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些事情的进度是真的缓慢。
有关于这一次捐款的最后结果,宫子铭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刚刚一觉醒过来,洗漱完毕之后,就收到徐德胜拿上来的报表。
事实上,他看着手上这一个基本上就是一个个竖排排列的文字之后,迫切的感觉自己应该想办法去一趟陆家,问问有没有办法做出铅笔这种东西。
铅笔应该是石墨吧?
捏着手里的报表,一个个项目看下来之后,心中心酸的结果和结尾处核算的数字没有出入,宫子铭松开捏着下巴的手,将这副报表放在一旁,向徐德胜问道:“钱到位了?”
提问的时候话语直接的不得了,以至于徐德胜原本准备好的回答都稍微有一秒钟迟疑,才跟着回答:“回陛下,钱银都已经统计完毕了。”
“……”宫子铭听着抿了抿嘴,再看了一次白纸黑字上面写着的数字,一时之间有些不太确定。上面写着的数字一共是三百七十六万两白银。
他现在还记得在上次会议上面说的,这一次赈灾的款项,需要的是一百万两。
宫子铭到现在对于银钱的购买力还是没有多少具体的概念一百万两,换成他从前记忆里面的钱财应该是多少?从前他看过一种说法,古代的人们并不是很会做什么。
而且因为学习普及的不够,导致很多数字上的问题。
讲道理,宫子铭觉得自己这个怎么好歹也是一个义务教育加正常全日制毕业的人,在这点问题上还是能够有点话语权的。
灾民这个问题,朝廷一般要做的最简单的就是保证食物,而这一次的州府经历的雪灾,还要面对的就是有关于保暖的问题……
越是想下去,就越发觉得脑袋疼。
对于古代的情况,他唯一有点逼数的就是,赈灾这种问题上,总是会跟贪污牵扯起来。宫子铭记得以前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面有一段话说得他无言以对“如果我不喂饱下面的这些人,这赈灾的款项,是你去发啊,还是我去发啊?”
鬼知道谁去发!
心烦意乱的宫子铭想到这里忽然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似乎都略微跳起几分,挪动了位置。徐德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当即跪了下来。
“徐德胜。”
“奴才在!”
皇帝忽然变了语调的声音阴沉地仿佛能够结冰一般冰冷,让徐德胜不自觉地蓦然一抖,越发心惊胆战地伏在地上。
“朕让你调查朝中上下朝臣的结果呢?”
在任命徐德胜为御前总管的同时,宫子铭就另外安排了他一件事情,将整个朝廷之上的所有朝臣都调查个遍,将对方的个人经历,性格特点,偏爱喜好之类的东西都要一项项罗列出来。
之前宫子铭没有问,这个东西也就一直没有在自己案前见到,直到今天他发现现在自己想要做这件事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唯一能够想到的选项除了问摄政王就是问王维之。
这一点可一点都不好。
“会陛下,在京中的朝臣之中,大部分的官员相关信息已经编撰完成,只是……”
后半句他说不出来,也不知很敢说出来只是另有一些位高权重的,他们并没有办法那么快的给出结果。毕竟越是高位之人,背后的势力和关系就越发错综复杂,在没有完全整理出来之前,不可能贸贸然的递到皇帝面前。
知道这一件事情却是有几分强人所难,宫子铭叹了口气,刚刚的不悦消去大半。
他忽然没有之前那般激动的情绪,更是又几分脱力的摊在椅子上,突然接受了一个事实他脑子秀逗了才特么会去想励精图治。
既然已经找到了开的薪水和职位最高的那个人,就应该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对方头顶才对。
什么去观察一下这朝中局势,什么平衡制约,什么帝王之术……都特么是骗人的,他就只适合说:“这件事情交给你做,做不好杀了你换人来”这种简单粗暴的命令。
确定了自己唯一能走的路线,宫子铭放弃最后那么一丝丝的挣扎,对徐德胜下令道:“宣摄政王过来。”
“喏。”
……
昨天晚上的捐款仪式,到了最后按照宫子铭所说的,提前办了一场宴会。当场收到了邀请帖的商贾都被留了下来参加。
宴会的主持者是摄政王。
所有人都看起来笑脸相对的交谈着,仿佛对于这一场宴席并没有什么不适。
宫宁多少喝了几杯酒同王维之一起。
两个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的人倒是频频举杯,杯光觥影倒是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捂着脑袋坐起来,宫宁四下打量了一阵,叫了一声:“李德福。”
“殿下。”
门外进来的李德福看起来应该是守了许久,只是对方一出声之后就转了进来,顺便带着一碗汤解酒汤昨天晚上宫宁喝醉回来之后就已经用过了,现在用下的是护胃的汤水。
稍微看了一眼,暂时不想喝的宫宁挥了挥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殿下。”
昨日宴会散席的时间并不很晚,只是这一醉到现在,倒是用了许久的时间。捂着额头宫宁又躺了会去,不知道怎么,现在还有几分脑袋隐隐作痛的时候,想起在皇宫里的小皇帝,估计还优哉游哉地没什么事情做,就觉得有些不悦。
是了,那小子现在倒是逍遥得很。
“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人说,请王爷进宫一趟。”
眼见着自家主子一副怨气的样子,李德福还是尽职的将事情转报了一句。说是皇帝召见,但是在两边看来,都有点看摄政王是什么态度的感觉,一个“宣”字都被改作了“请”的说法。
闭着眼睛靠回去,还头疼的宫宁哼了一声,不怎么像动弹地问了一句,“说什么事情了吗?”
