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最后骗了你？”慕汐颜已经猜到之后的发展。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了养活自己的妹妹，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可世间险恶，那老鸨怎会对这么一对孤苦无依的姐妹有同情心？
在她眼里，这一对姐妹都是她可以赚钱的工具。
“是！”杨柳的眼泪终于是流了下来，“妹妹才八岁啊！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个孩子！”
慕汐颜蹙眉，似乎觉得不对劲，“这老鸨不懂规矩吗？这么小的孩子，最多端茶倒水，也没人感兴趣啊。”
“起初是这样的。”杨柳用力地擦去自己的眼泪，眼里满是悔恨，“也是我害了妹妹……”
“你害了她？”慕汐颜挑眉。
“我为了能挣更多的钱，能早日让妹妹过上好日子，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拼命地学习。我不会弹琴，我就练舞和唱歌，后来我终于是被越来越多人看中，但那时候我已经不用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普通人了，点我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后来……我遇到了宣武侯，宣武侯看上了我的舞蹈，说要将我带回侯府。我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害怕的是……以我的身份，我没办法将妹妹带在身边，而她一个人并不能在外活着……”
“于是我去找了老鸨，我请求她帮我照顾妹妹，我每个月都给她一笔银子。老鸨明明答应了！可是！”杨柳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可是我竟然在侯府，看见了我年仅八岁的妹妹……”
慕汐颜皱眉，听着她诉说这段往事，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难道……”慕汐颜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去想，年仅八岁的孩子如果真的出了那件事……如果是她的妹妹，她应该会去拼命吧。
杨柳感觉到姑娘已经猜到了，凄凉悲伤地点了点头。
“我看见她被领进了宣武侯的房间，然后里面就传出了妹妹的几声叫喊，再之后就没声音了。”杨柳想起当初的情况，浑身颤抖。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没有人能问，只能立刻找了机会出府，去找那答应照顾妹妹的老鸨。可是……”
“老鸨她竟然说妹妹自己跑丢了！于是在我大闹之下，老鸨怕侯爷对我真的喜爱到时候来问罪，她只好告诉我，有个人买走了妹妹，但是去了哪里她不知道。”杨柳越说，手握得越紧，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角，似乎回忆起来这件事都非常的痛苦。
慕汐颜接着听她讲下去，才知道那宣武侯府中的小姑娘，就是她妹妹！
宣武侯其实还有一个怪癖，恋童癖！
但这件事情太过分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让皇上知道，定然不会接受。
所以他收集了很多女子来做掩护，让别人都以为他好色成性，他才更好去玩弄这些年幼的孩童！
当杨柳发现那就是自己的妹妹之后，她来不及救她，就看见她的尸体被裹着草垫扔出了府。
如果不是她机智，藏在平日里经常有草垫的那个房间，她根本不会知道她妹妹竟然是被宣武侯活活玩死的！
慕汐颜没想到杨柳当初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听得也甚是心酸。
“所以你那天打听宣武侯会不会被释放，是因为你想让他死。”慕汐颜听完全部的故事，叹了口气。
“是。”杨柳点头，脸上还满是恨意，“我曾想靠近他，趁其不备杀了他，为妹妹报仇。于是我每一天在候府，都活得像个木偶，没有一点生气。”
“可我又不能死，至少不能去送死。我死了，妹妹的仇怎么办？”杨柳很是绝望地说道。
在妹妹死了之后，她活在世上的意义就没有了。
她当初卖身，进入烟花之地，为的就是妹妹，可如今妹妹不仅小小年纪就被人糟蹋，还被折磨得丢了性命。
从那以后，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复仇。
在宣武侯出事之后，她就想找一个能随时打听到消息的地方，刚好慕汐颜出现了，给她们的条件还这么好，她知道这个姑娘有实力可以打探出消息，便毅然决然地跟了过来。
“姑娘，这些事情我所言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杨柳擦去自己的眼泪，指天发誓。
“不必了。”慕汐颜摇摇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懂你的痛苦和你的恨，但我希望你……若是这份仇恨没了，也有支持你活下去的勇气。”
慕汐颜知道那种心情，就和她刚刚成为慕汐颜的时候一样。
她满心的仇恨，不管让她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她都在所不惜。
可现在她有所顾虑了，尤其苏缙还没有恢复，她也没享受够和弟弟，和侄儿侄女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若是他们都和一开始她以为的一样，不在世了，那她应当也会失去全部的希望吧。
但至少她还有卓凡……而杨柳，好像是真的谁也没有。
所以她本想劝劝杨柳的，但张张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最终只能作罢。
“你放心，宣武侯……出不来了。”慕汐颜只能给她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
杨柳猛然抬头，“姑娘，您的意思是……”
“今日这些话，你就当我从未说过。”慕汐颜淡淡道。
也许当宣武侯死的那一天，这个叫杨柳的姑娘，也从此会从世间消失吧。
“姑娘……谢谢您！”杨柳心领神会，心中却觉得万分感激。
“你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干，就和你说了会儿话。”
“谢谢你听我说话。”杨柳认认真真的跪着给慕汐颜磕了三个头，“这些事情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今日不是姑娘您问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也谢谢姑娘您给了我这样一个容身之所，更谢谢您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句话的分量，比任何一句话都要重。
杨柳不知道为何，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就非常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姑娘，相信她说宣武侯出不来，就是再也出不来了。
她的大仇，终究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