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好巧不巧地,接待室的门打开,祁进端着沏好的红茶走了进来。
“什么?!”景国泰没听清,是真的没听清。
景墨懵逼地看着祁进,我真是谢谢你老人家呐。他好不容易出个柜,这老头子竟然说没听清。
“我是说啊——”景墨提高了嗓门。
“景总,这是你要的红茶。”祁进像是故意的,突然打岔道。
“你退下吧。”景国泰挥了挥手。
祁进走之前朝景墨警示性地瞪了一眼,景墨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景国泰端着红茶,抿了一口,“你刚才说什么?”
景墨看着他一副满足的模样,温柔地道:“算了,你别呛到了。”
“说。”其实景国泰已经看到了祁进的小动作。
“我,齐景墨——你的便宜儿子,喜欢男人。”景墨边说还怕这个老古董听不懂,“男人啊,硬邦邦的,这样。”说着景墨用双手做了个上下穿插的手势,那动作别提有多么诡异了。
“胡闹!”景国泰气地“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把椅子连带着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咳咳咳。”刚才还没完全咽下去的红茶卡在喉咙里,引得景国泰心里糟心地很。
“您看你,动气了是不。”景墨咧着嘴,笑得小心翼翼,“你先坐下嘛。”
景国泰举着手,指着景墨,“你,你……”
“我知道,所以让您好好考虑啊。”景墨装得二十四孝,竟然还给第一次见面的便宜老爸捶了捶背,“不能把这样随随便便找个儿子就带上门了。多败坏名声啊。是吧?”
在他笑得花枝招展时,景国泰冲破心理极限终于喘过气了,气得手都一哆嗦,“给我闭嘴!”
半个小时后,一脸猪肝色的景国泰从接待室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笑得贼贱贼贱的景墨,还吹着口哨。
景国泰气得脑壳疼,他对祁进道:“你,把景墨工作停下来。立刻!马上!以后,也暂时不要安排工作了。”
等送走景泰,祁进才问景墨,“你留下来了。”
“是啊。”
“认祖归宗了?”
“当然。”虽然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但景墨就算装也要装的很开心。
祁进想起景国泰的嘱咐,“明天你要去干嘛。”
呵呵,去上学。
马丹啊,为什么他明明住着成年人的灵魂了,还要去上个劳什子的学。还是,中学!呵呵,装嫩的也不是这么装的吧。
“二少,请上车。”
虽然景国泰答应可以暂时住在外边,但景墨还是得先去景宅给那位夫人打个预防针。上辈子景墨直接住在景家,可把那位夫人气得半死。
“叫我景墨就可以。”景墨摸了摸鼻子,还二少?当他是蒋昊吗。好歹别人还真对得起他那二世祖的名声呢。
来接的人是何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跟着景国泰的。景国泰对他很是器重,家里大小的内务事都是他在处理。
“到了。”何叔引他下车。
景墨暂不需要去面试了,但昨儿置办的新衣服正好用来撑撑门面。白衬衫加裁剪合身的西装裤,加上景墨脸上职业性的微笑,何叔未露异色,心里却纳闷这二少爷真的还是中学生吗。
照理说,景墨此刻才十七岁啊。
从雕花铁门走过去有好一段距离。景国泰是开酒店发家的,自己的宅子也修得度假酒店般。假山花园,亭阁台榭,还真别有意境。不止一次到这了,景墨也无心观赏,加上他脚力非常,明明走地优雅,速度却极快,等何叔回过神来,景墨已经踏进正门了。
“二少爷,这边请。”有佣人带他到餐厅。
景墨偷偷打量四周,和记忆里完全重合。即使上辈子他在这住了五年,仍然不习惯这空荡荡的感觉。
“景墨,到这来。”长桌上摆满了色彩鲜艳的菜式,时间掐的正好,那些菜还冒着热气。景国泰见他进来,忙招呼他。
景墨觉得自己此时一定非常无辜,因为他余光瞥见景国泰竟然点了点头,好像此刻景墨表现地非常符合他心中的乖乖儿子形象。景墨嘴角一抽,对这个便宜老爸已经没期待了。
而那位夫人则是目光幽远地打量他,淡淡的视线带着探究和防备。
至于右手边坐着的那个黑衣青年,低着头,一言不发,焦距不知在哪里。也许在发呆,也许是根本就不在意他。
看见他,景墨心情就有点复杂了。
“景墨,这是你哥景然,比你大六岁。他是S大双学士,以后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见他打量景然,景国泰介绍。
功课?景墨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这种把他当做几岁小孩的感觉他还真是不适应。
“景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景国泰见气氛有点僵,笑道,“你们兄弟要互相帮助,景墨也尽快适应海市的生活。”
景国泰说着眼神示意了下坐在身侧的夫人,那妇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忙招呼道:“景墨,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千万不要见外。”
“那就吃饭吧。”景国泰大手一挥,一顿诡异的家庭聚餐就开始了。
席间景国泰不痛不痒和他说着话,看得出来,这个便宜老爹是在特意缓和气氛。真是难为他了。
景国泰平时就忙,这些天已经为这个便宜儿子花了太多的时间。他刚吃完,就有电话打进来,景国泰虽然抱歉,却只能交待几句,匆匆出门了。
何玉也不知何时不在餐桌上。景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吃的太专注,竟然留在了最后。而且还好死不死地和一个闷葫芦留了下来。
谁让他老子,刚才他问东问西,他光顾着装乖儿子。桌上的大鱼大肉,一点都没动筷子呢。
他演戏演到现在容易吗。让他委屈自己,那是必然不可能的。
只是,在景墨的大快朵颐之下,旁边有那道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者他。好像要吃了他般,景墨装作没看见都不可能,他只好讪讪地转过头,嘴角还是沾着可疑的油渍,笑得一脸讨好,“那啥,……要不,这鸡腿给你?”
