五年后,慕容长风去逝,慕容婷再度前往神女峰向柳万千报信。
此时,十三岁就已早熟得似是十八岁大姑娘的慕容婷容貌秀丽可爱,看得刚在江里游了一个来回的柳雪松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万千感慨朋友去世之余,详细询问慕容婷近况,希望她能留下来。可是慕容婷一字不愿透露,只表示是来看望他们的。最后,她留下父亲给柳万千的一封信,只呆了半柱香时间就下山了。
柳万千看过信后,方知慕容长风是要柳雪松无论在何时何地发生何种事都要照顾好慕容婷,重视两家的婚约,便问儿子有何看法。柳雪松当然是同意了,并发下誓言要遵从慕容前辈的遗言。然后,他追下山去,可是已不见了慕容婷踪影。
现在又是许久未见,想不到她竟已加入了铁燕门。
“你……你为什么不早些请我来,我可是在贾鲁河边等着你派人来和联络呀。”柳雪松有些诧异,因为他相信铁燕门为了《寒风剑谱》不会和他离得太远。
慕容婷掏出手帕把柳雪松吻过的地方用力擦了擦,然后说:“本来我们一直是跟着你和玉人飘香的。但姐姐出了事,我们这么多人全都乱了方寸,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去取《寒风剑谱了》,好在姐姐说一定要拿。想到玉人飘香确实厉害,只好让三哥用那种方法来请你来咯。”说着把柳雪松搂着她腰的手扳开,然后将手帕扔到天上,拔出长剑,顺手一挥,手帕顿时成为粉末,纷纷洒洒飘落下来。
柳雪松很尴尬,那边十位紫衣女杀手甚至带着哭腔笑起来。
“看病啊,你还楞着干什么。”慕容婷斥道。
正是“医者父母心”,就算是铁燕门的杀手,就算柳雪松再生慕容婷的气,也要为阿若疗伤。他一边为阿若把脉,一边问:“这位姑娘伤在什么地方,那几位大夫又怎么说。”
慕容婷脸红了红,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三个大夫反应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把了一下劢,就说外伤好治,内伤难医,离死期已不远了。******,摸了姐姐的手,还说不能治,我就把他们都绑起来,正准备一剑一个解决了。”
柳雪松开始有些憎恶慕容婷,但想慕容婷变成这样,自己负有不小的责任,只好原谅了她。“还有什么,三位老先生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有啊,那三个死……老先生(柳雪松瞪了她一眼,她只好改口)都说过一句话:‘这怎么可能。’不过我都懒得问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反正治不好姐姐就得死。”
柳雪松想了想,问:“李白是毒门中人吗。”
慕容婷道:“不是,他用毒的方法是我两个时辰前教的。本来是我来,可是我不放心姐姐。”
“而且人家的武功特别高,玉人姑娘又特别厉害,是吧。”柳雪松故意气她,“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为什么要出去。”慕容婷怒道,“你一个人想干什么,我姐姐可不是随便好欺负的。”
柳雪松冷笑道:“你要是以为我是那种人,我走就是了。”他说走就走,起身就向门外走去,才走到庙门口,忽然关老爷泥身下十名紫衣杀手纵身而上,从三个方向以剑相逼。
“你们…….这是干什么,是…..是想他死,还是想我……死。”这时躺在蒲团上的红衣杀手阿若终于说话了。
她透过那特制的面具说话,腔调有些怪异。如果取下来,声音决然两样。
慕容婷身边那带着面具的黑衣少女同时挥了挥手,十名紫衣杀手立刻收剑归鞘。
然后,这位少女自己率先出了破庙。
最后是慕容婷,她恨恨地瞪了柳雪松一眼,这才挪到庙门口,狠狠将门拉了过去,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柳雪松松了一口气,回到阿若身边座下。
“你…..不要开心,李白并…..并不好对付,想轻轻松松把《寒风剑谱》……送到开封可不容易。”阿若不仅武功奇高,人也聪明,已经猜到柳雪松问李白是否毒门中人的用意了。
柳雪松不能不竖起拇指表示佩服,示意她不用说话了,然后说:“我请她们走,是因为我发现这儿每一个人都很尊重你,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病情。”
“你说吧,我能挺得住。”阿若说。
