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疑虑,我走一步停两步的慢慢靠近了铁钟。
仔细一看,就见那个铜铃是用麻绳拴在钟耳上面的,有六个面,做工很精细,上面有字,但我看不懂,跟我师父的那个冥铃不一样。
“我该……”说着,我立即捂住了嘴,又在心里念道:“我来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就听她说:“你只要帮我摘掉那个六角铜铃就可以了,但是这东西灵的很,稍微一动就能发出声响,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手脚要快,摘掉就往外跑,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我嗯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铜铃,麻绳系的是死扣,而且看样子也挺结实的,不然应该早被大耗子弄断了,所以我想一把扯掉它几乎不可能。
回头看了一下大耗子,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出口袋里削铅笔用的小刀,尽力放慢动作,去割麻绳。
因为害怕弄出响声,所以我的身体几乎是僵硬的,只有右手一点一点的拉动,这个过程感觉太漫长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割断几股,不过也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我收起小刀,心里念叨着:“我要开始摘铜铃了,你可要准备好。”
听到一声“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抓住铜铃,用力一扯,同时我的身体就开始往门外跑。好在铜铃被我扯了下来,但同时我也听到了大耗子的叫声。
不过它的叫声马上又被砰的一声轰响掩盖住。我只顾着跑,也不敢回头看,就听一声炸雷般的响声传来,我感觉房子都在摇晃。
刚跑到堂屋,就听那间屋里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声音,是大耗子的叫声,而且听起来好像还挺凄惨的,看来大耗子一定出了什么事。
虽然我不知道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应该是她出来了。不禁有些好奇,于是悄悄凑上去,把门帘挑开了一道缝,刚看了一眼,就惊的我立即放下了门帘子。
其他的我倒是没看到,不过却看到大耗子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四周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看来大耗子死了,而且我还看到在它身上插了很多根针,看上去就像是被乱箭射死的一样。
我正要挑开门帘再看,却见一张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吓的我惊叫一声,急忙向后退。但双腿一软,竟然自己绊了自己一下,又一屁股倒坐在了地上。
“你……”
两排牙齿在打颤,话也说不出来。却见那张脸从屋里面走了出来,这才看清竟然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而且她的脸色也惨白惨白的,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
她盯着我看了看,慢慢露出笑容说:“怎么,不记得我啦,我就是被罩在铁钟里的那位。”
我松了一口气,但却惊的张大了嘴巴。实在想不通,虽然这老太太身形不大,有点驼背,但怎么看那口铁钟也不可能装的下她呀!
见我不说话,老太太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不要害怕,大耗子已经死了,等我喘口气,再帮你除掉门外的纸人将,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大耗子是你弄死的?”我愣愣的问。
老太太拍了拍手,全然一副小菜一碟的样子。知道大耗子死了,我也就放开了胆子,站起来说:“我叫周云虎,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老太太想了想说:“就叫我白老太太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再说,你去把门打开。”
我依言拉开门闩,打开房门就躲在了门后面,透过门缝就看见那个红脸纸人挥着大刀,朝着白老太太迎头砍去。
但是大刀刚落下,就被白老太太一把抓住,二话不说,只是冷哼一声,上去就撕。顿时纸屑飞舞,红脸纸人完全招架不住,顷刻,就被白老太太撕的粉碎。
好家伙!这白老太太还真够厉害的,而且看她动起手的架势,跟她的年纪完全不相符,我觉得简直可以用凶残两个字来形容。
听见她在门板上敲了敲,我这才有些惭愧的走出来。也不知道是被太阳照的还是怎么了,突然一阵晕眩,身体一软,顿时就两眼一抹黑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吴老二家,躺在村西头的一棵大槐树下面,有树荫挡着,还挺凉快。
“你醒了。”
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立即想起了白老太太,扭头看去,就见白老太太拄着一根树枝,满脸慈祥的看着我。
接着坐到我旁边说:“你这孩子老是傻傻的看我这个老太婆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我摇了摇头说:“白老太太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吴老二的家里,还被铁钟扣住了?”
