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瑶看了看依然在熟睡的三胞胎,叹道:“没想到家里面我们仨还算享福的,他们仨才一出生就受苦。”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娘和你爹都不犯愁,你愁什么啊?”苏慧娘拢了下她掉下来的头发,道:“有你爹在,还怕什么,只要你们开开心心的就好。”在她心中丈夫就是万能的。
李婉瑶也没了往日的乐观,“娘,咱家就石头哥还算会种地,而且,以后爹得在村子里抽出一部分青壮年出来训练,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兵。”
苏慧娘变了颜色,“这,不得是战时才上战场吗?”
“娘,兵卒要是平时训练,那到了战场上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而且爹他们还是新兵,那就更得加倍训练了。”李婉瑶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爹爹可是在李瑞武的手底下,那家伙可是热衷练兵的,肯定会往死里操练爹爹他们的。
直到天黑了,李远征才算忙完了回来,家里今晚上做饭的是马余氏,瞧见他回来,全家人都齐了,连忙叫上桃红一起把饭菜端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慧娘迎了上去问道。
“安排刘家庄的人了,他们都是刚来,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我得弄清楚他们的情况就晚了些。”李远征现在的身份是一镇之长,两个村子合在一起有五百多人,得三天之内把各家的情况弄清楚了,那就得一家一家询问,所以耽误了时间。
全家坐下开始吃饭,饭后李荣君问道:“咱们家的地种些什么?”
李远征不在意的道:“别人种什么,咱们就种什么,种子还得等上两个月才能到,到时候再说吧,还是想想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吧,家里的粮食能吃到开春,可开春之后怎么办?我以后会很少在家吃饭的,你们的怎么办?”
马余氏瞧见外甥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关键点上,就忍不住插嘴道:“开春播种前有好多事需要准备,你们就不打算准备准备了。”
除了马余氏桃红和李穆外,李家的人心里都一个想法:这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到时候人家怎么做,他们也就怎么做不就完事了。
马余氏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明白李穆当初和她说的话了,这要是她不来,李家除了石头外,只怕真的种不了地,就算是石头这孩子也是一知半解的,种菜没问题,可说到种粮食那就差远了。
李穆明白了大姨奶的想法,于是解释道:“老爹,以后你得转变一下现在的观念了,不能只光想着自家了,你得从全局出发考虑一下余家镇全镇的人了,抽出来的青壮年这自然由李瑞武来负责吃饭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咱家的粮食是吃到来年都没问题的,可他们的家里怎么办?
还有就是这种地的事,全镇每家每户那可是都有不少的地,全算上的话那就是三百多亩,您觉得他们都能种完吗?虽然说朝廷会送耕牛过来,但是我想咱们余家镇顶多能分到六到十头耕牛,这还得需要李瑞武去帮忙争取,那这么多的田地,在这么点耕牛的情况下,能把地全都翻遍、再耕种上吗?
那每家每户就势必只得挑选出最肥沃的田地来耕种,可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抽几成粮食作为粮饷?这事就得需要老爹去打听清楚了,别到时候咱余家镇的村民交了粮饷再吃不饱饭,到了那个时候,老爹您的责任可就大了,就算上有将军李瑞文下有代参将李瑞武袒护您,您也难辞其绺。”
李家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点,这田地都到手了,竟然还是种不了。
“那,那我明天先去问问到底要抽走几成粮食作为粮饷,上午瑞武还要训练新兵,这训练时间得到申时结束才能结束,然后我才能开始走访村户,这时间排得满满的。”李远征苦恼道。
“老爹,走访村户的事还是我去吧,您只要配合瑞武训练新兵即可,其他的我来安排,”李穆道:“只是你得先和村子里的人说一下,免得他们以为我狐假虎威。”他瞧了父亲一眼,接着说道:“首先,我会让占元表叔挑出一部分人来采石伐树,先把房子盖好,得让村民们有个暖和的窝儿住。
大树的枝杈正好用来当柴火,我看就把原先连接余家村和马家村那条小道两侧的树木都砍掉,等到开春的时候,安排村里的小孩子种上松树,往后的松子既可以当作孩子们的零食,又可以出售,还能让村民多了一份儿收入,松塔也是不错的柴火。
其次,得让原余家村的族长余和与大舅爷和老舅爷,再加上刘家庄的族长和两位在他们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由他们六人领着人把两个村子里的好地孬地搭配着重新划分了,李瑞武分的那个不作数,他连庄稼都分不清楚,可想而知他分的土地是个什么样子了。
最后,就是各家吃饭的问题了,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咱家的粮食也够吃到明年,拿出一部分来,让余家镇上的人以工换粮,帮着咱家干活。”李穆说得有点口干,喝了口水,又补充一句:“我就能想到这些,先干着,到时候想起什么来再具体安排,老爹,你看这样安排可行?”