柳雪松轻轻一叹,道:“姑娘,刚才在下替你把脉后,发现玉人姑娘给你造成的内伤并没有达到致命的地步,只要吃点药调养几天就可无事,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三位大夫为什么要对你的病况表示奇怪了。因为他们发现了姑娘的病因——那就是从高丽传来的‘幻影魔花’之毒在姑娘身体里作崇的缘故。这种花毒性甚烈,中毒的人在半年内就会因身体脱水萎缩死亡。也正是由于此毒危害巨大,武林早在十九年前配合高丽国的三大名医将‘幻影魔花’尽数毁灭,并由没有参加这次行动的柳寒风、莫问秋两位大侠同时向两个国家宣布幻影魔花从此灭绝。所以姑娘中毒显然已不止半年。”
“姑娘此刻仍是好好地活着,那三位大夫自然会觉得奇怪。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有暂时抑制毒性的药物,毒是在花芯里提取,暂时抑制毒性的药物在茎里提取,,如果配置别的药物则可一次性解除。”柳雪松认真审视着阿若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希望能发现些什么。“姑娘身边一定有一位医术奇高的高人,只是不知这位高人能否在姑娘中毒之日十八年内配制出彻底解毒的药来,否则姑娘……姑娘自己会算时间。”
“我…..不能完全….相信你,你告…..告诉我症状。”
“发烧,呕吐,尿血,乏力,产生幻觉,到了后期发病时间已没有规律可循,对于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来说,若突然发病,……”柳雪松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会丧失一大半内力,姑娘那时与玉人姑娘交手……”
他再也不敢想象了,伸手猛然揭开阿若的胸衣。
立时,柳雪松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重的伤,如此长的伤痕。
玉人飘香这一剑竟从左乳上一直划到小腹处。
乳上伤痕较浅,小腹那个四指宽的血坑却是惨不忍睹,令人直欲作呕。
面具下一行泪珠随之渗出。
“姑娘也毋须太过担忧,在下也中过幻影魔花的毒,虽说是痊愈了,但很惨的是,在特别兴奋,特别激动,就会产生幻觉或者晕倒的后遗症,只是这种机会不大。家父为了以防万一,配了一些药让在下随身携带,想来这些药是能够暂时解毒的,连吃三天会保证你发病的时间比较有规律,半年内有效。同时,在下会联系高丽的名医得到彻底解毒的药材。因为在下自己吃的药的也是家父从高丽大夫那儿配来的。”柳雪松并非说不切实际的空话,他说的那位名医就是楚梦影的舅舅金正东。“不过,‘幻影魔花’已经消失了,高丽大夫已没有必要再保存那种药材了,何况那种药材本身都很稀少,”
“我有心理准备。”阿若说,“原来你也中过毒,还都是柳、莫二位大侠向两国保证幻影魔花已经灭绝之后。”话中不无讽刺。
柳雪松也觉蹊跷,但也不好去怀疑二大侠有什么责任,便不搭话,从褡裢里取出四个小罐来。
这四个小罐中,第一个盛的是擦在伤口上的药粉,第二个盛的是除去伤疤的药膏,第三个是治疗内伤的药水,第四个就是盛了暂时解毒的药丸。
柳雪松打开第一个小罐,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又打开第二个小罐,把药膏涂在药粉上。当他的手碰到浑圆而充满弹性的****上时,心里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脸更是红得象关公一样。好在父亲不知让他解剖过多少女人的尸体,总算见多识广,否则就更难堪了,只不过这回是唯一的活标本。
阿若一双眼眸透过特制的面具非常认真地注视着身边的少年大夫。
柳雪松敷完药后,给她喂了半罐治内伤的药水,又拿着第四罐药丸,说:“姑娘,在下好歹也得提两个条件吧。”
“你说吧。”
柳雪松道:“我要带慕容婷走。”
“蠢,你还以为她是五岁时的慕容婷吗。她甚至坏到背着我在我的剑上拭毒。”阿若吃了柳万千的药,说话很快就没那么吃力了,“为了表示对你的感激,我还可以给你别的好处。”
柳雪松不以为然,笑道:“我不想要别的什么好处,在下就要慕容婷。”
“好吧。”阿若答应了。
“第二个条件,规规矩矩送三位大夫回家。”
“没问题。”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姑娘解答。”柳雪松不等阿若同意,便开口了,“你们为什么要屠杀无辜的村民。”
“是报复。”
“为什么?”
