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好像懂事许多的儿子,柳曦琀心里自然是欣喜的,那眼神也是越发温柔宠溺。从来没有母亲这种概念的林曦自然是觉得心里暖暖的,用真心来换真心,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是世界上最值得的事情。
吃着吃着林曦突然皱起眉头用筷子夹起一只饺子,看着上面横着的一根头发丝淡淡的问道,“这饺子谁端上来的?”
旁边一个丫头怯生生的弯腰回话,“回二少爷,是奴婢端上来的。”
“撵出去,以后我不希望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我母亲的院子里。”然后林曦就随手把饺子往旁边的骨碟一放,然后似是嫌恶一般又把筷子放下,直接用勺子把剩下半碗粥喝完。
那个丫头一脸不可置信,护院已经进来要把人带出去,她愣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夫人为桃儿做主,桃儿做错了什么二少爷要这般惩罚桃儿?而且桃儿只愿伺候夫人,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
不等柳曦琀说话,林曦就挑起眉头站了起来,一双丹凤眼斜睨着她,“我母亲的院子里不需要这般笨手笨脚的丫头,端个饺子还能把头发掉进去,你是第一天在林府做事吗?还是你以为仗着我母亲脾气好就能什么都不计较了?母亲的脾气再好,本少爷的脾气可不太好,让我见着了绝不容忍。”
桃儿听完只觉得各种冤屈,她怎么可能犯下这种基本的错误,就算犯了夫人也不可能如此绝情的赶她离开,于是她朝着柳曦琀的方向猛地磕头,“求夫人给桃儿做主!”
柳曦琀端庄的坐在主位上,缓慢而优雅的喝粥,直到桃儿都快磕破头了才淡淡的说道,“桃儿好歹跟了我两年,就别赶出府了,遣她去别处做事也就罢了。”
林曦转过身,对着自家母亲弯腰点头,然后不耐烦的指挥那两个懵着不动的护卫,“没听到我母亲说的话吗?还不快把人给我拖出去,别影响本少爷吃早饭的心情。”
那两个护院这才把又哭又叫的桃儿带了出去。林曦皱着眉头似乎心情非常糟糕,他看了一眼旁边几个伺候的丫头没好气的嚷嚷道,“你们都给我下去,看着你们这群不上心的我就头疼!”
等到小厅里其他人都下去之后,林曦又恢复一副好儿子的面孔给柳曦琀夹菜。柳曦琀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用着平缓的声调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故意放那根头发把人撵出去是个什么意思,不如给娘说道说道?”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然清楚,以他那愚钝的性子若想整治一个丫鬟根本不会费这功夫。
林曦要整治一个丫鬟以他那纨绔任性的前壳子铺垫的性格,随便找个理由都能出手,其实没有理由都无所谓。这根头发却是做给柳曦琀看的,当时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她能看得清林曦的动作,他想试探柳曦琀,想知道她对于接受这个儿子突然变聪明的度在哪里。事实证明,这个昔日的才女果然心思活泛,她既没有用疑惑或者责问的语气揭穿林曦的把戏,却也没有一点要护着那丫鬟的意思。
林曦讨好一般把椅子一挪坐到柳曦琀身边,“娘,那个桃儿是林媛的人,我自然不能放着她留在母亲身边。娘,如果我说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突然想通很多事情,您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柳曦琀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摇摇头,“我一直都不相信我柳曦琀生的儿子会是愚钝之人,如今你能自己思考事情,娘觉得很欣慰。”
林曦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就像真的是一个十七岁少年一般笑得十分天真,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成熟得不像一个少年,“娘,林媛不止是想在林府立足,她还想让她娘取代您的位置,想要林府的所有家产。您也看到了,我虽然还是一副受宠的样子,那都不过是看在外公的份上,爹现在出去谈生意都会带着林传。我并不稀罕林家的家产,但是却也要想个法子护您周全才是。”
一边说,又一边思考着,“您看看院子里哪些是您信得过的,私底下敲打敲打应该是没问题的。儿子也想好了这段时间还是装作纨绔子弟那般,等过阵子我把府里的事情稍微打点好就去找外公教我做生意。您看我这样做可还成?”
