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知道叶冬在开玩笑,但还是故作惊讶地叫道:“我靠!你小叶正直青春年少,身强体健,可以餐风露宿,可我老人家却陪不起你。你还是快想个靠谱的办法吧!”
叶冬神色一敛,对二人说:“先找个连锁酒店把烈山安顿下来,时间还早,联系罗烈,然后去找那位黎种民老先生。如果到晚上,咱们还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再想办法也不迟。实在不成,咱们还能去洗浴中心混一宿!”
老刘点头,也只好如此,三个人坐上一辆出租车,老刘直接吩咐司机,“去东四!”
叶冬疑惑地问:“去东四干什么?”
“那里有一家汉庭,俗话不是说了吗,天下的汉庭是一家。有一首歌都唱到过:‘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全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老刘边说边唱,荒腔走板,哪有一点阿庆嫂的风姿,好像要被宰杀的鸡作垂死挣扎,连出租车司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老刘借机凑到叶冬身边,低声耳语:“我在那开过房,那里没人查,又是闹市,咱地面还熟,万一被盯上了,也好脱身不是!”
叶冬点头称是。
出租车走机场高速,直奔东直门,上二环,飞抵东四。果如老刘所言,登记入住,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纠缠。三个人趁机洗了个澡,可是苦无换洗的衣服,只好老瓶装新酒。他们也没有行李的拖累,只有叶冬的一个背包,当下又径直走出了酒店。
三个人踯躅街头,百无聊赖。向北走美术馆后街,可以进南锣鼓巷;向南可以过天伦王朝酒店,直奔王府井。最后还是老刘拍板,说去热闹的地方心情好。
当他们坐到新东安商场门口的露天吧里的时候,叶冬恍若隔世。两天前,他就是在这里逃脱了警方的跟踪,而两天之后,又是正午阳光普照之时,他却又坐回这里。可是时过境迁,他心中五味杂陈,这其中的滋味一言难尽。叶冬不由得感叹:人生何尝不是一种轮回,从此至彼,又从彼至此,周而复始,往复不停。生命也一样,从生到死,由死往生,生生死死,不停不息。如果真如佛教所讲,有来生,生命可以轮回,那这芸芸众生之中,哪一个才是后来的我,而我又是从前的谁?叶冬的心里一阵失落,不由得又想到父亲。“想老父漂泊在外是否一切安好?想这生不如死的分离何日才是尽头?想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是如何变成今日这般光景?还想到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到底,坚守当日不离不弃的誓言?”
值此叶冬冥想之际,老刘左顾右盼,观察了半天,才放下心来。之后他向烈山借了手机,给罗烈拨通电话。“喂,是我!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罗烈显得紧张而兴奋,草草地说了几句,老刘没有耐心听下去,约好汇合的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他转头又对叶冬说:“罗烈现在在新街口的旧书店,马上就能赶过来找咱们,他说让咱们注意警察。”
“怎么回事?”叶冬问。
“他没有来得及说,我就给挂了,一会见到他就全明白了!”
时间过了半个小时,罗烈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老刘按住叶冬,没让他动,自己起身迎了上去,把罗烈引了过来。这里只有何烈山是个生面孔,老刘给他们做了引荐。四个人重新落座,罗烈盯着叶冬,久久没有说话。
叶冬笑着问:“怎么了?不认识了!要不是被警察盯上,这次去南京一定带上你!”
罗烈长叹了一声,说:“你不用这么宽慰我,我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不带着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实话说,我很担心你们,快给我讲讲前后经过!”
老刘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刚才在电话里说让我们注意警察,是怎么回事?”
罗烈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地讲了一遍。三个人听罢,都大吃一惊,叶冬更是陷入了苦思之中。
老刘问:“警察抓你干什么?没道理啊!他们提到的金印,你就没想清楚到底是指什么?”
罗烈摇头,喃喃道:“说不清,也许指侯显的金印,也许另有所指!”
老刘一阵狐疑,自言自语说:“他们先问你小叶,再问你老叶,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提到金印,还说小叶身处危险之中,他们甚至还调看了监控录像~~~这才是刀刀正奔后脑勺而来呀!对老叶的失踪他们漠不关心,对小叶的行踪却穷追不舍!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沉默良久,叶冬终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的麻烦大了!已经验证了老刘在南京的猜测。首先来说,警方并没有对我父亲的失踪给与足够的重视,这只能说明一点,我父亲已在警方的怀疑之中,在他们的眼里,那不叫失踪,应该叫逃匿。所以,我们可以认为,T177次列车上的凶杀案并不只有一个凶手,而我父亲必然牵扯其中。其次,金印的出现令人大惑不解,如果和T177次上的凶案联系到一起,似乎可以得出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也就是凶杀案的动机,即是为了抢夺金印。同时可以说明,我父亲的失踪必和金印的出现有关。第三,我们手里有一块试金石,就是梁若兮他们。他们为了开启圆城寺地宫可谓殚精竭虑,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他们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南京祖堂山的洪保墓,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金印的重要性。这似乎说明,要么,他们伪装得好,骗了我们;要么,他们仅仅摸到皮毛,并没有深入到事件的核心,还不得其法。第四,不管在这件事情中涉及到几股势力,如果他们都以开启地宫为最终目的,他们大可不必现在就去抢,完全可以等到地宫开启后再火拼,所以,在这件事情里,必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存在,至少存在两种以上互相抗衡的势力,才会造成这种互相争夺的局面。第五,北京警方对咱们的穷追不舍只能说明,咱们在南京的行动没有引起警方的察觉,那么由此说来,在南京夫子庙、狮子桥、玄武湖跟踪咱们的人就不一定是警方。第六,金印的出现绝不会是盗墓所得,因为这种手段得到的东西,警方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因此,这方金印必是偷盗或者抢夺而来,警方才要盯住咱们顺藤摸瓜。同时说明,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后面隐藏的巨大阴谋。综合以上六点,我判断,警方或是想顺藤摸瓜,或是要打草惊蛇,其目的都是为了找到我父亲,而寻回金印。”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烈山在不停地向四周扫视。
叶冬接着说:“从之前出现在洛阳的神秘密码,到如今的下落不明的金印来看,我父亲确实还藏着秘密。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秘密不在别处,就在这里——北京。难道是~~~”
叶冬突然停住,紧闭双目,苦思冥想。
“是什么呀?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快说呀,别卖关子了!”老刘催促着。
叶冬沉吟良久,又突然睁开了眼睛,接着说:“难道是我父亲留下的那个本子!可如果那个本子里记录的数图就是密码的话,那它的秘钥又在哪里?为了开启一座小小的圆城寺地宫,用的了那么多密码吗?”
