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几发照明弹突然升空,把关家垴顶上照得亮如白昼。日军士兵忙钻进了挖好的掩体内,准备迎接中**队的炮击。可是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炮击并没有发生。
苫米地脸色阴沉地坐在指挥部内,眼珠子不时转动着,闪烁着狡诈的精光。他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很肯定地说:“支那军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射照明弹,一定有什么行动!”
负责警戒的军官说:“可是对面高地和山口处的支那军队并没有动静,我想他们是不是为了防范我们的偷袭才这样做呢?”
苫米地哼了一声,骂道:“愚蠢!仅仅是防范用得着使用宝贵的照明弹吗?”
军官不敢反驳,忙道:“哈依!是我考虑不周,请阁下原谅!”
苫米地摆摆手说,说:“我可以原谅你的愚蠢,但前提是你必须记住自己的职责!重新侦察,快快的!”
军官双腿一靠,用力一低头,说:“哈依!”然后忙跑出去重新部署人员进行侦察,这回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报告!旅团长阁下,东南观察哨所发现高地下方有支那军队在活动。”中**队的行动虽然隐蔽,但日军侦察地更加细致,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苫米地冷笑一声,说:“索嘎,东南方向是支那军队进攻垴顶的必经之路。依我看,他们大概是想建立一个前进基地。”
参谋忙道:“阁下,我们不能让支那人的阴谋得逞。我建立趁敌人立足未稳,用机枪和掷弹筒将他们赶走。”
苫米地摇了摇头,说:“支那人大大的狡猾,正等着我们这样做呢!一旦我们的机枪和掷弹筒暴露位置,对面的炮火立马就会打过来。别忘了,至少有八门速射炮和大量的平射狙击炮完整地落在他们手里。”
参谋忙道:“阁下,这可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修筑工事啊!”
苫米地抬起头突然发现月亮钻到云里去了,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说:“哟西!天神保佑,我想我们应该给支那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在关家垴下活动的是342团三营,以前的营长姓孔,后调到二营长任营长,可惜在白天的战斗中牺牲了。现任营长姓赵,跟孔营长是太原随营学校的同学。
他们这个营借着月光,从峰垴高地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关家垴的东南方。这里的地名叫沙坡,是一处比较陡峭的坡地。上关家垴的小路就在山坡下面的沟里。
三营的任务就跟苫米地猜测的一样,是奉命前来构筑前进基地的。这里距离关家垴很近,最近的地方只有三百米,比柳树垴要近很多,还能直接攻击小路所在的正斜面,是非常理想的前进基地。
战士们拿着工兵铲开始构筑工事,等布置好之后,这里将要架设平射狙击炮和重机枪,还要安排狙击手。以便在进攻的时候,为冲锋的部队提供掩护。刚干了一会儿,月亮突然钻到云里去了,周围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这里在日军的步枪射程之内,点油灯、打火把显然是不行的,战士们只能摸黑干活儿。正干得起劲,一队士兵突然出现在工地外围。他们背着步枪,手里拿着工兵铲。战士们看了一眼,以为是上面又增派了一个连队,就没有多想。奇怪的是这队新来的士兵并不帮忙干活,只是一路向前走去。大伙儿虽然有些不满,但并没有人说什么。
一名士兵小声嘀咕道:“拿着铲子也不知道搭把手!”
排长徐成山说:“少发牢骚,他们或许有别的任务呢!”说着朝那群人看了一眼,只见他们径直朝营部的方向走去了。他心想果然是有任务的,正准备回头,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队士兵基本上都是罗圈腿,走山路使得这一特点更加明显。
徐排长想师座曾经讲过的一个笑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师座说过只有日本人才有这么多的罗圈腿!据说是小时候背在母亲背上造成的,也有人认为是长期跪坐在榻榻米上形成的。不过徐排长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分析罗圈形成的原因。
他再仔细一看,这队士兵都背着清一色的三八大盖。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刺刀都已经插上了。342团作战,远了用步枪,近了用手枪,刺刀是很少使用的。更何况现在正在挖沟干活,插上刺刀多麻烦?
