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阮九舞,心中想道,为何兜兜转转总是她?
本来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渐渐排除了她谋害自己的嫌疑,正打算近日就与青影离开顾安,继续调查狐族和幽寐的下落,从而找出对自己施加幻术的幕后黑手。可如今依姒颜所说,若想尽快调查清楚这件事,竟然还是与她有关?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觉得不对劲。自从家里的老太太让他来顾安城超度这个女人开始,她似乎就常驻了他的生活。无论是他帮她,还是她帮他,总是冥冥之中彼此牵连。
“令侄可还有想问的?”
姒颜温柔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打断了夜澈的思绪。他抬头望向姒颜,见她的身影又淡了几分,神情微微一怔,将剩余的疑问收回心里,说道:
“多谢夫人,并没有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缕分魂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照此看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彻底消散。余下的时间,还是留给她们母女吧。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好奇。姒颜作为妖仙,神通何其强大,即便肉身被毁,只要魂魄还在,也是有办法继续活下来的。可事实却是她不惜使用逆天的禁术,也只保留了一抹分魂,这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九儿,过来,娘仔细瞧瞧你。”姒颜向阮九舞招了招手,声音愈发缥缈。
待阮九舞走近,姒颜将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脸旁,虽是触碰不到,看起来却像是怜惜的爱抚。
“我要记住我家九儿的样子,一直记在心里。”姒颜轻声说道。
一股窒息的痛感从心底袭来,阮九舞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心地问道:“娘亲,你又要离开了吗?”
“我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强行留下一抹分魂只是为了看一眼长大后的你。”姒颜低头看了看愈发透明的身子,释然地说道,“如今,心愿已了。”
“可是……”
冰凉的泪水再次划过脸颊,她急切地张了张嘴,话到一半却渐渐没了声音。
娘亲孤独地苦等十六年,只为了看自己一眼,此时若是可以留下,又怎会弃她而去呢。既然离开已经成为定局,她的挽留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为娘亲徒增伤心罢了……
半晌,她柔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娘……安心地走吧。”
“我家九儿真地长大了。”姒颜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虚影已经淡到看不出人形。
阮九舞向前走了一步,身子与虚影重叠,想象着自己被娘亲抱在怀中的感觉。“娘亲,我会很想你的。”
姒颜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阮九舞感到身边刮起了一阵轻柔的微风,围着她绕了一圈后向窗外飘去。
她移步到窗边,静静地望着院中被风吹动的柳枝。
“魂魄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夜澈从身后走来,顺着她的视线一起望向窗外。
“嗯。”那种心脉相连的感觉不见了,她知道娘已经走了。
“你可还好?”
夜澈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是不由自主地关心这女人,说起来这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很好。”阮九舞淡淡地说道,“只是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了。”
原本只想着为月和报仇,如今,她还想了解另一件事。
过去的十六年,她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是害死娘亲的罪人,因为愧疚,她承受了林家“赐予”的所有欺辱与怨恨。如今从娘亲口中得知了身世的真相,她倒是要去问问,林青云凭什么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曾经以为只要隐忍退让,总能善终。直到月和死去,她才发现自己错了,且大错特错。容忍,更适合强者。
“待你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可愿与我一同离开?”夜澈突然问道。
“你如此问我,是为了让我帮你寻找那个叫做幽寐的东西?”
“是的。”夜澈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确实,如此明显的答案,她又何必多问,何必去期许其他理由。
没有回应他的话,她转身将昏迷的白狐抱到床上,随后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头也不回的说道:“待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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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九舞并没有直接去林府,而是来到了城内繁华的主街道,寻到了那块墨绿色的牌匾——剑隐阁。
店小二打老远就看见了她,挥着手唤道:“哎呀,九姑娘来了啊!”
“小二哥,牧兄可在?”阮九舞走近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在!我这就给您叫去!”
店小二愣了一下,边应着边将她引进店内坐下,随后便钻进了后屋。待他再次出来时,身后则跟着一位手持白色鹅毛扇的中年男子。
见到牧天,阮九舞起身迎上去,拱手说道:“牧兄,好久不见!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牧天一改往日的和善,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悦地盯着她,一言不发。直到将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时,才开口说道:“我问你,小黑呢?”
阮九舞心中咯噔一响,没想到刚见面他便如此质问,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双手。不过今日她既然主动找上了牧天,自然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抱歉,小黑,丢了。”她饱含歉意地说道。
黑剑一直被放在荒宅中,昨日过后,荒宅成为一片废墟,里面的物件也不知去向。
牧天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牧兄,丢失黑剑这事,我日后再向你赔罪可好,今日前来,实在有另一件急事相求。”阮九舞言辞恳切地说道。
“说。”牧天的气似乎还没消,却也在一旁坐下,等着她的下文。
阮九舞也跟着坐下,低声问道:“牧兄既然可以打造出小黑,定然是炼器的行家,不知能否帮我打造一样东西?”
牧天深深地看了一眼阮九舞,许久,问道:“什么东西?”
“是……”阮九舞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牧天听后一脸震惊,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为何需要这种东西?”
她没有作答,为难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