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喊了两声,我爸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会醒?”我只能又问齐天。
“晚上就能醒了。没什么大事,就是灵力透支的有些厉害。”齐天不以为意。
对于他这样的大佬来说,哪怕被伤的只剩下一点点残魂了,都算不上大事。
我让哲飞去打了盆水,拿毛巾沾了水后帮我爸将脸上的血污擦掉了。
我屋里零食多,齐天吃完一袋又是一袋,到现在还没有走。
我忽然灵光一闪:“齐观主,你心怀天下苍生,我着实敬佩!”
齐天瞧着二郎腿,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多次,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又见多识广、心地善良,还在这清虚观里教导了这么多除魔卫道的道长们!肯定是一个乐意为人传道受业解惑的伟大人物!”
齐天频频点头,看来这高帽子他戴的很舒服。
忽然,我话锋一转:“所以齐观主你也肯定是乐意告诉我们商君豪他们家的事的!”
齐天习惯性的点着头,意识到被算计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瞪了我一眼,蓝哲飞飞快的蹿到他身后,一脸狗腿样的给齐天捏肩捶背。
看他那熟练的手法,就知道平时肯定没少拍马屁。
“观主,你就告诉我们吧!你养我这么大,我一定要为你分担些的!你一个字都不说,闷在心里,憋坏了多不好!你可是我们清虚观的顶梁柱,你倒下了,我和师兄师弟们怎么办!”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齐天被他逗乐了:“行了,就你嘴甜。去给我倒杯茶来。”
“好嘞!”蓝哲飞一溜烟的跑开,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套茶具和一盒茶叶回来了。
他熟练的泡着茶,给了我们一人一杯。
齐天抿了口茶,倚在沙发上道:“并非是我有意瞒着你们,这件事,本就是报应不爽,你们知道了也没有用。”
报应?
是商君豪他们家做错了事吗?
我和蓝哲飞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复杂。
齐天问我们:“你们可知道十年前的商家公司的拥有者是谁?”
不是商君豪他们家吗?
想起齐天的话,我却是不由得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难道是商君豪他叔叔一家?”
齐天颔首。
我诧异。
蓝哲飞对商君豪他们家的事是知道一些的,听到这里,轻声的问道:“难道是他叔叔一家死后,他父母就占了叔叔一家的家产?”
“差不多。”齐天点点头,“商君豪他们家原本自己也开了个小公司,收益比不上他叔叔家的,但比一般人家要很多。他叔叔一家去世后,财产就落在了他父母的手中。”
“那他叔叔一家去世究竟是意外还是”
齐天瞥了我一眼,一笑:“你们不是见过那只变色龙了么?他叔叔一家去黄岩山野营,然后才死了。商家的气运原本在他叔叔一家去世后就要散尽了,但我听昀之说,夜宸帮商君豪改了风水?”
我点点头:“这是商君豪自己要求的,他也知道这样做会有弊端,但还是想要保住父母的心血。”
齐天嗤笑了一声:“既然他知道会有报应,如今又何必找人收拾这残局。”
我一愣。
蓝哲飞忙问:“观主你是说,现在的一切,是因为商君豪改了风水?”
齐天微微颔首。
我疑惑道:“可弊端怎么出现的这么快?秦夜宸说,那至少也要几十年以后才会出现!”
“夜宸设下的风水阵我去看过,的确是上乘阵法。不出意外的话,保商家百年富贵无忧。”齐天道。
“那现在是出了什么意外?”
“等夜宸回来,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齐天懒得多说,“我就提点到这里了。气运本就不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借了子孙的气运早晚要还。商家后世子孙的气运平平,夜宸为了能够让商君豪保持如今的气运,肯定费了不少力,指不定还受了暗伤。真想不通他怎么会愿意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
做那些,他都是为了能够让我戴上这枚钻戒
他是古人,不懂现代人的这一套。他只知道要对我好,就去问了蓝哲飞。蓝哲飞说要钻戒,钻戒要一大笔钱。商君豪要改风水,愿意给钱,秦夜宸就去做了。
这钻石还是顶级配置,秦夜宸肯定是不懂钻石工艺的。即使我没看见他出去买钻戒的画面,我也能想象到,他肯定是逛遍了所有的首饰店后,给我买了一个最贵的。
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都是为了我。回来,他却是一个字也不对我透漏。
真是个笨蛋!