“因为沈白云给了我们两个分舵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死的人全是参与这次行动的飞龙帮弟子家属亲戚。”
“铁燕门怎会遭此重创。”
“有人泄密。”
“谁。”
“一个小头目因为做错事被舵主打骂,所以怀恨告密,还好我们堂下设舵,两个分舵的损失不算太大,那个小头目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事情。”
柳雪松明白了,当下道了谢,将解毒的药罐和治疗内伤的药方放到阿若头边,出去了。
破庙外灯火通明,所有的人竟然摆了一桌酒席在等着他。
慕容婷面带喜色,跑过来拉着他的手问:“姐姐怎样了。”
“没事,就是那三位大夫也治得好。”柳雪松笑了,“你姐姐请你进去。”
慕容婷和那红衣少女都进去了。
孟姜则甜甜地笑着,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盈步走到柳雪松身边,说:“阿若姑娘说,若你治好了她的伤,就把八妹送给你,今晚就是好日子,不如先喝碗汤补补。”
柳雪松不忍拂她好意,说:“我拒绝了,但是可以敬一杯酒表示对各位这么多年照顾婷妹的大恩大德。”猜想那蓝衣少女就是八妹了。
“大杯。”李白大声说着,示意孟姜把汤撤了。
“大碗。”柳雪松更是豪气,他本来不会喝酒,这时怀疑自己是被路不平潜移默化之故。
李白立刻端了一大碗酒来。
柳雪松接过那碗酒,道了一声:“请。”举起手,学着路不平张开嘴就往嘴里倒。
李白哈哈大笑,所有的人都面露喜色。
柳雪松却笑不出来,他只喝了一口,双手一颤,碗落地,惨叫一声:“有毒”,就栽倒在地。
“你们真是太卑鄙了。”柳雪松怒极,指着李白斥骂。
“对不起,柳公子,这都是你那位好婷妹出的主意。“李白微笑着,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把《寒风剑谱》弄到手,回去还是要死,所以你救人救到底吧。”说话间,他已俯身从柳雪松怀中搜到了铁燕门处心积虑要得之的这本奇书。
慕容婷也闻声而出,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柳雪松,冷笑道:“想不到你也会中‘玉树临风’的毒,哼,念在你对姐姐的救命之恩我会放你一马。”
柳雪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阿若姑娘说得没错,她果然已经不是五岁时的慕容婷了。
“三哥,验书。”慕容婷得意已极,兴冲冲地要求。
“好咧。”李白应了一声,就用右手食指一挑,打开书壳。
不想,一道黄烟忽然从书中漫出,令他头脑一阵晕眩,竟也“扑通”一声栽到在地。而慕容婷本欲凑上前来观看,哪料吸得毒烟之气,身子竟也软了,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倒在柳雪松身上。
“哈——。”柳雪松大笑,推开慕容婷,从地上爬了起来。慕容婷大惊,问:“你没事吗?”
柳雪松笑道:“老天呀,谁敢在铁燕门的势力范围内不长个心眼呢,松哥我当然是事先就服了解药了。”当下将《寒风剑谱》放回怀中。
二十名黑衣杀手和十名紫衣女杀手见起了变故,并不慌乱,四面分散,将柳雪松团团围住。
孟姜提着剑,走近些,怒声说道:“放开三哥和婷姐,留下《寒风剑谱》,饶你不死。”
柳雪松赶紧拔出慕容婷腰间佩剑,抵在李白咽喉处,说道:“你们敢过来,在下就杀了这位朋友。”三十名杀手先是怕柳雪松用毒,才不敢冲上来,现在见他又以李白性命相胁,迟疑着,又退了三步。
李白性子刚硬,冷笑道:“白痴,他不敢杀慕容姑娘,因为她是柳雪松的未婚妻呀。至于我,得不到《寒风剑谱》也是个死,你们也就不必管我了,杀了他吧。”
孟姜虽是黑衣杀手,比紫衣杀手还低一级,但她和李白却是长期的搭档,自有其特殊的地位,所以二十名黑衣杀手和十名紫衣杀手听到李白这般说话,都将目光转向她,希望她能下命令。
孟姜眼眶湿润了,说:“好,三哥,你死了我们都来陪你。”长剑一挥,三十名杀手也就毫无顾忌,冲杀上来。
柳雪松手上拿着慕容婷的剑,凝神以待,心中是紧张万分。
很快双方就只有一支剑的距离了。
柳雪松咬咬牙,吸了一口气,准备拼了。
却听“咚”地一声。
三十名杀手全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剑,眼中现出敬畏之色。
柳雪松转过头去,却见是那位“八妹”,用手在庙门上敲了一下。
然后她开始打手势。
也不是暗语,而是哑语,八妹原来是哑巴。
“你们都让他走吧。”这是她手势中的意思。
慕容婷惊叫道:“这怎么可以呢,《寒风剑谱》还在她手中呢。”八妹“说”道:“阿若姑娘已经答应让柳公子安全护送《寒风剑谱》到开封去。”
没有多的话,但这已足够了。
所有的人都散开了,柳雪松也给慕容婷和李白解了毒。
八妹接着“问”慕容婷:“阿若姑娘刚才跟你说过什么。”
“姐姐说,要小妹跟松哥一快走。”慕容婷道,“可是,姐姐没有《寒风剑谱》,回去怎么交差呢?”
