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她都在想,是他真的不懂得她的心,还是一直装作不懂她的心。
她的想要的,就一对普通的夫妻而言很简单,可是换了一个对象却成为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武陵镇的悬崖边上,她成全他,他也愿意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在姚家村的时候,她失去了记忆,忘掉了和他之间的林林种种,点点滴滴,可是却再一次地爱上他,那个时候她便想,不管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她都要和他生死不离。
后来,商清给她看他偷偷制作的发簪,并告诉她,她和他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承诺。她伤心欲绝,但仍带着一丝希望,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及至后来生出了诸多波折……
然而,当他抓住她的手臂,将那枚令她耿耿于怀的发簪摊在手心,说其实是给她的时候,她心里的城墙已经坍塌。
在树林里,他要她,她热烈地回应他,便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从卫国回来,到这次出宫,一路坎坷,险象环生。她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而且,以他的性格和身份,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妃子逃离皇宫。何况,他也不容易,朝内政局不稳,边塞又虎视眈眈,他想做开疆扩土的一代霸主,谈何容易。
所以,她不会再逃,不会再想着离开他。尽管,她依然无法接受,她,商清,还有众多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状况,但她愿意给他时间,等他做出选择。
他本可以相信她一回,末了,却仍采用威胁的方式迫她就范。论机变权谋,她难望其项背。当初,她坚持带上绿珠,怕地便是他用绿珠制衡他,哪知被识穿,自己反被掣肘。还有那些卫国皇室成员,她又怎能置之不理……
苦笑一下,他的身影早已消失,怔怔看着前方,心里一股熟悉的空落感觉升腾而起。
一座精巧院落门前,两道身影迅捷地从马上跃下。数名暗卫早已从院子里奔出来,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
李云昊和穆琛马不停蹄,活活累死了两匹良驹,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赶到名山镇。
“皇上,属下去禀报娘娘。”
“不必惊动她,朕直接去看她。”
据暗卫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商清离宫的事情已经泄露,也就是说朱秀敏和宁王已知晓商清去找他的事情。所以他早早便授意暗卫乔装,假的商清去了名山,真的商清去了武陵。
这也是他的一步棋。他虽怀疑商清和太后宁王之间有勾结,但尚无确切的证据,而且即使已掌握了充分的事实依据,也没有到揭穿的时候。故而,他依然得以毫不知情的状态行事。
“皇上,您进去拿着包袱不方便,还是给奴才吧。”穆琛在李云昊顿住脚步的时候,轻声道。
说着,他想去接李云昊手中的小包袱,李云昊却阻止了。穆琛微微一怔,眼前闪现未央当时紧紧攥着包袱的情景,心里好生不忍。
李云昊的肩上挎着包袱,眸厉如鹰,看向一名暗卫道:“院子周围的布置妥当否?”
暗卫一凛,躬身禀报,“院子四周都埋伏了我们的人,这处院子偏僻,来人很少。每日,只有大夫过来诊病,随后便由专人送离。”
“很好。元妃四周的守卫决不能有半点松懈,明日不论元妃是否愿意,立刻将她送回宫。再者,立刻为朕准备快马。”
强行送元妃回宫?准备快马?皇上这是?穆琛一惊,李云昊已随暗卫走远。
“皇上,元妃娘娘住在这边。”
暗卫在前面带路,李云昊脚步遽急。待到了商清房门口,李云昊手一挥,暗卫立刻退下。
他推门进去,只见商清一身单衣,肩上搭着披风,坐在镜前。听到门口声响,她倏然站起,侧身看向他,“皇上!”眸光流转间,尽是喜色。
李云昊微微皱眉,走到商清身边,淡淡道:“你的病?”
“臣妾的病其实……”
颤抖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的主意。”
李云昊转身,“铃香,你好大的胆子。”他是何其敏锐之人,如果没有商清的授意,铃香怎敢!
商清为人聪颖,李云昊语气中的冰寒,便是她,也心中一惊。
铃香惊骇不已,双腿一抖,跪到地上,颤声道:“奴婢,奴婢知罪!但,皇上,娘娘思念成疾是真啊!”
