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戚武交待了喜娘苏凌怀有身孕,不宜过度操劳,但南朝素来重礼,故而拜堂也是有着许多枝节,喜娘听从戚武的建议已经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但等到仪式结束,也是将近傍晚。
拜完堂,喜娘与孙大嫂一块儿将苏凌送回了卧房,房门一关,苏凌松了一口气,便要将盖头拿下,那孙大嫂赶紧阻了,“乖乖,你可不能自己脱,得等到阿武进来帮你。”
喜娘亦帮腔道,“这盖头只能夫君来揭,这上面可别失了礼数,对了,待会儿揭了盖头,还要喝合卺酒呢,这二样是必不可少的,你怀着身子,只能以甜酒代替,此外,晚上睡觉前要将你们二位的鞋对着放,取个相敬如宾的意思,还有……”
喜娘又将待会儿的流程一一说了,只弄得苏凌很是头大。
孙大嫂握着苏凌的手,“阿凌,别的可以省,可这洞房之礼必是要尊崇的,俺知道你现在辛苦,要不你就和衣躺一会儿,从这会儿到戚大进来行礼还要着很长时间呢。”
苏凌点点头,他知道这礼仪已是精简的不能精简,喜娘已是百般地妥协了,再不配合,自己都说不过去了。
原本在洞房之礼还未开始前都不能吃东西的,孙大嫂又心疼苏凌身子,故而偷偷地在外面做了碗鸡汤面拿进来了,一定要让苏凌吃几口。
苏凌自是没有任何胃口,但孙大嫂坚持着,自己也担心吃少了对肚里的孩子不好,便勉强喝了几口汤面。
苏凌不喝还罢,一喝胃腹又开始翻腾了,他捂着嘴,连忙从怀里拿出备好的酸梅吃了,好歹是压制住了那恶心的感觉。
孙大嫂摇摇头,见他着实胃口不佳,再勉强进食的话,等会儿将吃得全吐了那便得不偿失了,故而只能将剩下的鸡汤面端出去了,收拾好后见了宴席即将开始上菜了,便进来交代了苏凌几句,唤了喜娘出去吃喜宴了。
门口吱呀关上了,苏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知道隔着那洞房之礼还有一段时间,难得自由了些,他自己将盖头扯了。
四周是红艳艳的一片。
桌上用着红盘装了红枣桂圆花生等物,一对瓷娃娃在桌前喜庆地笑着,瓷娃娃边上一对红烛摇摇晃晃地支着。烛光所到之处皆贴满了喜字,连铜镜都贴上了,苏凌转过脸去,铜镜里现出一张美丽妩媚的脸。
苏凌看着自己,脸上不知道是因为胭脂,还是热量,浮上了一层暖暖的红艳。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苏凌有一些不真切的恍惚感。
穿到这里有多久了,仿佛是过了许久,可仔细算上一算,连一年都不到,可这一年经历的事情,是那般的荒诞折腾,但苏凌依旧是感谢着上天。
毕竟他现在是如此平淡而幸福着。
-----------------------------------
夜色已落,院内的气氛依旧是热闹。
戚武拿着那清濯的甜酒四处敬酒,人虽多,但没人发现他喝的是那不会喝醉的甜酒,只道是戚武豪爽,一口一碗。
谁叫自己是答应过囡囡不再喝醉呢,更何况,待会儿他还要留着清醒好好地跟囡囡温存呢,虽说不能行房,但……
戚武脑里想起了苏凌穿着嫁衣的样子,心间一阵又一阵的荡漾。
“戚大!你可是春风得意了啊!赚了大钱,娶了美人,咋俺就没这福分呢?”
“他娘的,喝!”
“村长大人,别的不说,待会儿可得好好闹一闹洞房啊!”
一听那闹洞房,村民们更是热烈,他们大多数人在上次村委会时都惊鸿一瞥,那戚武又是将娘子藏得紧,竟再不得见了,自是一个个的挤破了头想要再一睹芳容。
戚武笑嘻嘻道,“咱喝酒,闹洞房就免了,俺娘子怕生,请各位担待担待。”
一村民笑骂,“金屋藏娇也不是这般藏法,闹个洞房又不会少块肉。”
旁边一片附和之声。
戚武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各位,不是俺扫兴,俺就快当爹了,俺这娘子身子弱,可经不起大家折腾,这样,俺在这里给乡亲们赔不是,往后俺孩儿的满月酒,再请各位赏脸来闹!”
