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中最靠近仆人们的那座低矮小屋里,年老地精缓缓从橱子里拿出那个被他藏在最里面的盒子,盒子里面却是一包茶,他不急不慢地给自己泡了一杯,闻着淡淡的茶香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不久之后,敲门声响起,声音虽然快但不大到至于惹人厌烦,从声音上他就能知道是谁了,一声危不可闻的叹息之后,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清平一路上想到过无数种见到这位整个地精种族的智者的场面,但是却没想到门刚打开,那年迈地精就朝他鞠了个几乎是九十度的躬。
“外门无期见过师兄。”
出道多年的智者会人类的语言当然不值得奇怪,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清平边闪身边道“老人家莫要折煞小徒。”,地精智者一拜之后也没其他动作,任由淮扬把它扶了起来,对着屋外的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正当清平想问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智者却对战戈说。
“你的那只金毛,还有淮扬丫头的那只小猫,都在不远的银月山上。钱欣倒是被他们伺候的好好的,毕竟他们离开封印不久,心智比你还年轻点,也别和他们生气。”
“钱欣”两个字打破了清平心中所有的怀疑,毕竟他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却名字都能交出来,知道钱欣的位置也就有了可能。
看着战戈仿佛又有了动力,风风火火的朝门外跑去,清平正想起来跟上,却被智者一句话留了下来,只能用拜托的眼神看着淮扬,倒是淮扬知道他什么意思,便追着哥哥离去了。
“小友,陪我这入土之人小叙片刻?”
面对眼前这个苍老的地精的祈求,清平也难狠下心离去,但他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他拍案离去。
“那钱欣,我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看着面前已经有点着急的小道士,那智者缓缓说道。
“但是金毛的踪迹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才,我叫你师兄,并不是没有道理。”
清平早就疑惑此事,但还没等他说话,智者又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就当听我讲个故事好了。”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与师弟共同游历过人类大陆。”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地精落到人类手里的下场,也就只访名山大川不问其他。”
“我记得我们曾经到了一座山上。那山当真高耸入云,绝云气而直插苍穹。也幸亏我们特地走的小道,否则还不定发现山阴的那个洞口。”
“仙人飞升,人间总会有不少飞升时留下的东西,仙人洞府一般早就被地上之人搜刮一空,我们进到这个,虽然比一般洞府大了太多,却当真空旷无比。”
“我们正一阵叹息的时候,师弟却发现那人打坐的墙壁上却刻着什么。你们人类曾有鬼谷子面壁十年墙上留仙影,其实你们修道之人对面墙壁打坐也会有灵气波动,久而久之这墙也会不同于四周。”
“等我们走近之后,那墙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天道。”
“我们是学过一点推演之术的,面对这两个字当初还嗤之以鼻,但是这两个字仿佛有种让我们一直看下去的魔力,谁知道这一看却让师弟永远的离开了我。”
“本来师父知道自己曾经留下的东西可能误导后人特地设下禁制,可那是对人而言。他万万没想到被我们两个地精看到之后那禁制却有了反作用。”
“墙上所写倒是深入浅出及其易懂,我们两个看懂之后,就想先学先用先对彼此窥探所谓“天机”。”
“我只记得是师弟兴高采烈要先尝试的,谁知道那居然是我看他的最后一眼,这一卦,算出的竟是永别。”
说道这里,那智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道。
“我只见一阵刺目的白光从他身上四散开来,然后我看到的就是师弟的笑容和漫天的星星。”
“我醒来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张上面仿佛用鲜血写着几个字的纸,师弟却没了影子。”
“纸上写着。”
“天道所厌之人,何必按天理行事。”
“后来,感受到禁制被破坏的师父总算赶到了,哦对,那时候他还没收你做徒弟。”
看着小清平不可思议的表情,智者对他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只是忽然,他咳嗽了两声,手帕上几缕红色触目惊心。
“师父那时候已经从天界回来了。”
“所谓天道,不过是天界所传之道,但我们人间,为什么就要听那天界之道?”
“这是师父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随后他就对我说。”
“既然已经如此,我也不好辜负你师弟一番期望。”
“你走就是了,只不过切记依他所言,不可擅自改变。”
“我就这样被他送了回去,地精中从此少了一个无期,多了一个智者。”
说到这里,他又咳嗽了几声,才对清平道。
“你去找你朋友吧,我老人家要歇息了。”
见清平还不想走,他提高了声音。
“还不快走?!”
既然逐客令已下,清平也不好强留。留了一句“小生告退”就走了。
只见那智者缓缓从盒子里缓缓拿出一张纸来。
纸已泛黄,纸上血迹也已凝固。
“谁说我无期跟人一别就是无期?”
他把那张纸紧紧贴在胸口。
“师弟,我来了。”
“这次相见,只愿离别无期。”
他表情安详。
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