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泼皮和鲍太平一样,不知道张三为何如此反常离奇,动作及其滑稽,让人摸不到头脑。
泼皮们目目相觑,希求从对方得到答案,可对方回给他的眼神一样写着“迷茫”二字。
鲍太平不想探究张三跑的原因,他实在饿了,他只想找个位置坐下来吃东西。
鲁智深正在吹牛的兴头上,不顾及身边的情况,鲍太平也不必打扰鲁智深的兴致,他冲着泼皮们无奈的耸耸肩,笑盈盈的,径直去了张三上首的位置坐了,甩开腮帮开造。
宋朝科技的发达程度,是后世难以想象的,华夏伟大的四大发明,其中有三项产生于宋代。在宋朝,无论是皇帝的开明程度,还是音乐、绘画、餐饮、娱乐方面,都远远超出封建社会的任何一个朝代。
鲍太平对宋朝所认知很少,本以为,宋代的食物会难以下咽,其实不然,宋朝的烹饪技术已经相当不赖,桌上的烧鹅、熟羊肉,谈不上美味,味道也不错。
可能是鲍太平太饿了,也可能是鲍太平前世就不挑食,他吃的非常畅快,两腮塞的满满的。
鲁智深是善饮之人,更擅长酒桌上的谈吐,如今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鲍太平觉得,此时的鲁智深的口才,和评书艺术家单田芳先生有一比。
鲁智深讲完今天一节,李四等泼皮纷纷竖起大拇指,大呼鲁智深仗义,鲁智深喜形于色,举起酒碗大大剌剌的招呼众位高邻吃酒。
酒?在哪呢!
鲍太平找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碗淡黄色的汤水,汤水的上边,密密麻麻的飘着一层蚂蚁大小的绿色东西。
直到李四等人都端起类似的碗喝上一口,鲍太平才知道,眼前的这碗黄汤,就是鲁智深说的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古诗里面的酒就是这样的。
鲍太平端起酒碗,一股淡淡的酸腐味道直入鼻中,他有些踌躇,不知道喝下去会是什么样子,看众喝了也没事,应该喝不死人,鲁智深在一旁还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鲍太平像喝药一样,皱眉抿一小口,看得鲁智深都皱眉头。
咂咂嘴,味道没有看上去那样不堪,口感滑腻,有点酸,有点甜,还夹杂着淡淡的糯米香,偏偏就没有一点酒精味,最多也就十几度。
宋朝人应该怎么喝酒?武松连干十八碗……
索性,鲍太平一仰脖,将一碗喝了个干净。
“哈哈!”鲁智深大呼:“痛快,我这兄弟一见就是爽利人,和洒家投缘。”又对一众泼皮道:“不似尔等,喝酒都没有一点男儿气概。”
李四解释道:“我等不过是凡夫俗子,不及师父海量。”
“来,众位高邻再吃一碗!”鲁智深举起一饮而尽。
前世,六十度白酒都成杯走过,闷倒驴啤酒成瓶吹过,喝点饮料谁怕谁?
鲍太平当浊酒是饮料,连陪着鲁智深干了三碗,头脑有点发晕,也学着鲁智深大呼痛快,颇有几分酒逢知己的意味。
李四抽空问道:“师父一身功夫,是在哪里学来的?”
鲁智深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打开就收不住,恨不得自己英雄事迹天下皆知,活脱脱一酒蒙子、大磨叽。
“洒家原本是老种经略相公手下的提辖,后来,小种经略相公缺人手,洒家便到小钟经络相公帐下,依旧是提辖兵马的军官。”
……
“镇关西?哈哈,那戳鸟,不过一个杀猪卖肉的,我能放过他吗……”
“赵员外人还不错,荐洒家去五台山出家……”
“那生铁佛崔道成,颇有些手段,不过是洒家饿着肚子,没打过他与邱小乙二人,多亏了我那好兄弟——九纹龙史进……”
鲁智深喝了酒嘴边没有把门的,越说越兴奋,越兴越喝酒,听得众泼皮一愣一愣的。
说话的功夫,鲍太平已经跟着他喝了七八碗,感觉自己的头有点重。低度酒也是酒,容易上头。
鲍太平是后入席,不知道鲁智深先前喝了多少,此时的鲁智深,俨然一个不倒翁前后乱晃,看着再喝上几碗,不倒翁就要变成一滩烂泥。
难道有正事他都喝忘了吗?