罗烈不解地问:“不会吧,如果那些数字是密码的话,那这一组密码是不是太过于繁复了!我看未必,也许是用密码写成的机密文件、文献资料,或者是行动记录。但不管它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先要找到秘钥,才能破解。”
老刘意味深长地说:“怪不得闹成这样。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报应。看来,为了这些秘密,老叶很有可能跑到人民的对立面上去了!如果一旦成为阶级敌人,其失踪或者自取灭亡,就是大快人心的事,警方也乐得隔岸观火。”
老刘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叶冬,令他脸上的刀疤不停地抽搐,眉头也挑了几下。老刘看到叶冬不悦,忙解释道:“小叶,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刚才就是顺嘴一说。我和老叶共事多年,我相信他!他比我正直的多!我发誓,在这世界上但凡还有一个好人,也必当是他。我怎么会怀疑他呢!”
叶冬没有搭理他,喃喃自语:“不对,咱们一定错过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看来我必须要回趟家,再找找看。”
从到北京开始,就几乎一言不发的烈山突然开口问:“咱们有没有一个比较安全的汇合地点?”
老刘回答:“没有!”
“那咱们有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叶冬回答:“去拜访黎老,然后回家!”
烈山又反问道:“拜访黎老是不是需要隐秘一点?”
叶冬脱口答道:“当然!”
罗烈吞吞吐吐的,几次欲言又止。老刘推了他一把,问:“有话就说,娘儿们啊?”
罗烈甩了一下膀子,说道:“我有个地方,离此地不远,僻静,是个独立的四合院。兴许我们可以到那里暂避一时。”说着掏出名片递给老刘。
老刘接过来一看,黑色烫金的名片,上面没有抬头,只龙飞凤舞地印着三个草书字——王寿丘,下面是一串手机号码;翻过来看,背面用红圆珠笔还写了一串手机号码。
老刘窃笑一声,嘟囔道:“我靠,想不到罗老师还认识黑社会呀!”
罗烈的脸上一红,他只觉得这张名片很嚣张,并不知其中奥妙。
烈山一反常态,小声说道:“那好吧,就这样,我和叶冬去拜访黎老;老刘,你人头熟,去文物市场上查查金印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有些风吹草动的;罗烈,你现在就去这个汇合点等我们,你最好关掉手机,用别的电话和我们联系,这是我的号码。”说着他掏出笔,在罗烈的手心写下一串号码。
叶冬有点不解,问:“怎么了?你急什么?”
烈山压低声音,警觉地说:“街对面十一点方向,两点方向各有两人;我们的正南方有一人,北边还有三个人,他们肯定是盯梢的。都别看,这个阵势网开一面,显然是想把我们往南边赶,那边是大马路,就是长安街,机动车可以自由通行,肯定还有更多的人手埋伏在那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众人听后都是一惊,特别是叶冬,他其实一直都在观察,烈山所说的那些人他也看到了,和罗烈先后脚来的,但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他更相信烈山的判断,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烈山暗挫钢牙,毅然决然道:“散开走,老刘对付街对面的四个,罗烈向南,咱俩对付北面的三个。罗烈到达汇合点后,再通知咱们,我和叶冬再想办法联系老刘!”
老刘一肚子不高兴,嘟哝着:“凭什么我一个人对付四个?袭警可没我好果子吃!”
叶冬咧嘴一笑,幸灾乐祸地说:“你傻啊,动动脑子!”
老刘站起身,提了提裤腰带,嘟哝着向步行街对面走去。
街对面的人没有料到老刘直奔他们而来,一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随即回复平淡。叶冬他们三个人看着老刘如何演这出戏,这是考验他的时候,胜败在此一举。
老刘直愣愣地走到十一点方向的两人身前,不由分说,一把薅住其中一人的脖领子,嘴里大骂道:“你说,是不是那个臭娘们派你们来的,你们他妈的盯了我半天了,是什么意思,那个臭娘们给了你们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