“说是之前昨日殿下筹措的赈灾款项的事情。”
“……”
一听这个话出,宫宁就突然觉得头疼。不如同从前生出“小皇帝依旧如此一事无成”的心态,而是冒出“这个臭小子是又想把事情都推到老夫头上?”的想法。
忽然觉得,从前小皇帝还会想要自动分担事情的行为,比起现在这副什么事情都丢给他做模样,真的是……从前的小皇帝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
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宫宁猛然起身。
他抓过桌子上放着的汤一口饮下,身后当即有一群侍女上前来,前后伺候着他一件件穿上衣袍,向着李德福吩咐道:“备车。”
“喏。”
……
宫子铭手里拿着的是徐德胜呈上来的一部分百官资料编撰部分。
另外一边的黎朔归正在补之前一直没有上交的罚抄今天没有人念故事。
张敛之送来的话本子整齐的堆在宫子铭手边的案几上,没时间翻看,房间里只有今日新叫来的不知名嫔妃缥缈的吟唱歌声。
今日因为需要自己看的东西比较多,宫子铭就没有叫舞姬前来。
没有办法,工作的时候听听歌还行,如果看跳舞的话,估计进度条这个玩意就是永远在加载之中,不会向前了。
每日都没有什么事情做,难得做点正事,我们就要认真一点。
开始工作之前,这么告诉自己的宫子铭深呼吸之后,就丢开杂念,完全静下心来看手里的东西完全是拿出了考前突击复习的态度。
上面确实按照他的要求将一些大臣的重点资料都记录了下来,和他以前见过的调查资料之中的各方面记录差距不大,可以说是完全达成了他的要求。
“朝廷之上,从古至今总是少不了奸臣,忠臣这样的分类。”宫子铭翻动着自己手里的资料,看着手里的这些朝臣的一些罗列出来的事迹,到现在为止还没能够发现那种清廉得仿佛是圣人一般的官员。
“宫斗剧都已经让我见识过了,不知道这个前朝的事情,有没有可以让我看戏的部分?”新送来的话本子里面的剧情,按照宫子铭的要求,写的是比较简单的爱情故事,故事背景,剧情结构,还连带着家族设定,宫子铭都让张敛之全部虚构架空,不要和现实里面的家族扯上任何关系,不过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要让张敛之以当今朝廷各个官员作为蓝本,写一出前朝的政斗大戏了、
就是不知道张敛之有没有这个能力,而自己这个唯一的读者能不能看明白其中关系啊。
真的后悔以前没有选修过帝王厚黑学,不过估计修了他也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底,发现自己只会从传统意义上分辨一个人好还是不好的宫子铭,一边翻着徐德胜上报的资料,一边不爽的啧了一声。
分辨不出来。
再次看了一个在履历上有过“高宗二十三年,收受西延州州府任职官员白银一万二千两,以保起当年评职”的事件,可是转眼看到高宗三十八年的时候,又是领头治理黄河两岸水灾,保周围多个县府免于灾祸的记录,宫子铭就觉得头大。
果然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时候,就让他没有办法分辨。
他以前从来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一个人永远不可能非黑即白,也没有办法不是忠臣就是奸臣。
“陛下,摄政王到了。”
宫子铭正看得一脑袋浆糊的时候,徐德胜靠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随手翻了一页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宫子铭直接地回答道:“让他进来。”
一心为国啊。
宫子铭之前看的几个武官文官也都是,看着全然是为了国家的样子,基本上在下面的名声都不错,但是稍微调查了一下之后,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分黑历史。
“有事?”
宫宁基本上每一次来的时候就没有给过宫子铭好脸色。
基本上什么时候看起来,他都是一副不怎么开心的严肃表情,端着一张脸,仿佛见到宫子铭就不曾有过心情愉快的时候。
从手中让自己头疼的资料之中抬头,宫子铭看着宫宁那张脸,刚刚脑子里面混乱的思维被点了暂停键一样,全数停了下来,之后被挪动到一边去暂且放着。
他看到宫宁视线扫过旁边的黎朔归,又无比自然的转了回来。
“这次捐款的数目比之前预期的要多很多。”
手里的册子被宫子铭合上,他也没有多废话什么,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之前商量的款项看了一下,定下来的数目是一百万两。”
宫宁略微皱了皱眉,“没错,相比之下这一次的款项是富裕了许多……”
“那多出来的钱,朕可以拿去花吗?朕想养个戏班子,然后让他们改一下戏折子,就没事的时候给朕表演。”宫宁原本仔细打算的话都没能说完,就被宫子铭突然开口的言论打断:“顺便多找一些乐器演奏的好的,朕想要组个皇家乐团。”
“哦?还有什么?”
“最好再选一些伶人入宫,各种表演啊,跳舞啊,唱歌什么的……”
“说来,听闻扬州春景最好,可要拨一些款项给你修个行宫?”
“这个听起来不错”
“胡闹!”
刚刚顺着对方提议说下去的宫子铭被宫宁吼得一个哆嗦,脸上懵逼的表情都来不及收起来。只见得面前宫宁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保持着这副懵逼的表情看了宫宁好久,神态全然是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看得宫宁刚刚原本的满心怒气不自觉地一点点消散,刚想着说两句道理,稍微让步一下时,却瞧着宫子铭瞬间变了表情,不屑的低声到:“……啧。”
一瞬间,刚刚心中生出的送动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
“所以,说到底还是钱不够是吧,皇叔。”
宫子铭变脸的速度太快,不论是无辜的样子,还是刚刚不屑的样子,又或者是现在这副冷静自若的样子,都是半点缓冲都没有。
他说道这里,对着宫宁露出笑容来,问道:“就是这么一个花点钱都捉襟见肘的皇位,皇叔觉得如何呢?”
朕卖给你,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