鲍太平轻轻的敲着桌子,提醒道:“师父,天色已经不早了!”言外之意,该拔树了,别一会醉得拔不成树了。
“哎,不急,听洒家说完这一段!”鲁智深不以为意:“桃花山有一伙强人,非要抢夺刘太公的女子,洒家遇见能不管吗……”
“这桃花山的李忠和周通,也是不爽利之人,放着现成的金银不送给洒家,偏要抢了再送,洒家卷了他的金银财宝,从山上滚下来。”
鲍太平此时知道,那天赔给邻家阿嫂的的酒杯,为什么是扁的,感情是鲁智深从桃花山李忠处卷来的,难怪花起来不心疼。
鲁智深,隐形富豪啊,金银财宝藏哪了?一个出家人,要那么多钱干嘛?不如抱他大腿,说: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呸呸呸!太没骨气!
一众泼皮一阵哄笑,觉得鲁智深调皮,可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这让鲍太平都觉得尴尬了。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张三大呼着从门外跑来,纳首便摆,又道:“前几日多有冒犯大哥,今日方晓得大哥是真好汉,张三甘愿做你兄弟,有钱同使,有饭同吃。”
原来这张三一直并未走远,只是在墙外躲着听,如今听见鲁智深是个隐形富豪,言语中抛砖引玉,一句“有钱同使”,要和鲁智深均贫富。
李四等人平素与张三为伴,彼此颇为了解,他们笑声戛然而止,全因“金银财宝”四个字,而今张三带头认大哥,众人也都晓得其中深意,纷纷效仿。
“我等愿遵师父为大哥,有钱同使,有饭同吃,生死全凭大哥驱驰!”
泼皮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鲁智深没看出泼皮们的小心思,兴奋之余,手足无措:“这……嘿嘿,哈哈……众位高邻如此看得起洒家,让洒家何以为报?”
众泼皮嬉皮笑脸,并不言语,让鲁智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已经看透,不如戳破,何必看着难受?
鲍太平道:“师父平白多了这许多兄弟,可喜可贺,应该拿钱犒赏他们啊!”
众泼皮心思被动道破,无不向鲍太平投去赞许的眼神。
“兄弟所言极是!”鲁智深一拍大腿:“可是我哪有钱啊?”
鲍太平道:“你不是有从桃花山卷来的金银财宝吗?”
“哦,对对对!”鲁智深恍然大悟:“众位高邻稍等,洒家去屋里取,去屋里取。”
“哎!”鲁智深可爱劲透着傻气,颇有几分范老师做派,鲍太平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鲁智深正在兴头上,听见丧气的一声叹息,火爆脾气又上来了,横眉立目对鲍太平道:“兄弟为何一声叹息,搅扰我的酒醒,嗯?”
言语中满是杀气,鲍太平小腿一紧,险些抽筋,坦白道:“我叹师父真性情中人,容易被人利用哩!”
鲁智深粗中有细,平素与鲍太平交往,就发现他与泼皮们不同,今日又有救驾的交情,而今众人皆跪,唯独鲍太平没跪,更让鲁智深刮目相看,所以鲍太平的话,他走心了。
“兄弟这意思是我不该给这钱?”鲁智深疑惑的问道。
“可不给不是你性格!”鲍太平道。
“给,洒家就上当,吼吼!”鲁智深恍然大悟一般,打着哈哈就回来。
“哎!”众泼皮知道,鲁智深包红包不可能了,失望的齐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