八妹打着手势说:“你离开铁燕门和未能得到《寒风剑谱》这个责任,由阿若姑娘一人承担,各位都不必担心。”
慕容婷思付片刻,笑笑,点点头。
柳雪松心道:“阿若姑娘真地有能力承担这两项责任吗。”竟莫名其妙地为她担起心来。“婷妹,你还是留下来吧。”他想阿若少承担一项责任,也轻松一些。
慕容婷焉然一笑,道:“松哥,你想不管我了,可也没那么容易。”
柳雪松见她自己愿意离开,大喜,当即带她回到镇上,进入“胜金楼”
酒楼上除了小二就只有三个人。
一位是那白衣女郎,她仍在喝酒;另两位是天机道长和那他身边的姑娘。两人在桌前看见柳雪松、慕容婷后,告诉他们所有中毒的人都住在对面的客栈里,然后四人同行,一起去看望中毒的武林人士。
所有的中毒者都被安排在二楼和三楼的五间客房里,冯虎和路不平在一间房休息,龙百川等都在看护,焦急地等待。
慕容婷把药给二人吃后,什么也不说,她也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溜了出去,罗远方问起柳雪松如何得到解药,柳雪松早有准备,说是无意中遇到自己许久不见的未婚妻用计打跑了那两个坏人,还偷到了那秃头身上的解药。罗远方虽然不相信那个女孩能打败秃头大汉,但听说是用计,也就不好再问了,和几位兄弟一起表示感谢,并祝贺他幸遇自己的未婚妻子。天机道长笑道:“什么都不要说了,生命宝贵,是以化险为夷,更是人生大幸,不如我们再去痛饮一杯。”柳雪松能认识长白五虎这样的人物,也很高兴,虽不会喝酒,也说:“对,不醉不归。“
一行人下了楼,还没出门,忽然一声娇喝:“松哥,救命啊。”柳雪松知是慕容婷的声音,大吃一惊,率先跑了出去。
只见街道中心,一个穿着华丽,满脸娇横相的富家公子揽住慕容婷纤腰,哈哈笑道:“叫什么叫,让别人听到了多不好,咦,想不到你还会武功。”柳雪松心想慕容婷好歹也是铁燕门的黑衣杀手,再不济也不会被公子哥儿欺负,并不着急,就抱着双手在一旁看她怎样玩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但见慕容婷眼色递了过来,好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柳雪松正在奇怪,忽然天机道长身边的那位姑娘冲了上来,斥道:“于九,原来是你这混蛋。”她这一声唤,可不得了,人人都知道这公子哥竟是朝廷的通缉犯,杭州的无赖于九,柳雪松再也站不住了,就要冲上去,那姑娘却拉住他说:“不要,此人善于用毒。”她见客栈里的那些武林人士也都出来了,对于九形成了包围圈,又将话再重复一遍。
于九一点也不慌乱,嘻嘻笑道:“李姑娘何苦如此,大家也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竟然为了一个丫头让我到哪里都不自在。”
此言一处,顿时一片哗然,人们比听见于九的名字还要吃惊,谁都想不到这位相貌平平的姑娘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一代传奇才女李梦蝶的姐姐,四大美女之一的李梦伊姑娘。武林都知道她和妙手玉女水含笑关系极好,从她那里学得一手易容之术,所以对她现在的容貌并不意外。只是大家都很想知道能与她同行的道长是谁,不过很多人的目光从天机道长脸上划过,又转向于九。
柳雪松心里急得要命,本来他是不畏惧于九的毒,只是这样容易暴露身份,只好上前一步,用商量的语气道:“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于九瞄了一眼柳雪松,露出不屑的神情,根本就不予理睬。很多人知道慕容婷救人有功,都十分关心,开始怒声指责于九,但于九依旧只当没听见,他见东边人少,挟着慕容婷缓缓向东而行,
包围圈也逐渐缩小,只是东边的朋友一来投鼠忌器,二来担心于九用毒,不知是该让开,还是开始攻击,十分犹豫。柳雪松见于九竟当自己不存在,心中异常恼怒,冲上去和群豪挡在于九面前,怒目而斥。于九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吗,现在我要你的命,你自尽吧。”柳雪松怕他反悔似的,道:“我自尽就放婷妹。”于九就象看疯子似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作出回答:“好。”周围的人却叫起来,“你疯了吗,不要啊。”“不要理他,这个淫賊跑不掉的。”李梦伊也非常担心,叫道:“那边的朋友拦住他。”以为柳雪松以身殉情。
人群中那位被称作“回疆女侠”的阿依古丽立刻收剑冲出,想要扶住“失心疯”的柳雪松。
柳雪松才不会给他们机会,飞快地跑向客栈门口的石狮,象是要迎头撞过去。
一阵惊呼,也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柳雪松挺在石狮面前,头一点,在狮鼻上碰了一下。
只是很轻很轻地一个动作,然后就见柳雪松靠着石狮缓缓地瘫倒。冲上去,拍拍他的肩,笑骂:“喂,你小子不会真的死了吧。”四周的人都觉好笑,心想这人的未婚妻被人扣着,居然还敢开这样的玩笑。
