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酒吧一条街果然名不虚传,街区两侧尽是清一色的红砖、青砖小楼,呈欧式建筑风格。这里的街道并不狭窄,但已经挤得水泄不通,随处可见知名不具的豪车荟萃。放眼望去,各类潮人,一应俱全。其标新立异的奇装异服,其特立独行的颠覆发型,早不输巴黎时装周的风采。这里的男人勇猛彪悍,以纹身为美,多纹龙、纹虎,也有纹耶稣的,其身体与灵魂都得到了不同的皈依。这里的姑娘大胆泼辣,敢爱敢恨,早将自己装饰成一件人体艺术品,好像来到了奥林匹斯山。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带着暧昧而轻佻的香味,不禁让人陶醉。
罗烈和叶冬都是本分人,没有经过夜生活的洗礼,早不知道该把目光停留在哪里。他们甚至怀疑,那些人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没有见过。老刘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的野狗,又叫又跳,一个劲儿地撒欢。这让罗烈和叶冬很不耻与他为伍。规劝再三,老刘才被他们二人扯住,安静下来。
叶冬说,苏荷之类的酒吧是绝不能去的,会被吵死。最后,老刘只得婉拒了几个酒托的热情邀请,把他们带到一家比较安静的清吧。
这家酒吧面积不大,楼上楼下两层,已经坐满了人,从二层还传来了歌声。说是清吧,名不符实,并非是一汪清溪,早已浑浊不堪、藏污纳垢。吧台边还围着一群姑娘,穿着露出半个臀部的超级超短裙,散发出浓烈的香水气味,一个个烈焰红唇,打扮火辣,眼神却像是蝴蝶一样,穿花绕柳般地在酒吧内飘荡,几乎把每一个人都浏览一遍。
二层的男歌手开始发威,他正在演唱一首汪姓歌手的歌曲。那声音粗糙沙哑,却和黎种民不同,沧桑得略有些形式主义,好像一曲唱罢,这家伙就要去死。叶冬没有感同身受,反而觉得此人矫揉造作、痰迷心窍。他心中暗骂,“还不赶快去漱漱口,吐干净再来。”
老刘周旋半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张最靠边的散台坐下,又在“让我们再来一次,在深渊里共舞~~~”的歌声中点了酒。
叶冬小声骂了一句,“瞧你找的这个地方!歌不像歌!人不像人的!”
老刘一边打发走服务员,一边说:“小叶,你将就点,包厢和卡座都没有了,我告诉服务员了,只要有空位咱们就换。我提醒你,你别自己心里不痛快,就看什么都烦。这歌怎么了,我听着挺好的,你别想歪了,这歌没什么暗示,是健康的!”
叶冬起身就要走,老刘连忙拦住,叫道:“我刚点了酒,别浪费了,你这都呆不惯,别的地方更过分,既来之则安之吧!”叶冬只得坐下。
少顷,服务员送来三只空杯,一瓶芝华士,和一桶冰块。
老刘不愿意再触叶冬的霉头,倒了半杯酒,端着杯子站起身,对叶、罗二人说:“你们喝你们的,这地方太小,我坐着不舒服,去吧台转转。”
说着,他踩着鼓点、摇着屁股,朝那群姑娘走去。鬼知道他是嫌这里地方小,还是被别人勾走了魂儿,反正这里是放不下他了。
叶冬和罗烈也不搭理他,两个人端起杯,轻轻一碰,喝了一口。罗烈这才说:“你一个晚上都这么安静,我都有点不适应了,有心事吧?说来听听!”
叶冬说:“当然有心事。只是还没有想清楚。别人问我肯定不说,你问我就告诉你。先说照片的事,照片中的五个人大家都认识,但是我们当初问涂阿姨、黎大爷、王磐的时候,他们却支支吾吾的。王磐今天说出了他的疑惑,我还可以理解;但是涂珊珊和黎种民的行为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呢?他们担心的是什么?还是他们要保护什么人?想不明白!还有,黄福根或者叫他黄炎,他到底死没死?他为什么要伪造这张照片?目的何在?这些全是解不开的死疙瘩。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越来越觉得那个关应龙非常重要了,看来咱们的屈吴山之行越早越好。还有那个神秘的莫霄也是一个大麻烦,这个人来无踪去无影,连王磐这样的人都搞不清楚他的来历,也值得关注。所以说,不管照片是不是伪造的,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这张照片虽然和我父亲的失踪没有直接关联,但是似乎预示着,照片中的人都有瓜葛、嫌疑,你是不是也有同感?”