也不知道那时的伤好了没
齐天走了,蓝哲飞也走了。
我不知不觉的打了个盹,听见有人在喊我。
“夏笙姑娘?夏笙姑娘”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雾霭弥漫。我迷茫的走在里面,渐渐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夏笙姑娘!”那人冲我一笑,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疑惑的打量着他,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比哲飞还要小一些。穿着古代的短衫,倒是有些像大户人家的小厮。
“你是谁?”我好奇的问。
他忙自我介绍道:“我是长啸府新来的随从,夜君命我托梦给你,说是他要在长啸之地多耽搁两天,让夏笙姑娘不必为他挂心。这是大人给姑娘的信”
“哪个夜君?”我谨慎的问着。
小厮一笑:“是夜宸大人!他回来了!”那语气和眼神,满满的都是对夜宸的敬佩。
“那夜染呢?”我接过了那信又问。
“夜染大人还在冥宫呢”小厮提起这件事,声音有点轻。
看来夜染还被关着。我就不懂了,他好好的毁三生石干什么。这下闯祸了吧!
心里吐槽了两句,见这小厮伶俐,我又问:“夜君回长啸之地后在做什么?”
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忧的,也不知道命令小厮过来的鬼,究竟是夜宸还是秦夜宸。
小厮思索了一下,才道:“夜君在炼药房,那地方小的进不去,别的就不知道了。”
那大概是秦夜宸拿到了药直接在长啸府炼药了。反正夜染不在,整个长啸之地他最大。
而且,我记得他说过,炼药的药鼎如果不好,炼出来的药品质也是不一样的。
他平时给我练特效药的那口小鼎只是个普通的药鼎,而长啸府的药鼎肯定是上品药鼎,炼出来的药更好些。
这样的托梦时间长久完全取决于托梦者的法力高低,这小厮法力不高,但手上拿着夜牌,里头有足够的法力让他维持梦境。
但是,如果梦境太久了的话,也会对被托梦者造成损伤。
想明白了这些,我这就没有多留这小厮:“那你告诉让你传话的夜君,就说我知道了,让他稳着点就行,我这里不急。商家的事,我们大概也管不了了。”
小厮虽然不是很懂,但都一一记下了。
周围的白雾渐渐消失,变成了一片黑暗。我从梦中醒来,手上多了一封信。
这是古时的那种长条形信封,上面写着“夏笙亲启”几个字,周围还有禁制,免得被别人偷偷拆了。
还是第一次收到秦夜宸的信呢,我的心里异常的激动。
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封条,里面夹杂着三张纸。不对,这是绢,不是纸。
我将性质拿出来打开,最上首便写着“笙笙吾妻”。
吾妻
瞧着这两个字,我就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仿佛里头有只受惊的小鹿似的。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我继续看下去。信里的大致内容和我所猜想的差不多,秦夜宸为了炼出上等品质的断续膏,决定暂时留在长啸之地几天。
另外,他说他可能会去一趟冥宫。有件事,他势必要去跟冥王说一下才行。
至于是什么事,他没有写明。这信虽然他下了禁制,但也保不齐被人截取偷看了,重要的内容不写是对的。
反正阴间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对此也没兴趣。
信里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就像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一个远行的丈夫,在对妻子叙说着自己下面几天的行程。
只是秦夜宸在信的最后,写下了四个字念妻安好。
他的字苍遒有力,用来写信的绢原本就是上好的材料,却还是抵不过他对我的思念。一个深深的“念”字,几乎要将这绢纸渗透。
信的落款,是“夫秦夜宸”。
我将那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每一个字都几乎刻进了脑袋里,每一句话都几乎倒背如流,却还是和一开始那般的激动。
坐在沙发上,我一个人捂着信,笑的花枝乱颤的。这也算是秦夜宸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吧?
想到这个,一下子更开心了!
“再笑就傻了。”
冷不丁的一旁传来一声嫌弃,我一惊,这才发现我爸已经醒了。
我想要上前去扶起他,他却忙阻止了我:“你别动!别动!爸自己行。”
他有些费力的坐起身来,有些疑惑:“我怎么在这里?”
“齐天把你救回来的。爸,发生什么事了?你真的没受伤吧?”我又担忧了起来。
我爸一笑:“没事,就是法力消耗的有点多,养两天就回来了。我得去谢谢天道才行!”