柳雪松爬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的头,很是“不解”地说:“咦,我还活着。”接着抱拳向阿依古丽笑道:“多谢。”然后转身对于九道:“于兄可以放人了。”于九冷笑道:“你还没死,怎可放人。”柳雪松笑道:“于兄还记不记得你刚才说的话,要我命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要自尽的人倒是我,我已遵命自尽,就是没死成而已,反正是践诺了,于兄当然要放人。”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看于九这个无赖怎样反驳对方的谬论,于九气得要命,可他到底是聪明人,瞪了一会眼睛,忽道:“好,我放人,我放人。”说着,将慕容婷向前一推,又道:“我放人了,可是。”“我还可以把她抓回来”这几句话还没说出口,忽然面前两道白光一闪,两道剑影劈面而来,不由一惊,伸去抓回慕容婷的手赶紧收回,拧身疾退。
却是使双剑的“回疆女侠”阿依古丽在难得的时机下发动了进攻,转瞬间就让慕容亭脱离险境。阿依古丽一直在附近冷眼旁观,见于九注意力并不集中,在他和柳雪松说话时悄悄掩近,一待于九出现失误,立时出手,立刻转危为安。
群豪再无顾忌,从四面包抄,发誓要生擒于九这大淫贼。于九面对这数十支剑,数十把刀,豪不慌乱,在包围圈形成之前,纵身几个跳跃,短短时间就已在百步之外,不多会就消失了踪影。
所有的人都只能干瞪眼看着于九跑掉,好在救回慕容婷也算一功。
虽说没抓住于九,李梦伊还是向在场的武林群豪表示了感谢,慰问了花容失色的慕容婷,对“回疆女侠”更是由衷地表示敬仰,。很多人都想,要是她妹妹李梦蝶还在,岂非更是出色。
虚惊之后,群豪大多回房休息了,李梦伊则请“回疆女侠”吃饭,当然还有五虎路不平,柳雪松见到四大美女之一的李姑娘,当然忍不住要称赞一番,慕容婷很是不悦,还没进客栈,就跑掉了,
柳雪松不知何故,大惑不解,龙百川笑道:“你称赞别的姑娘,慕容姑娘吃醋了。”李梦伊笑说这位慕容姑娘醋劲真大。柳雪松暗叫不好,只好到街上去找慕容婷道歉,慕容婷冷冷地道:“我不想和这些人在一起,我们先离开吧。”
柳雪松好不容易认识这些朋友,很不愿意,但也不想惹她不高兴,只好找了个理由向长白五虎和天机道长等告辞离开,相约开封再见。
然后二人座上马车,连夜向开封进发。
路上,慕容婷问柳雪松为什么不去闯荡江湖,要去给楚东原当店小二,是否别有所图。柳雪松道:“这是爹临死前的遗命,他说楚老爷四十年前对他有恩,希望我能去报恩,还有,他要我在那里等红姨来,听红姨吩咐。”“红姨是谁。”柳雪松笑道:“以前看我爹说起红姨的表情,就知她是爹的老情人了。”
慕容婷一笑,打了一个哈欠,伏在他胸前,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看中了楚家的家财还有人家楚五小姐呢。”柳雪松斥道:“胡说,我看中了二小姐的美貌好不好。”脑海中自然而然泛出琴心翩翩起舞的风姿和楚梦影磕瓜子的可爱神态。慕容婷呵呵一笑,又问:“上次我上神女峰时,看见有个带着面具的人在和咱爹聊天,他是谁呀。”柳雪松听她称父亲为“咱爹”,乐了,说:“他是我师傅,爹知道我崇拜柳寒风大侠,喜欢练剑,所以请了个师傅教我剑术,爹说师傅出过天花,脸上很不好看,不得已只好带面具,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他,他教我很多东西,可惜爹去世之前就把他解雇了,这之后我就自己照顾自己。”慕容婷也不知听他说没有,眼睛已闭上,似已入睡。
两个时辰后,正是夜半三更,两人到了开封西郊。
柳雪松当然是要进城将《寒风剑谱》交给武林盟主沈白云了却一桩心事,慕容婷却急急忙忙地付了车钱,强行拉着柳雪松下了马车。
柳雪松大惑不解,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慕容婷说:“以前我杀了一个很不该杀的人,非常后悔,每次经过这里都要来看看他的家人,给他们一笔钱。”柳雪松笑道:“你有这么好心吗。”跟着她来到附近的村子。
这个村子只有二十户人,慕容婷带他来到池塘边上的一间草屋前,敲了敲门。屋里的人早睡了,但慕容婷敲门的声音连城里的人都会听得见,主人很快就大声埋怨着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没穿上衣的中年男子,慕容婷看到他,很失望,问:“李大娘呢。”中年男子本就不高兴,骂道:“滚啦,哪里有一个李大娘。”“砰”地一声,顺手就关上了门。慕容婷道:“原来是搬走了。”转身就走。柳雪松出于好心,冲着房里喊了一句:“是不是搬了。”却没有回答。
往回走了半里路,慕容婷走进一片小树林,站立片刻,对柳雪松说:“这里是我误杀李大娘儿子的地方。”这里可以看见一条进城的官道,也可以看见有不少江湖人或是座车,或是骑马,或是步行在这个时候从这里进城。
柳雪松想想刚才的事,心想:“婷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却听慕容婷笑道:“你知道我在玩什么花样吗。”柳雪松也回以一笑,说:“总是没安好心吧。”慕容婷眨眨眼,道:“就是没安好心喽,我要吓死你。”
柳雪松笑道:“别闹了,我们进城吧。”慕容婷柔声道:“我们不进城,今晚就在这儿过夜。”
柳雪松真地吓了一跳。
“我们本可以进城找个客栈,但这儿岂非更加刺激。”慕容婷依偎在他胸膛上,半是乞求,半是命令。
黑夜中都能看见她脸上红光闪动,美眸中星光灿烂。
柳雪松不仅心花怒放,但想着《寒风剑谱》的事,只好说:“还是先进城吧,等我们把《寒风剑谱》交给盟主,那不就可以…….。”抚摸着她愈发滚烫的身躯,却有些把持不住。
慕容婷有些不高兴,推开他,问:“你认识盟主吗。”
柳雪松摇摇头。
慕容婷又问:“你知道盟主住哪里么?”