景墨觉得景然那面瘫的脸上,竟然抽了下。那人看着景墨沾满口水的鸡腿,不屑地“嘁”了一声。
咦?他印象中的景然好像没这么幼稚呀。
景墨几口解决了鸡腿,扫了眼餐桌,眨了眨眼,“我看你刚才吃的挺清淡的。是不是不能吃辣。”
边说,景墨边把剩下那盘西芹百合炒腰果,一颗一颗地把西芹挑出来,放在景然面前的碗里,献殷勤般道:“西芹富含蛋白质,还能健胃,多吃点。”
景然无语地看着那堆得小山高的西芹,他是喜欢吃蔬菜,但唯一讨厌的蔬菜就是西芹!
更何况,那西芹还是那小子用自己沾满口水的筷子夹的!这对有着绝对洁癖的景然来说,光是想想就能吐了。
看那小子津津有味,景然恨不得马上摔桌而去。
何玉从厨房回来,就感到餐桌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看到景然面前的西芹,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忙走近,笑道:“景然,是不是没有胃口?我先推你回卧室吧。”
“不要你管!”也不知是哪个字触怒了景然的神经,他突然一双筷子,叱道。
景墨吓了一跳。腮帮子鼓鼓还塞着一大口米饭,瞪大眼睛瞧着这两母子。
何玉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双手竟然在轻微颤抖。景墨一怔,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扒着米饭。只是,突然觉得桌上那山珍海味都没胃口了。
景然双腿有疾,他是知道的。景然最讨厌西芹,他也是知道的。景然龟毛还超级洁癖,他还是知道。
刚才他看着景然那嫌弃的眼神,就突然想逗逗他,没想到引发一场不痛快。
呵呵,景墨啊景墨,叫你手贱。
“夫人,要不让厨房去煲点鸭肉汤,放点虫草和百合。”他记得,上辈子景然最爱吃的就是这鸭肉汤。
他话音刚落,餐厅里,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糟糕,他刚才竟然把心里所想说出来了。景墨清咳了一声,道,“胃口不好的人,喝这个管用。”
“……对对,赶快去做,景然爱喝这个。”何玉好像才想到般,又急匆匆地去吩咐了。
景墨说完回头,笑眯眯地看了景然一眼。半响,景然才反应过来,撇过脸。好像刚才那惊讶的表情,不是他脸上发出般。
只是,等老鸭汤一端上来,景墨就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自己动手舀了一大碗,边吃边砸吧嘴。
景然在一旁默默地忍受着这家伙制造的噪音,瞥见景墨大爷似的地吃饱喝足后,懒洋洋地摸着肚子,就像只挑衅的猫。
刚才他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小子其实有点可爱什么的一定是错觉!
他果然……很讨厌这个私生子。
不过,景国泰不在,景墨也没在景家里多呆。和何玉打过招呼还是回了酒店。
“景墨,正好,”才一上楼,祁进眼尖地对他招了招手,“2206房,一对芬兰夫妇投诉浴盆不防滑,小赵应付不过来,你赶紧去支援。”
景墨一愣,心道这祁进还真不客气。不过他也理解,周末酒店生意火爆,祁进恐怕也不好随意调房。
他套上工作服赶紧乘电梯上去了。
忙乎完,已是晚上十点。祁进这才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明天入学考试好好努力。”
景墨闻言瞥了眼祁进,见他完全没意外的模样,不禁佩服他的泰然处事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了。他点点头,道:“承你吉言。”
“祁经理,餐饮部的刘总监要你安排间高级套房。”有人向祁进报告。
祁进冷着脸,“都满了。拒绝!”祁进似乎对这个刘总监的先斩后奏很不爽。
“可是,刘总说……对方是盛科国际的萧总。”
祁进不买账,“哪个萧总?”
那下属声音小了下去,“萧轩。”
正要离开的景墨脚步一顿,萧轩?!
祁进皱了皱眉,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预留的豪华套房划出来,价格算节假日双倍。”
回头就看到本已经拉门要离开的景墨还没走,狐疑道:“怎么了?”
景墨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豪华套房不是也满了么。”
祁进好心解释,“对外是满了。”
景墨哪里不知道内情,他知道想打听点情报罢了,看了眼心情不爽的祁进,景墨问:“那个萧总是景泰的贵宾?”
“哼!他还算不上。只是近来太惹眼罢了。”祁进说着,警觉地抬起头,差点被这小子兜进去了,“怎么,你认识他?”
景墨笑得纯良,“哪能啊。我不是好奇嘛。”
祁进眯着眼瞧了他两眼,骂道:“有时候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景墨笑嘻嘻地敷衍了两句,等出了门,他才神色凝重地想:萧轩?!不能吧,按照上辈子发展,那人起码还要再过三年才来海市。
哎,他还真是草木皆兵了。景墨甩了甩头,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他推测的所有前提是:一切按照上辈子的剧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