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她不得已要再次去瑞都,到时候,性命还不是捏在他手里。如云麟所说,李云昊这个人不除,将来必是大患。
连天下闻名,淡泊名利的神医齐慕白都能顷刻收复的人,定是他们的最大敌人。
幽莲等一行人刚走,黄袍老道立刻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随之倒了下去,追风快速上前,扶住他,“师父。”
李云昊也惊骇叫道,“师父”在把未央顺势交给身边的陆长风之后,他上前跪在地上。
黄袍老道微微笑着,“我本来寿数已尽,该在山中坐化而死,但龙泉山庄庄主传信于我,我才下山,追查幽莲的下落。”
“你们两人不必难过,生老病死本是天道,非人力所能抗衡。死于何处,葬于何处,我死之后,不用给我立墓碑,火化之后,骨灰就洒在这片树林吧。”
齐慕白过来道:“道长,我给您把脉看看!”
黄袍老道的手微扬,“不用了,贫道该到走的时候了。齐神医,用医术救治天下人的性命,乃医者仁心。但真正能给百姓福祉的,莫过于一个好的君主。”
“齐某受教。”齐慕白微拱手道。
对着齐慕白说完,黄袍老道将视线转向李云昊,“幽莲的功力已经大损,永不再有恢复的可能。”说着,微喘了一口气,叹道:“老家伙,我来了。”
眼睛微微闭上,手也无力地垂下。
李云昊,追风,及其他人全都低头跪下,为老道长送行。
“师父,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李云昊含着悲伤的热泪对着老道长的遗体,郑重承诺道。
李云昊按照师父的遗愿,将其就地火化,并将骨灰撒在当地的树林里,与天地化成一体。
罗刹门总坛。
幽莲在练功房里运气练功,却吐出一口鲜血。青莲在外敲门,“师父,我能进来吗?”
幽莲赶紧擦擦嘴角的鲜血,道:“进来吧。”
青莲走进来,关切地看一眼师父,问道,“师父,这是我给你熬的补药,您赶快喝了吧。”
幽莲看一眼青莲托盘里的汤药,欣慰笑道,“你放下,过来,让我给你把脉看看。”
“是,师父。”青莲将托盘放到身边的桌案上,朝幽莲走过去。
幽莲给她把了把脉,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种毒我非罗刹门能解。”
青莲一惊,“这世上还有师父不能解的毒吗?”
“傻丫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幽莲微皱眉道,“到了期限之日,只能去求李云昊了。”
青莲还以为自己的毒,以师父的能力,完全可以自行解掉,却没料到,师父竟也没有办法。
“幸好,我给萧未央下了另外的药,否则到时候,我哪里有筹码和李云昊交换呢。”想起自己无心插柳的举动,竟然有些小小的得意。
幽莲大惊,“你给萧未央下了什么毒?”
青莲脱口而出道,“是又痴又傻的药。”
“什么,你给她下的难道是噬心丹?”幽莲瞪大眼睛道,“你可知道,那种药,罗刹门并没有解药。”
青莲吓得后退一步,“没有解药。那李云昊怎会给我解药。”
幽莲叹一口气,“容我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可解决的办法。”
青莲面色苍白,心慌意乱。
木屋大部分已经损坏,唯有一间尚且完整。
陆长风看向浓黑的夜色,淡淡道,“你真的放过了罗刹门的人吗?”