柳雪松又摇摇头。
慕容婷道:“哎呀,你既不认识盟主,又不知道盟主住哪里,那你怎样把剑谱交出去呢?”
柳雪松心道:“这也算问题吗,婷妹在铁燕门混过的人,竟也这么婆妈。”,便说:“很简单,只需一个字:问。”
慕容婷冷笑道:“你问谁呢,谁又会告诉你呢?”她不等柳雪松说话,又道:“争夺《寒风剑谱》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所谓的正人君子,再说你这等小人物要见到盟主,没有足够的理由是没人替你引见的,若你说了《寒风剑谱》就在我柳雪松这里,那些人不在暗中把你做了才怪。”
柳雪松大笑:“婷妹你也太多疑了,松哥可以用别的方式问出盟主的下落啊。”
“呸。”慕容婷嗔道,轻轻地,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肩头,“你还想我嫁给你呀。”
柳雪松笑笑,希望她能理解。
慕容婷却一下子又倒在了他怀中,柔声道:“松哥,你替我宽衣吧。”柳雪松立时神魂荡漾,想要推开她的,不知怎地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恰就在此时,树林外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进去,快进去。”接着,一个女孩的声音想起:“不要嘛,人家不进去。”那男子厉声道:“进去,大哥给你一千两白银都不要么。”那少女叫嚷着:“不要,不要,我就要回家,给我多少钱都不要。”声随人至,只见一个身披白色披风,银白色剑鞘上挂着一串珍珠的华服青年和一个美丽的红衣少女走入树林里——确切的说,少女是被华服青年挾持进来的。
这位华服青年年近三旬,生得神采奕奕,风度翩翩。
那位红衣少女看上去却只有十三、四岁。
一张很精致的瓜子脸。
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腰似细柳。
秀发乌黑亮丽,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兴趣给她梳了十五条及腰的长辫子,就好象柳树上的柳枝。
腿很长,看起来显得充满活力和朝气。
胸挺臀翘,却显得一点也不招摇,十足又是一个早熟的女孩,比同样早熟过的慕容婷要漂亮许多,当然更加可爱。
胸衣上绣着一支白色的小兔,更是引人注目。
“大哥再给你一千两,好吗?”那华服青年又往红衣少女手中塞了一张银票后,点了红衣少女的穴道,将其推倒在地,就待扑上,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冰凉,不由一征。
“滚,本姑娘现已改邪归正,不想再杀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所以,阁下运气还算不差。”
华服青年心道:“我真是昏了头,身后有两个人竟都没有察觉到。”当即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慕容婷,微笑着说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慕容婷并没有接过这张银票,她压低了声调对华服青年道:“赶快带这个女孩走吧,别坏了我的事,就算这五千两是我给你的。”
华服青年没有料到慕容婷会这样说话,反而吃了一惊。
“你快滚啊。”慕容婷才不想有两个人在这里误她的事,又放声吼道。
华服青年点首一笑,正要抱起那红衣少女,忽然看见一个灰衣少年静立在他身前十尺处。
他虽是微笑着,眼里却有一种难以觉察的杀气。
华服青年扔过一张万两的银票希望化解他的杀气。
银票很轻,没有足够的内力推动,是很难扔出十尺之距的。
柳雪松只是侧身让开,根本就没有用正眼去瞧,然后那张万两的银票落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上。
华服青年不相信有人会拒绝银票,惊讶地看看他,又转头看看同样令他疑惑的慕容婷。
慕容婷有点紧张,当着柳雪松的面只好装出凶狠的样子,长剑一抖,弓步挺腰,摆了个漂亮的起手势。当然不仅仅是漂亮而已,这时她也不自觉的就显出了一位职业杀手的风采。
无论是步伐还是眼神,华服青年都能感觉她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他深吸一口气,笑笑,推开红衣少女,走了。
慕容婷很失望,柳雪松心中却想:“这个人如果以这位长腿妹妹为人质,恐怕我是难以对付,想必他只是一时糊涂,而一个男人在糊涂的时候能轻易地放下手中的尤物,才是真正可怕的。”
“只希望下次遇上他不要与他为敌。”
慕容婷已给红衣少女解了穴。