此话一出,数桌齐刷刷的惊叹之声,个个脸上都浮出艳羡的神色。
戚武娶了双儿契弟当正妻的这种事情自不是一件常事,虽说那美色世间难寻,可在子嗣观念根深蒂固的乡村,固然是认为此举惊世骇俗,但个人自有个人法,村民们倒是不会去说些什么,可如今看见那戚武自打娶了美人进来,不仅房里快活,还给他出了这般多的主意让他发了财,这下子,居然连小崽子都有了。
此刻,村民们可不仅仅是口头上恭维戚武春风得意了,一个个啧啧称奇,羡慕极了。
赞叹声之下,更多人不干了,一个个使劲朝着戚武敬酒。
戚武朗声大笑,来者不拒。
在堂屋的另一角,戚德拿着酒杯一脸担忧地看着戚文,“二哥,你都喝了两坛了,别再喝了。”
戚文早已是喝得醉醺醺的,一双原本淡漠的眼睛迷离起来,充满了郁色,又有些哀愁,他给自己斟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那仗势看得戚德是一阵又一阵的担心,当下便准备将他的酒杯拿开。
但瞬间拿杯的手被擒,手腕一痛,戚德哎呦一声便放开了那酒杯。
“二哥你……”
戚德正待批上两句,看见戚文一脸的神伤,醉意熏熏的,便又将那满肚子的抱怨咽下了。
这些天他都发觉二哥的不对劲了,可是这二哥素来是个冷淡性子,问他定是不会说的,戚德也只能自己胡乱的猜测。
之前听了大哥说过,城里的县令大人准备将自己的次女许配给他,可如今又没了下文,恐怕便是这个由头了。
这般一想,戚德心有戚戚,更是同病相怜了。叹了一口气,给戚文满上酒了。
也罢,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罢,毕竟这世间多的是伤心人。
戚德看了看另一个角落坐着的赵二叔与赵婶子,月莲和英莲没有一起随着来,想想便知道为了什么,戚德原本郁郁寡欢的心更加的阴暗,拿过了酒杯,也自顾自地斟酌起来。
酒过半巡,已有烟花响起来了,夜色中,那烟花绚烂,照耀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在喧闹中,戚文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屋里走去了。
众人们都在看着天上的烟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
屋外烟花爆竹声又响起来了,在这乡村的夜晚难得显得热闹纷呈,苏凌看了看屋外,浅浅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小腹依旧平坦得很,苏凌到现在依旧是不大相信里面有个娃娃。
心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温馨感。
不知他会长得什么样子呢,最好像阿武,高大壮实,不像自己这般病怏怏的。
苏凌漫无边际地遐想着。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凌一愣,以为是戚武要进来行洞房之礼了,怕他们见到自己私自将红盖头揭了,连忙将一旁的红盖头重新盖上,垂手乖巧地坐在床沿。
戚文跌跌撞撞地靠在了门上,喘了口气,将门一把推开。
屋内馨香扑来,与外面的酒菜香气截然不同,在那红艳艳的喜床上,坐着那个人。
戚文脑子嗡嗡作响,跌跌撞撞朝他走了过去。
苏凌被盖头遮住了视线,他知道是戚武来了,心间也雀跃起来。
慢慢的,从那盖头露出的一丝缝隙中,苏凌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眼前。
手被轻轻地拉起,不轻不重地揉着,下一刻下巴被抬了起来,唇上一紧,被人隔着那盖头温柔地亲着。
苏凌心间娇嗔一片,将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嘤咛着,回应他的吻。
原本只是轻轻地吻着,但自己双手一环上去,戚武便好似吃了自己一般吻着自己,鼻息间尽是酒气一片,呼吸粗重。
腰上一紧,苏凌被紧紧抱住,他眼前红红的一片,被吻得有些缺氧,下一刻便被压倒了床上。
双手被按到了头顶,吻从唇边游移而下,嫁衣被撕扯着。
苏凌挣扎起来,“……别……”
一只温热的手游进衣襟,苏凌穿了象征吉祥的鸳鸯肚兜,也被解了,狂热的吻落在上面,苏凌觉得有些异常,阿武怎会在这时候要他,不会又是喝醉了罢,当下心里有些急了。
“……别……孩子……咱们的孩子……”
苏凌好不容易抽回了手,将盖头扯掉,气喘吁吁地往下一瞧,这一看登时心都快跳到喉咙口了,
“阿文……”
只见那戚文脸色陀红,双眼迷离,那盖头一撤,更重的酒气传来,让人胆战心惊,苏凌慌乱地推挤着胸前啃咬的戚文,心中几乎要吓晕过去了,
“阿文……别……我是你嫂子……你认错人了……”
可是推挤的双手却被在脑袋两侧,戚文再度堵住了苏凌的嘴巴。
苏凌呜呜直叫,戚文喝醉酒了,将他当成了别人。
苏凌惊慌至极,整个人如同猎物被戚文死死按住,肆意侵犯。
完全逃不开,苏凌害怕极了,眼泪顿时簌簌而下,整个人发起抖来。
等到戚文放开了他的唇,苏凌已是哭的不能自己,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泪水沾湿了戚文的脸颊,戚文眼睛好似迷雾散开,慢慢地清晰起来,
“苏凌……”
这苏凌二字一出,二人皆是顿住了。
屋外烟花爆竹声音不绝,屋内却是僵直的安静,亮光明明灭灭,烛火亦是摇晃缠绵,屋里的空气慢慢地凝固了。
苏凌顿时瞪大了眼睛,脑子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