白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远方,喃喃的说:“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了,至于我为什么会被吴邪狗困住……不说这个了,孩子,我看你面上带煞,恐怕要大难临头呀!”
一听她这么说,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又被烦心事笼上了心头,没精打采的说:“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的确有些麻烦,你知道小儿关煞,深水关吗?”
白老太太看了我一会说:“依我看,深水关都是小事,只要时机一到,自然百无禁忌,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你自身。”
说到这,我就想到了灰小爷和赵寡妇,顿时更加垂头丧气起来,说:“有人想要我的命,七月半他们就要我死,不但要我死,还要全村的人死。”
“七月半,鬼节呀。”白老太太喃喃的重复着,转而又问我道:“你想死吗?害怕死吗?”
我心里苦笑,心想这老太太问的也真够稀奇的,鬼才想死呢?张口说:“我当然不想死,我也怕死,但是我更不想看到家人和乡亲们死。我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全村的人。”
白老太太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凭什么?你有什么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我要是有本事还会愁眉苦脸的吗?你这老太太真好笑。
见我不说话,白老太太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看你是个好心的孩子,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被困多久呢,也算咱们之间有缘,我就帮你看看,你把手给我。”
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把两只手都伸了过去,白老太太拿住我的左手,笑说:“你这孩子,男左女右,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我一愣,她又补充道:“就是出生年月日时。”这也才明白过来,也就告诉了她,却见她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不停的摸我的左手。
最后她捏住我的无名指摸了摸说:“你这孩子虽然命不好,但好在命不该绝,既然被我老婆子遇上了,那我就帮你一把,至于能不能成,那还要看你的造化。”
我点了点头,就听白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你的命的确是被什么东西看中了,所以才给你留了这个。”
说着,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我的左手心上抹了抹。我很好奇她这是干什么,但只看了一眼,就彻底惊呆了,因为我看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字!
我之所以说是字,那是因为它有横竖撇捺,但仔细一看,却又感觉不像字,至少跟我们常见的字不一样。
我的手心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而且这东西还是黑色的,就算本来就存在,但白老太太是用血抹的,那印出来的也应该是红色的,但这东西怎么却是黑色的。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老太太,问:“这是什么?”
白老太太吐了口唾沫,把我手心的血渍抹掉,那个东西立即又消失不见了,只听她说:“这是殄文。”
“殄文!”我不明所以的重复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急忙道:“殄文是什么?我手心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白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殄文还有一种叫法,叫鬼书,是死人用的文字。从前有个叫陆铎的聪明人,机缘巧合学会了这种文字,殄文才公诸于世,但会写会认的也没有多少。”
九岁的我连汉字都认不全,就更别说什么殄文了,只听白老太太继续道:“至于你手上的殄文是怎么来的,我也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弄的,甚至可能不是人弄的。而且这东西跟要你命的人应该有关,这多半像个记号,有这东西在,你是逃不掉的。”
听了她的话,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左手心,整个人彻底傻了。白老太太又说:“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一惊,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爸取的,要么就是我爷爷,怎么了?”
白老太太摇了摇头说:“我看不一定。殄文我虽然认识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巽’字。八卦中,巽表示的是风,而你却叫周云虎。风从龙,云从虎,云随风动,你难逃受制于人的命。你的名字要是长辈取的,怎么会这么巧,这其中要么真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什么风从龙云从虎的,我听的头大,也理解不了。虽然不知道这白老太太是什么人,但从她的话中,我能感觉到她好像懂得挺多,于是急忙哭诉道:“白老太太,求求你救我一命。”
白老太太给我擦了擦眼泪,说:“能不能救你还两说,不过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看的出来你命魂不全,我送你一样东西,不仅可以弥补命魂的不足,关键时候应该对你有用。”
我心中大喜,急忙磕头拜谢,但白老太太却一脸严肃的说:“但是咱丑话说在前头,这东西虽然可以弥补命魂的不足,但却改不了你的命,要是你以后的命更不好,可别怨我。”
九岁的我当时那顾得上她这话的深意,只一心想着保命,急忙发誓说:“要是以后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绝不会怨你。”
白老太太点着头,然后递给我一截树枝,说:“好,你先把这个咬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