柳雪松自然不会放弃跟红衣少女聊几句的机会。
之后,两人才知道红衣少女是和母亲吵了架,才负气离家,在夜半三更的西郊闲逛,没想到碰到那华服青年,竟被挾入林中。
慕容婷听罢,说:“小妹妹,你快回去吧。可别又碰到坏人了。”那红衣少女却执意不走,满脸委屈的说再也不回去了。柳雪松见此情形,想自己在这个时候却是很难见到盟主,便打算明日她气消之后,顺路送她回家。
慕容婷虽不愿意,却也没法反对。
当下拾来树枝,烧了一堆火。柳雪松让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而自己却座在几丈开外的地方。
两个女孩在聊天。柳雪松也睡不着。
他想天明就可以将《寒风剑谱》安全送入城中,完成柳吟诗交付的任务,心情兴奋难抑。特别是刚才和慕容婷发生的事,更让他偷着乐。
他不想作什么大侠,在神女峰的日子,已让他习惯了清闲的生活。他只想再回神女峰,以行医为职业,和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
目前,他只能听从父亲的遗命,等着红姨,听从她的吩咐。
至于红姨是否会改变他的命运,他暂时还不愿多想。
兴奋之后,柳雪松就觉得好生无聊,想着《寒风剑谱》在身上呆了这么久,居然还没看过,就想翻翻这本为之牺牲了无数性命的宝书权作消遣。他心中还暗自调笑:“柳大侠说这本书的武功深奥难解,说不定我柳雪松就能轻易的弄明白呢。”但转念又想:“不好,正因为有许多人都有这种想法,才牺牲生命去争夺剑谱。对了,就是这道理。恐怕这中原武林也只有韩大侠一人能悟透书中武功,更何况盟主还要齐全武林之力帮助他战胜玉人姑娘呢。”
坚持了一会,还是没能忍得住那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之心,终将剑谱取出,在手中随意翻看。他知道自己内力较差,一下子就翻到了内力篇。
书中一百二十五页末,有这样一段很醒目的话。
“以下口诀则系二十年前一段机缘而得,三度修正,威力非凡,须悟透在下独创之寒风八式,并有三十年内力以上或专修我柳家内功心法达七层以上者,方可一试,反之对身体有相当之害。本不欲收录,经三日苦思,终是不舍,决意留之,但放弃图解,免除误导之患。本口诀深奥难懂,望能悟则悟矣,盼武林有奇才,则不胜欣喜之。”
寒风八式分别是以下八招:
风和日丽风声鹤唳风华绝代风起云涌风平浪静风卷残云风驰电掣风花雪夜
而这口诀则与八招剑式相关
风和日丽,花前月下,独步空灵路
“风平浪静,气出丹田,此心无所属
风卷残云,日月双悬,大道无为处
风声鹤唳,直上灵虚,以意导气入
…………………………………………
一共是九句,每句话前面都有个风字,很明显就是寒风八式的名称了,但他也看不懂,也觉自己不可能有机缘学到寒风剑法,自然就没法练内力了,干脆直接跳到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是:“凌空击皓月威力自无穷”,心想:真是有气势,不过如何才能凌空击皓月啊,是不是要有很高的轻功才可以。
其实他只看懂“丹田气出”四字,心想任何内力都要从丹田出嘛,其他的一时很难明白过来,还有没看的四句不知道自己能懂多少,一时灰心,也就不打算再看,刚要把书放进包裹,可那种巨大的好奇心还是忍不住,又翻书至内力篇,打算把那后四句看完,给自己的好奇心一个交代。
其实他已经有犯罪感,眼睛飞快落至第五行,草草扫了一遍,都不知道自己记得没有,刚要将书掩上,忽觉眼前红光一闪,剑谱竟从手中失落,不由一惊,却见那红衣少女摇晃着手中的寒风剑谱,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喂,你来抢啊。”
“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物,轻功和手法竟是如此高明。”柳雪松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庆幸这不过人家小姑娘的一个玩笑。“小妹妹,先把书还给大哥,大哥再陪你玩。
红衣少女嗔道:“大哥真是太小气了,让人家看看嘛。”当下随手翻了几页,又看看书名,才道:“噢,原来这本书名叫《寒风剑谱》。”她接着又笑道:“那位姐姐说,我不能把这本书从大哥手中抢过来,我不信,就来试一试。”她嘻席笑着,回头望望慕容婷。
却见慕容婷手持短剑,猛扑向红衣少女。柳雪松恍然大悟,大怒,叫道:“慕容婷,原来如此。”
什么李大娘,什么李大娘的儿子,全都是骗人的,目的就是不许柳雪松进城,并借助小树林这个地方在和柳雪松风花雪月时夺走《寒风剑谱》。
红衣少女一来,这个计划落空,但慕容婷并不甘心,看出她天真无邪,还有点自作聪明,就利用她来满足自己的险恶用心。