柳曦琀一边听着,热泪忍不住盈了眼眶,她从来没想到自家儿子还有开窍的一天。就说明明小小年纪就能通读诗书的孩子怎就长成那般愚钝的纨绔子弟呢?她本就不擅心计,没办法像那些妾室一样落下尊严去争些什么,她只是希望不管以后谁得了好处都能看在她与世无争的份上放过自己的孩儿。
大概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林曦安抚一般紧紧握着自家母亲的手,“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母亲一般心胸开阔,她们的贪婪住注定了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儿子既然开窍了,那自然不会让母亲再吃一点苦。”
柳曦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头应是,“曦儿既然想通了那便放手去做,娘自然是支持你的。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份家产,在娘的心里,我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你高兴就好。”
尽管林曦突然开窍这件事很是奇怪,但是天底下的母亲都只会盼着自己的儿子更好。只当是老天有眼,让她那个聪慧机敏的孩子回到她身边。
林曦内心十分动容,也只有柳曦琀这样的胸襟才会生出一个头脑简单的儿子还能保持那单纯的心性。单纯从来都不是一个贬义词,因为不能因为人心的险恶就把一个美好的品质彻底抹煞。只是有好的心性同时还需要足以自保的能力,林曦的壳子恰恰少了这一点,而周围也没有人能够教会他如何保护自己。
早上闹起来这件事立刻就传到林媛的耳中,林媛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怎么她好不容易安排进去得了信任的丫头突然就被撵了出来。
林传倒没她想那么多,“不是说了么,桃儿那个丫头端饺子时把头发落上面了,所以林曦那个废物才会气得把人赶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曦是出了名的任性,一点事情不顺心就随意撒气,今早梨儿也不知怎么惹了他让他无端生了厌恶。”
林媛想了想弟弟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然后她又板着脸教训道,“你跟那梨儿厮混的事情我不管你,但是别让林曦那个小崽子知道了,我们暂时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林传讨好似的搓搓手,明明长得一副稚嫩又斯文的面孔,却偏生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猥琐之感,“姐姐放心,林曦那小子蠢得很,怎么可能发现。再说了,我们还得靠梨儿给我们带消息呢,我少不得要跟她多点往来嘛!”
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家弟弟,林媛想如果这货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她还真不想费这个力气去教那么多。说起来林传可能还不如林曦那个小崽子,林曦虽然纨绔,但是性子单纯,好哄骗得很,若是听话的话养着倒也没什么。不像林传,一肚子的小心思,成天不是想把这个丫头弄上床就是和那个丫头玩玩颠鸾倒凤的事情。
只是可惜林曦这个嫡子的身份,不然她还能养着玩。这思想恐怕是把林曦当一只狗,玩得开心就扔两根骨头,玩得不开心就一脚踢开。
如果林曦知道他这个想法,保不齐就会放弃自己创业的打算改而谋夺家产了。
话说那厢,林曦跟柳曦琀吃完早饭之后就端着少爷的架子就回自己的院子了,他转了一圈去到柴房那边看到一个中旬的老人在砍柴连忙走上前把斧头拿走,“秦伯,您这身子骨怎能做这些粗活?”
秦伯看了他一眼,目光满是惋惜和悔意。林曦自然是知道原因的,秦伯是跟着柳曦琀一起嫁过来的柳府的老人,在林曦出生之前做做账房先生,之后便想着帮大小姐好好教导少爷成人。
而且林曦小时候相当聪慧,秦伯教授的诗词都能当他就背下来,岂料某一天醒来他就变得愚钝万分。无论怎么教都没有用,林老爷把这些事情都怪在秦伯身上,便让他守着柴房哪天觉得能弥补这个过错了才可以出来。
一直觉得愧对老东家的秦伯就这么在柴房里躲了十几年,听说少爷越发纨绔任性他更是长吁短叹。想着想着林曦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怎么这壳子突然就变蠢了呢?而且秦伯也并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也就说他也试过掰直壳子的心性,然后没有成功……
他毕竟只是了解世界背景,并没有把整个世界的剧本看完,就算有什么遗漏也并不奇怪。搜索了一下记忆,林曦在三岁之前都还是那个聪慧机敏的孩子,直到三岁的时候受了一场风寒。之后就发现记忆力开始衰退,想事情也没办法深入思考,因为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