“六哥?”李云瑾微微皱眉,罗刹门残害百姓,甚至和朝中之人有勾结想要取他们的性命,怎能轻易放过。
李云昊道:“罗刹门的总坛,隐秘至极。如果不放他们离开,朕的探子怎么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在哪里?朕在姚家村的时候,对她承诺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顿一下之后,他的声音虽低,却寒冷刺骨,“所有伤害她的人,朕必不放过。”
整个罗刹门,一个不留?陆长风的眉头微微蹙起。
齐慕白走出来,随口道,“皇上说的恐怕还包含在幕后操纵罗刹门的那个人吧。”
他的这话说了,李云瑾陆长风顿知李云昊的心思。
李云瑾一笑,道:“六哥的计策精妙。”
陆长风道:“皇上和太后之间的貌合神离,连我这个不在宫里的人都能猜到一二,皇上想必也是心中有数吧。”
“不一定是宁王。”李云昊的目光收拢,眺向黑夜深处。
陆长风把刚才到手的第二个瓷瓶,拿出来,递给李云昊。
“谢谢,没有你和齐慕白,朕不一定能活着坐在这里。”
兰心呵呵笑着,说道:“你们不要在这里谢来谢去了,嫂嫂已经醒来,六哥你去看看吧。”
李云昊起身,衣摆一甩,早已经先众人,往屋内走去,他已经一刻也忍不了,要见她的冲动了。
解药已经拿到手了,每个人都心花怒放,如今只要未央醒过来,他便可为她解毒。齐慕白早已为她诊过脉,说她早则今晚,晚则明日早上,一定会醒过来,竟然不差。
他们来到未央休息的木屋外,只见四面都有暗卫把守,就是有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难。
未央醒来,发现自己在熟悉的房子里,只是身边有两床被子。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第一反应便是,这床被子是李云昊的,他是和她分开睡的。
双手抚上脸颊,粗糙的,满是皱纹的脸,他自然会厌恶和嫌弃的吧。这样的一张脸,站在他的身边,的确是有够煞风景的。作为一国之君的他,看惯了如花容颜的他,又怎会愿意面对如此丑陋苍老的面皮。
未央捂住自己的脸,眼泪终于穿透指缝滴落下来。谁能告诉她,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本不该打乱长风的生活,却软弱地没有坚守自己的立场,把开始新人生的他,拉入了混乱之中。
可是,可是,她的心里依旧只有那个人,那个她根本就抓不住的人。
那根发簪……他说其实是给她的。在她听到他说这句话的一刻,她欣喜得几乎要哭出来。
然则,商清呢?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商清,隔了其他的妃子。哪怕容颜如前般,她和他之间也没有未来,何况现在。
除了离开,她还能有何选择?但为何这样不舍?
外面多人说话的声响和袅袅的食物芳香传到屋里,未央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声嘶力竭。
房门打开,她大吃一惊,忙盖上被子将自己掩住。凌乱间,被揉成一团的被子却展不开,她既慌且恼,只蒙住了头,身子和腿脚露在外面。
有一只大手强行将她的被子扯了下来,伸手触到她的下巴,手指上的强大力道迫使她不得不转向他。
是他,只有他会如此不顾她的遗愿,任意妄为。此刻她看到他的眉头紧紧皱着,黑色的厉眸正犀利地凝视着她。
“我去找兰心。”
“去找兰心哭一场吗?”李云昊清淡问。
未央微怔,咬唇道,“我不过打了个哈欠而已。”
“一个哈欠会让泪水流得满脸,连枕头被子都打湿了吗?我在房外听到了呜咽的声音,不是你难道是鬼吗!”
他的语气那样笃定,未央困窘难当,既然都说了之前的未央已经死了,现在却又哭得泣不成声。
“我要出去!”她愤怒道。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他扣住她的脸,问道。
他的模样看上去咄咄逼人,未央扫一眼床上的被子,咬牙冷笑道,“是我对你没信心,还是你自己嫌恶?既然嫌恶我这张丑陋的脸,就不要装作深情的样子,假惺惺地睡在我的旁边。”
李云昊听得她的话,稍稍愣神,捏住她下巴的手收紧,问道:“你哭是因为你认为我嫌恶你的脸?”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他猜中,未央内心顿乱,她立即扭动起身子,想要下床站起来,李云昊却不让她动,将她拖过来,抱进怀里坐到床沿边上。
“和你睡在一起的兰心,你身边的那床被子是兰心的。”
“兰心?”未央怔怔道,“原来是兰心和我睡的。”
李云昊不由微叹口气,她平日里心思细腻,为何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如果他果真嫌恶她的容貌,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我不敢惊动你,所以让兰心陪在你的身边,以防你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罗刹门和不明势力一直都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就睡在你的床下,只是被子在白天收起来了,所以你没有看到。从今晚开始,这个房间里面便只会有我和你。”
未央木然地望着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的脸,忙自卑地低下头。面对长风的时候,自己如此坦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却慌乱到不能自已。
“你说往事随风,是不是骗我的。其实你心里还是不舍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容貌是不是?”他凑近她,吻上她苍老的面庞,声音微微暗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她推着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