柳雪松见红衣少女离自己较近,赶紧冲上去伸手去夺,红衣少女轻功果然是高妙无比,向左一闪,飘飘然地就避开了。慕容婷正好赶上,也许是太紧张了,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倒在一颗大树上,晕了过去。
红衣少女更是开心,笑道:“哈,真是有趣,大哥,你再来抢啊,半个时辰抢不到,我就还给你。”
柳雪松无奈,只得停下来,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见她没什么心机,故而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这一问,人已靠了上去。
红衣少女道:“大哥就叫我小兔儿吧。”见他靠上,又退了三步,笑着说:“你在耍花样。”
“小兔儿。”柳雪松盯着对方的眼睛,“这是你的小名吧,大哥问你姓什么。”心想这女孩真是聪明。
小兔儿摇摇头,满脸迷惑之色。
柳雪松知道小兔儿迟早都要还书,本是不急,见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很是关切,一时之间打消了夺书的念头,问:“兔妹妹,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小兔儿脸现痛苦之色,喃喃道:“我不仅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还把一件很重要的事给望了。本来我是可以记起来的,可总也想不起来了。”说着泪流满面,左手敲着脑袋,冥思苦想。
柳雪松见小兔儿楚楚可怜的神态,甚是心痛,叫道:“兔妹妹,你不要再想了,大哥说错话了,你给大哥一耳光吧。”
小兔儿却已听不见他说什么,反而嘶声叫道:“为什么我记不起来呢,我知道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啊。”一边叫,一边捂着头,继续向后退。
身后就是燃烧着雄雄火焰的火堆,柳雪松见小兔儿就要退到火中,不敢大意,施展轻功,冲上前去,紧抓住小兔儿捂住脑袋的左手,叫道:“兔妹妹,你不要再想啦。”正要将她拉回,忽然小兔儿厉声叫道:“你快松手,我不许你碰我的手。”柳雪松一怔,却听小兔儿怒声道:“我娘说,若让男人抓到了我们女孩子的手,就要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
柳雪松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知该怎样解释。
“你还不松手么。”小兔儿又气又羞,顺势一推。
柳雪松永远都想不到,这个小女孩这随手一推的力量竟伴随着无比强大的内力,简直就是排山倒海的,就算有十个一流高手,也得被打趴。
柳雪松本就没有防范,现在更无法防范,纵然自身内力瞬间组成了保护屏障,还是被这一掌推出三丈开外,撞在一颗树上,连吐了三口鲜血。
“坏蛋,坏蛋,活该,活该。”小兔儿受母亲熏陶已久,只觉今日之事乃是生平之奇耻大辱,便忿忿然地将《寒风剑谱》往火中掷去,“下流胚,我烧了你的书。”
柳雪松看着祸端突起,只吓得魂飞天外,嘶声叫道:“兔妹妹,不要。”可是小兔儿已将剑谱扔进了火中。
他的精神,他的意志,在这一刹那间,完全要崩溃了,想要爬起来冲到火堆里夺书,微一用力,胸口和腰部便是好一阵巨痛,使他根本就难以行动。
“兔妹妹,我求你了,你把书还给大哥,大哥下辈子作牛作马报答你。”可是小兔儿却冷哼一声,跑出了小树林。
最糟糕的是,治疗内伤的药在包袱里,而包袱不知为什么竟在比离火堆更远的地方。
他只好忍住巨痛爬过去。
可每爬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寒风剑谱》已变得漆黑,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不是马上就要到开封了,马上就要把剑谱交给盟主了吗,我到底哪里错了呀。”
柳雪松难过,伤心,激动得浑身颤栗,“幻影魔花”的后遗症立时发作。
他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撞晕的慕容婷已经离开了,火已熄了。
在他想来,什么都没有了。
武林的荣誉完了,他的生命和荣誉也完了,武林盟约的任何一条极刑都适用于他…….
这三天,附近村落的村民到小树林来时,发现了一个没有了生气的怪人,总是在喃喃自语,却又听不出在说什么。衣服脏得连叫花子都不穿,头发乱得连最邋遢的人都会嗤之以鼻。
三天后,这怪人看到官道上有一辆马车。
车窗打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