李远征对此安排完全同意,以前他只需要照顾家里人就行,现在突然之间多了这么些人让他来管理,他一时也找不到头绪,既然儿子想帮忙,他没有道理拒绝儿子的好意。
李婉姝在一旁边插嘴道:“石头,家里面有我和三妹照顾就行,你不用惦记。”
桃红连忙道:“我和奶奶也能帮忙。”
李穆说每家每户能有三百多亩田地,这一点都没有说谎,余家村和马家村两个村子要是算上沙地、旱地、开荒未种的地确实有那么多田地,如果再算上未开荒的那可就更多了,李瑞武是按照规定分配的。
那分配每家每户的头那也不少了,接近两百亩,听着多,但家里人口多,老老少少齐上阵,早出晚归多辛苦些也差不多都干完,就算剩也不会剩多少,但也有少数人家是有田地却种不完的,可那毕竟是极个别的情况,例如大壮家。
余乐明和余乐清两家分别是余占果和余占远哥俩去参军,以后再是余占元和余占魁接他俩的班,这样轮着来,谁也没吃亏,至于余占果单身这事也解决了,在府城避难时,孤身一人逃出来的魏姓女子被他娶了回来。
余乐明和余乐清自从三姐妹都出嫁后,俩人也未分家,一直在一起过,家里除了留人照顾年幼的孩子外,全都能下地干活,但这次分到的地确实有些多,他们两家人也正商议明天去看看,选出肥沃的先伺候着,剩下的以后再说。
而此时,李瑞武也正查看分完了田地的册子,得意洋洋同吴浩然说道:“有这么些地,以后咱们的粮草可算不再受制于人了。”
吴浩然可没他这么乐观,递给他一本书让他看。
李瑞武翻了翻,问道:“这是什么?”
“兴州府历年粮产,后面的是江南的,是我轩表哥年年派人到各地州府县抄录收集来的。”
李瑞武这才静下心来观看,只是他的眼睛越往下看越瞪得大起来,“怎么会差了这么多?”
“那你以为呢,江南是鱼米之乡,交通便利自不必去说,就两地的气候和田地的肥沃,咱们这儿的亩产能有江南一半就算好的了,上次孙哲所说的亩产两百斤小麦,那说的是乡绅们家特等良田产出的,你觉得就咱们军户那些地能有这么高产吗?”
李瑞武愤恨的扔了手中的册子,问道:“那你说咱们抽四成的粮食当粮饷,到底能收上来多少?”
吴浩然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这得看朝廷派发下来的种子是否优良,能分给咱们多少耕牛,咱们这儿田地虽然多,但人太少了,这么些地肯定是种不完的,要是耕牛数量的话,那就能多耕种一些,咱们也就能多收上来一些,抽四成的税粮用作粮饷,那是朝廷规定的,表哥不一定会按这个规定来执行。”
李瑞武严肃的说道:“大哥一定不会提高税赋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吴浩然瞥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表哥会提高税赋啊,但可能会增加一些硬性规定,譬如军田每户一定要耕种多少,永业田再耕种多少,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明年的粮草,要不然,一旦发生战事,就只能强行征集军户的口粮了,到了那时候,表哥就必定失了民心,表哥他一定能想到这一点的。”
“这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种地,他们要是能种肯定都会种上的。”
吴浩然横了他一眼,“你除了打仗厉害外,其他表现的如同白痴,四成税赋是指永业田的,军田那可是要交六成的,要是他们全都种永业田,或是对军田粗耕烂种,只管对永业田精耕细作,那咱们收上来的粮食够干个屁啊!都不够塞牙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