李云昊的袖子一甩,凌厉掌风席卷起梳妆镜前的所有东西,瞬间摔个粉碎。
商清眼角余光扫过铃香,“铃香没有骗你,臣妾确是病了。”
李云昊冷笑一声,“你的确是病了,只是铃香将你的病情夸大加重了。”
商清咬咬牙,跪在地上,请求道:“皇上,铃香跟着我多年,请看在臣妾还在病中的份上,饶过铃香这次。”
李云昊上前,将商清扶起,轻声道,“我知道你病了,所以匆匆赶过来。明天,暗卫会带你回宫,宫里的大夫多,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商清点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那皇上呢,不和臣妾一起回宫吗?”
李云昊却已返身,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铃香,“念在你是元贵妃身边最贴心的宫女,朕今日就姑且饶过你,如果有下次,即使是贵妃的面子,朕也不会给,明白吗?”
铃香只觉得李云昊的一双鹰隼如锋利的刀般剜在她的身上,一个惊颤,她浑身不禁冰寒颤抖起来。
“奴婢知罪……”话刚开口,一股刚猛的力量迎面而来,铃香一声惊叫,胸口大疼,一口鲜红已吐了出来。
商清盯着李云昊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黑夜里。
“铃香,你差点害死我。”商清凝向铃香,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
铃香的脸色惨白,“娘娘,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不是想确认你和怡妃哪个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更重吗?皇上能匆匆赶来,便是最有力的证明。在他的心里,怡妃虽重要,到底不及娘娘你。娘娘,若你决定和将军一条心,就该及早制止自己继续沦陷。若你选择皇上,怡妃必不能留。否则,到头来辛苦一场,可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商清惊愣,颤声道:“铃香,你的意思是?”
在外等候的穆琛看到李云昊脸色狠厉地疾步出来,惊诧道:“皇上,贵妃娘娘她……”
“她并无大碍。我们现在立刻掉头和云瑾会合。”李云昊眸光微动,人已翻身跨上马背,疾驰而去。数名暗卫也随即上马,跟在其后。
穆琛回过神,也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马儿飞快奔跑了一阵,李云昊突地勒住马缰绳,看向身旁的穆琛,声音微沉,“传朕旨意给商清身边的暗卫,让他们监视铃香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她对未央有不利举动,不必向朕请旨,立即诛杀。”
“是,皇上。”
李云昊的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身上,骏马飞驰,秋夜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他捏了捏系在马鞍上的小包袱,脑海里划过未央抓住包袱不放手的情景。她想要让自己不计较,却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心。
未央,你现在还好吗?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猛然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似乎是在提示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来去的路上,他都在想,如果当时,她开口说,让他留下,他或许会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理会,真的留下来。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闷声不响地走向马车,他还以为她赌气装不在乎,却没想到她给他准备了干粮,还有水。
至今,他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他的未央!
翌日,李云昊赶回和李云瑾一行人会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片林子里休息。未央和兰心被保护在最核心位置,外面分别是秦枫,追风,李云瑾,再外面便是数十名暗卫。
一行人随着李云昊到了林子外围的马车旁,却见护卫的暗卫全都面有难色。
李云昊一凛,立刻走近一名暗卫,沉声问道,“是不是娘娘出事了?”
跟在李云昊后面的李云瑾各人见此情形,突然有种额头冒汗的感觉。他们为了保证未央的绝对安全,设置了多道防线,并且让兰心全程陪同。
但现在看这情形,只怕是这位怡妃娘娘又闹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暗卫硬着头皮回禀道:“回禀皇上,娘娘她……她没事。”
李云昊见他神色有异,一皱眉头,掀开马车帘子,里面空空如也。惊吓之余,他一把抓起那名说话暗卫的衣服领口,厉声道:“娘娘人呢?”
其余的暗卫不由得互视一眼,紧张兮兮地指指马车后面的树丛。
李云昊正要过去,却见十数名暗卫围着什么东西从树丛里面快步走出来。直到走近,他才看清,被围着的东西,正是未央和兰心。
“哎呀,你们这些人总是跟着我们干什么,太讨厌了。姐姐,我当老虎,你当小兔子,我们两个人玩老虎抓兔子的游戏好不好?姐姐,你怎么了,皱着眉干什么,我娘说女孩子皱眉会变丑的。都是你们这些人,让姐姐生气了,你们都是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