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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和兰心过去扶起秀儿,老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秀儿,爹对不起你。爹再也不赌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差点害死自己的女儿。”未央冷冷道。
老人老泪众横,“都是我不走正道,总想着到赌场里赢点钱回来补贴家用,结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爹,只要你改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秀儿哭道。
“得罪了本地的地头蛇,恐怕他们难有安生的日子过了。”两名男子排开挡住他们的人,走出来,其中一人说道。
说话的人宝蓝长袍,腰间玉带上的宝石闪闪发光,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另一人则鼻梁高挺,眸色幽深,额头光洁,不知为何,她总觉此人和李云昊有点像。
因为这个原因,她又看了他一眼。那男子见她打量他,朝她友善一笑。
但这些并不能给她带来好印象,这两名男子看上去绝不是等闲之辈,却看热闹看了这么久,也不出手相助,实在是令人齿寒。
未央环他俩一眼,微微冷笑,“难怪两位仁兄只看戏不出手,原来是怕了。”
秀儿定定望着未央,未央发觉,对她轻轻一笑,她顿时羞涩地低下头。未央发现她的肩上的衣服裂了,便伸手想要解下外袍,齐慕白轻声道,“我来。”
他说着脱下外袍,披到秀儿的身上。未央知他是顾及她的女儿身份,心下感激,两人相视一笑。
人群渐渐散去。
这时,一只手伸到未央眼前,正是那个看上去和李云昊有两分像的男子。
“五百两。”他微笑道。
未央淡淡道:“公子的钱给错人了。”
突然,有人两指一夹,银票已易主。未央兰心顺银票看过去,穿宝蓝袍子的男人,嘴角噙抹揶揄的笑,“林云,你什么时候对男人也感兴趣了?”
林云展眉一笑,“我不过是和故人说句话而已。”
未央好笑,她根本从未见过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故人了。搭讪也没有这么搭讪的吧。
兰心笑道,“你这人,想要和我大哥做朋友就直说,偏要说什么故人。”
林云似轻瞥了未央一眼,冷笑,“都是本人不才,不值得魏兄记得。”
未央怔忡,正疑惑间,穿宝蓝袍子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和从林云夺过来的五百两银票一起递给少女。
兰心一看,竟是一千两银票,笑道,“还是宝蓝大哥爽快些。”
宝蓝大哥微愣后,倒也不恼,“在下左天赐。”
齐慕白道:“慕白囊中羞涩,实在惭愧。”
张恒瞥一眼兰心,嘀咕起来,“有钱去赌场,却没钱救人。”
齐慕白低声道,“张恒,少说两句。”
却见兰心将银票递给秀儿,“这是我的五百两。”
张恒笑道:“总算你有恻隐之心,没让我看轻你。”
兰心哈哈一笑,“你也不错啊,随便几下,那个什么李爷就屁滚尿流的仓皇而逃。”
未央看了一下低垂着头抽抽噎噎的秀儿,不知为何,总能联想到自己,心里难过,轻声道:“瑞都城,你们不能再住了,重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也可度日了。”
老头叹口气,“家里拖家带口的,哪能说走就走。”
“慕白在银钱上未能相助,就和这位公子一起去您家看看,帮忙打点打点,能动身就尽快动身。”齐慕白不假思索地道。
连续两次,他都能猜透她心中的想法,未央觉得甚是奇妙,笑道,“既然齐兄如此说,我和舍弟便与齐兄一起同往。”
左天赐看了未央一眼,饶有兴味地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林云,要不,我们也去看看有什么可帮的上忙的。”
林云笑道:“难得你也有菩萨心肠的时候,我怎能让你一个人抢了风头。”
未央和兰心噗嗤笑起来。还以为就齐慕白两人以及她和兰心去,谁曾想,到了最后,一众人都去了。
那左天赐似乎来头不小,很快便让家仆弄来了两辆大马车,问了秀儿家中的地址,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而去。
秀儿和她的父亲,左天赐家仆一辆,剩下的人一辆。
虽然众人已经大概知道了各自的姓名,但在马车里的时候,彼此又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说了下简短的经历。
左天赐是边塞国的皮货商人,他是边塞人,左天赐是汉族名字。至于他的边塞名字,太长,大家都没记住。因他时常穿梭在雪国和边塞之间,所以在雪国有自己的落脚点。这几日刚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身边在繁华的瑞都城中玩耍几天。