罗烈点头,说:“刚才你没有发现吗?黎大爷和隋老唱的是双簧,他们显然早有预案,对于王叔和涂阿姨的出现是在他们意料中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隋老已经猜到叶叔叔的失踪和他们有关,即便不是直接关联,也有间接关系。我倒是和你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我越来越觉得隋老和黎大爷的问题很大,特别是黎大爷在黄福根的问题上和王叔唱反调,这有些反常。此外,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隋老在酒宴一开始就提到了那个华青阳,似乎在用一个秘密要挟众人。显然,涂阿姨并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她没有轻易开口。倒是王叔显得很急迫,非常想知道这个秘密。以你我对王叔的了解,这种失态是很少见的。而黎大爷却一直在打岔,似乎并不想让隋老说出来。看来这个秘密应该和咱们有直接的关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叶冬,你不会觉得我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叶冬点头,接着说:“没有,我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其实,刚才在酒桌上,他们有很多话都不能互相印证,细分析起来,漏洞百出。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的原因。他们对待同一件事件的不同描述,一定带着他们的主观色彩,只要我们找到这些冲突点,就能分析出其中的原因,这有利于我们掌控全局。”
就在叶冬和罗烈密谈的时候,涂珊珊也在和女儿梁若兮密谈。
“小兮,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该说的我是一定要说的。你可以去帮叶冬他们,但是你最好把叶冬当成你的哥哥,别的非分之想一定不要有,记住了吗?”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我的自由和选择。”
“不行,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迁就你,就这件事没有商量,叶冬和你不般配。据我了解,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感情很好。你还小,以后遇到的事,遇到的人还多着呢,慢慢来吧!”
“妈~~~,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别人喜欢谁是别人的自由,爱和承诺是两回事,我不计较您说的那些!只要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快乐,这就足够了?”
“小兮,叶冬这孩子确实不错,我承认。但是,他不适合你,你父亲也不会接受他的,记住我的话吧,妈妈是为了你好!”
若兮抽泣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妈妈的做法,她很清楚妈妈明明是爱护叶冬的,赏识叶冬的,现在怎么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宁死不同意自己和叶冬交往。她心里除了迷惘之外,甚至产生了怨恨,她恨妈妈的无情、冷酷。
“妈!我的事您别管了。我心里有分寸,我现在就要去找叶冬,您会拦着我吗?”
涂珊珊苦笑一声,点点头,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语气转而温柔起来,“小兮,你去吧,我让陈悔陪着你。注意安全!”
若兮擦干脸上的泪痕,抄起手机就走。
叶冬的手机不在身边,早报废在万佛峡的密道里,若兮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老刘的手机倒是接通了,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她只好又拨打罗烈的电话。
叶冬疑惑地望着罗烈,接住他递过来的手机,刚送到耳边,便立刻听到梁若兮的声音,“叶冬,你们在哪玩呢,我去找你!”
叶冬的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潜意识里更希望早点见到她,他没有犹豫,即刻告诉了对方详细地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罗烈问:“梁小姐要来?你想好该如何面对她了吗?”
罗列的话语带双关,像一把锥子,一下子扎进叶冬的心里。
叶冬心里慌张,面红耳赤地答道:“梁若兮是好人,我们提防着点脚趾就可以了,再说没有他们的帮忙,咱们要费很多事,还是精诚团结吧!”
罗烈点头,叶冬的答案并不能令他满意,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信口道:“我没有说梁小姐是坏人,我只是对他们那个中美文化交流基金会有看法。我提醒你要小心。另外,安然怎么样,她过得好吗?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叶冬觉得好笑,罗烈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在这个当口,他竟然把安然搬了出来,显然,是替安然抱不平,怕自己移情别恋,辜负了人家。
叶冬刚还觉得好笑,随即惆怅涌上心来,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的情感竟然游离于两个女孩子之间,像一个轻佻的浪子,在感情的游戏里乐此不疲。他猛醒过来,提醒自己,父亲还没有找到,身为人子,怎么可以如此不孝!他在心中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叶冬啊叶冬,迷途知返吧,你现在没有资格考虑自己的幸福,放下儿女情长吧!父亲还身陷囹圄,烈山还身陷囹圄,要找到他们,把他们安安全全地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