徐排长再看这队士兵的腰间,配手枪的很少,仅有的几个也是清一色的王八盒子。球相,这不就是鬼子吗?可万一弄错了怎么办,33师也有曾标配过日式武器。
就这会儿功夫,日军已经快到营部了,徐排长心想不能再犹豫了,忙大声喊道:“大家小心,这队新来的可能是鬼子!”
大伙儿都愣住了,副营长怒道:“徐成山,你乱开什么玩笑?”
徐排长急得汗都出来,嘶喊道:“快把手枪拿出来啊,这伙儿人没有手枪,还是罗圈腿!”战士们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头,慌乱扔下工具去掏手枪。
可惜太晚了!这些日军士兵突然把铲子一扔,端起刺刀就向战士们冲去。其中一队使用歪把子的士兵迅速向营部所在的方向扑去,一边冲锋,一边端起机枪猛扫。猝不及防的战士们惨叫着倒在地上,很快就被扫倒了一大片。简易的伪装帐篷内也是惨叫连连,显然有不少人中了枪。
由于事发突然,很快战士还没来得及拔出手枪倒在了血泊里。虽然有部分动作快的士兵掏出了手枪,但没有人掩护配合,往往打倒几名日军之后就被疯狂攻击的日军给捅死。
徐成山所在的这个排要好一点,因为他最先开枪,用快慢机连续打倒了十几名冲过来的日军。战士们拔出手枪后也纷纷朝敌人射击,总算稳住了战场的一角。不过一个排的力量实在太有限了,再加上手枪在晚上使用限制较多。为了避免误伤,他们甚至只能在十米以内开枪,无法对远处的战友提供支援。
情况最危险的地方还是营部。日军判明这是指挥部以后,集中火力进行突袭。三营营部虽然有一排的士兵守卫,但是面对日军奇袭毫无防备,当场伤亡大半。攻击了一会儿,日军中队长见营部方向的还击越来越弱,心头一阵狂喜。他拔出指挥刀向前方一指,嚎叫道:“压几给给!”
一队日军嚎叫着就向营部冲去,眼见就要拿下营部了。一名战士(事后查明是警卫排副排长李万荣)突然抱着炸药包从坡上跳到了日军中间。随着一身巨响,营部保住了,李副排长却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枪声一响,柳树垴上的齐思贤团长就知道大事不好,忙下令二营下山增援,又命令所属炮兵对关家垴方向进行压制射击,以免日军趁乱杀过来。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见未能一举击垮三营,特别是未能拿下营部,援兵又在急速赶来,心知全歼的三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于是忙打出一发绿色的信号弹,领着部队突围而去。
此时三营人员伤亡惨重,建制乱成一团,重机枪也损毁严重,根本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大摇大摆地逃回了垴顶。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云里钻了出来。惨白的光芒照在三营的阵地上,只见到处都是尸体,而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
在炮火的掩护下一具具烈士的遗体被抬了下来。蟠龙镇的街道上很快铺满了一张张白布单。郑卫国脸色阴沉地站在街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参谋长说:“现已查明,日军是从关家垴东侧的斜坡上偷偷溜下来的,然后绕到了三营的侧后突然发动了攻击。”
郑卫国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沉痛地问道:“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
周参谋长低声道:“有一个初步统计,牺牲两百三十三人,重伤一百零八人。三营营长被机枪扫中,正在抢救,副营长被刺刀扎中心脏已经牺牲。八个正副连长,牺牲三个,重伤两个。”
郑卫国听了悲愤交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把土坯层砸了一个大坑。过了一会儿,日军的尸体也被抬了下来,只有区区八十七具。伤亡比例大概在四比一,这是自平安县起兵以来前所未有的惨败。
齐思贤团长在电话里面放声痛哭,说:“师座,卑职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请求处分!”
郑卫国安慰道:“连夜攻击的思路是对的,执行不好不能全怪你!”
此次惨败的直接原因是三营的防御措施太过松懈,虽然设置了口令,但并没有使用。日军拿着铲子过来的时候,战士们都以为是自己人,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
另外,只注重枪械,不注重肉搏能力也是损失惨重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近战中,很多士兵离了手枪简直就不知道怎么战斗了。死伤的三百来人中大部分都是日军的刺刀造成的。
(这个故事虽为虚构,但在历史上的关家垴战斗真实发生过。日军一个中队趁八路军换防时直接混了进来,给25团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亡,并夺下了柳树垴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