林云来自丹霞镇,家中有些田产,听说瑞都热闹,便过来见见世面。机缘巧合之下,了解到皮货生意收益颇丰,有意入行。所以和左天赐交往颇多。
兰心想起来边塞国和雪国边境相邻,两国的纷争从来没有间断过,所以恨屋及乌,对着左天赐连连翻了数个白眼。
左天赐倒也不管她,不过冷笑数次,两只眼睛的眸光却始终暗暗地在未央的身上打转。
轮到齐慕白说自己时,他微微一笑,说他和李云的情况相似,家里有些田产,父母早已亡故,他便变卖了田产,游历各处。
未央认真听着,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思量,这几个人都不是寻常人,只怕他们都是化用了别的名字,并没有用自己真的名字和真实的身份。
轮到她时,她同样没有说真话,只说自己和兰心是表兄弟,闲来无事,所以到城中逛逛。
齐慕白和张恒早已看出了她们的女儿身份,但是其他的人有没有发现她们两个人是女扮男装的,就不得而知了。但她非常肯定是齐慕白一定不会拆穿她的。
她虽然聪慧,兰心也机灵,但是两个人到底江湖阅历浅,殊不知另外两个男子各有乾坤,眼光更是犀利毒辣,早已看穿她们的女儿身份,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是个极偏僻的地方,房屋破旧不堪,一眼看过去,很多门户紧闭。
秀儿低声道:“这可能是瑞都最穷的地方了。家里稍微好点的,或者腿脚动弹的,都要别的地方谋生去了。”
未央心里恻然,道:“家园破败,尚可努力恢复,但若连信心努力都没有,便只有越来越不堪。”
兰心使劲点头,她在瑞都城逛的次数也不算少,倒真是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地方,还以为所有的地方都是繁华的街市呢。
几个男子没有出声,恍然间,未央感觉有人淡淡朝他看了一眼,似乎是林云。
进到屋里去,大窟窿小窟窿漏着光,地上泥水泥泞,还有阵阵恶臭。兰心胃里翻滚,反身抱着未央,张恒便在旁边嘲笑。
左天赐嘱咐家奴帮着去收拾,便让大家到屋外等候,说罢,自己先走了出去。
秀儿哽咽着,把瘫痪在床上的娘扶起来,找了个盆,弄了点水,给她娘擦擦。
未央头晕得厉害,胃里一阵阵翻腾,却拼命忍着,轻声道:“兰公子,你出去吧,我帮秀儿收拾收拾。”
“嫂……魏公子,我先出去了。”兰心见她神色坚决,也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林云在临走时,对屋里的左天赐的几个家奴道:“你们听魏公子的差遣,手脚都利索点。”
秀儿要将母亲抱起,放到一张干燥的席子上,未央正要上前帮忙,肩膀叫人轻按住。
她惊愣回头,却是齐慕白。他没有走。
“你怎么在这,这里气味不好。”未央惊讶道。
齐慕白温和道:“我不是说了过来帮忙的,到了外面还怎么帮忙。”
这个男子和外面的那两个男子不一样,宁静致远,赏心悦目。能认识这样的人,也不枉出宫一趟了。
齐慕白见未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里忽然一荡,轻轻咳了两声,从怀中拿出一个雅致的小瓶子,打开瓶盖,里面幽幽出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
“你放到鼻下嗅一嗅,可缓解头晕和呕吐。”他再一次看透了她。她不禁想问他是何许人。但转念思量,她也有事隐瞒,还是罢了。
“得罪了。”齐慕白对着那女人说一句,已将她抱起,放到干燥的席子上。
未央走出去,到左天赐的身边,道:“左兄,我想借你一辆马车一用。”
左天赐颔首,“那辆他们刚才乘坐的马车就是给他们用的。”
“多谢。”未央抱拳道。
齐慕白将女人从屋里抱出来,又抱到马车上。张恒大吃一惊,公子好心,他当然知道,但的确还没有好心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或许是没有机会。
家徒四壁,可带走的东西几乎没有。秀儿爹将自认为一定要带着的带走之外,其他的都丢了。
上马车前,未央拉住秀儿到一边嘱咐道,“秀儿,这些钱之所以给你,是让你好好过日子的,你千万不能再给你爹了,明白吗?”
秀儿跪下低声道:“秀儿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家中病母无人照顾,妹子年纪幼小,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
“你好好照顾你的母亲,抚养妹妹长大,就是最好的报答。你一定要记住,这些钱绝对不能给你爹。”未央忙扶她起来,柔声道。
给未央磕头谢恩后,秀儿又给其他的人磕头谢恩,大家都说不必,不必。马车临走时,左天赐特意嘱咐家奴,“把他们一直送到金沙镇,安置妥当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