“爸,以后叫齐天或齐观主吧。哲飞他们还不知道齐天的真实身份,我们万一说漏了嘴也不好。”我提醒着。
我爸会意,表示明白了。
“对了,女婿还没回来吗?”他环顾了一圈后又问。
我点点头,将秦夜宸滞留长啸之地的事告诉了我爸。
“你手上的是什么?”我爸已经盯着我的手很久了,见我始终不说,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嘿嘿一笑:“秦夜宸让一只小鬼给我托梦带来的信。”
我爸也年轻过呀,那时候想必也给我妈送过不少情书呢!我一说,他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来,冲我摆了摆手,没多问。
我将信妥善的收好,挪到轮椅上给我爸倒了杯水:“爸,商家的事,我们可能管不了了。”
我爸喝着水,我将齐天告诉我们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他。
听完,我爸长长的叹了口气:“笙笙,你也别太难过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这样的事以后见得多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真不是乱说的。”
“你以前也碰到过呀?”我好奇的问。
我爸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吧,从前做了恶,现在遭报应了,看着也是可怜。但当初被他害的人更可怜不是?每次看到这些,爸心里其实都挺不是滋味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都是有些偏向弱者的。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天已经快黑了,夏至过了后,天就黑的早了。
我爸休息了会儿,体能已经恢复了。见已经是饭点了,他打算去食堂把我们俩的饭菜打包回来。
一开门,他却是停在了门口。
我好奇的坐着轮椅过去,看见商君豪就拎着两袋子东西站在门口,面容憔悴。
他是什么时候就在门口了?刚刚我和爸的话,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我爸反应飞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如既往地招呼了商君豪:“君豪来了呀,快进来坐吧。”
商君豪进屋,我本着装傻的原则给他倒了一杯茶。
商君豪将手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道:“给你和叔叔从酒店打包了些饭菜,还有些零食给你的。”
“谢谢啊。”我真的觉得商君豪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我爸也道了谢,笑道:“我正打算去食堂给笙笙打包些饭菜回来了,你就来了,也真是巧了。”话锋一转,“你来多久了?”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商君豪垂着头道。
我爸正在拆外卖盒的动作一顿。他平时警觉性很高的,但今天法力透支了才醒,加上这里是清虚观,他觉得安全,就松懈了。
至于我,注意力一开始就全在秦夜宸的信上,更是没有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我也没有想要故意偷听你们父女说话,只是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你们说商家的事帮不了什么的”他越说越是难受。
这件事我自然是没有想过要瞒商君豪,但会找一个温婉些的方式告诉他。
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知情。
“真的帮不了吗?我叔叔他们一家的死是和我们没有关系的!”商君豪有些愤懑,“我爸占了叔叔家的家产没有错,可如果他不占,公司就要被其他人分割了!到那时,我叔叔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不说,就是他留下的那孩子也早饿死了!”
“你堂弟不是一起死了吗?”我疑惑的问。
“是我叔叔在外面的的私生子。”商君豪叹了口气,“他们一家去黄岩山野营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闹上了老宅。婶婶和堂弟回娘家去探亲了,所以还不知情。”
“那女人为了要个名分,在家里闹开了。一个不慎,掉入了井中。等到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那孩子当时还大概小学四五年级的模样。我叔叔怕婶婶知道了跟他离婚分掉一半的财产,就没有认那孩子,将他送去了孤儿院。”
渣男!
我奶奶不忍心,就让我爸暗中去关照过孤儿院的院长,让他们多照顾些那孩子。
叔叔他们一家后来没几天就死了,那孩子也被爷爷奶奶接回去,带在身边照顾了。
那孩子也是可怜。
“对了,关于我叔叔家产的事,我爸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商君豪还没有放弃让他们帮他,“如今公司的资产已经是当时五十倍了,股权已经有不少分出去给了一路同公司奋斗过来的元老。如今,我爸手上还握着70的股权。我爸,虽然公司如今的规模是他打拼出来的,但毕竟也有叔叔的基础在。他愿意将股权的19给那孩子,我们仍旧握着51,是公司的拥有人。”
怕我们误会,商君豪说完这些又忙解释道:“商高逸就是当初那孩子,他高中就辍学了,一直在混日子。只能做个闲散股东,管不了公司。”
这么说的话,对于他叔叔,我感觉商君豪他爸也没有做错吧。
即使他爸不占那公司,公司就要被其他瓜分了,然后被改姓易帜,那还不如便宜了自己人呢。
毕竟在法律上而言,他爸妈对于那公司也是有继承权的。
其次,商君豪爸爸并没有独占公司。给元老们的股权就不多说了,还肯给出19的股权给商高逸,愿意养着他,仁至义尽了吧?
我觉得我像一根墙头草,耳根子软,谁说的有理就倒向谁了。
“所以还是请你们帮帮我吧!就算是我改风水得了报应,那也是我一个人的报应,我爸妈是无辜的!”
我爸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改风水得益的是你们一家人,所以一家人都不是无辜的。”
商君豪一窒。
我爸叹息了一声,又道:“不过,我看你家那几只厉鬼,倒不单单是因为风水的问题。这件事,还是等我女婿回来之后再商讨一番的好。”
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当初认出了变色龙嘴巴里的干尸是你叔叔一家,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商君豪震惊:“什么?他们是我叔叔一家?”
“你不知道?你不是早就撞见过他们了吗?他们穿的是同一套衣服。”
商君豪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之前是撞见过几回,可都是只有一个头,只见到了脸、手什么,从没见过全貌。叔叔他们一家去世的时候,我哪里知道他们穿的什么衣服!”
原来是这样,倒是不能怪他了。
不过,看他那疲惫养,肯定是被这件事烦的够呛。
我的肚子叫了起来,还是和我爸一起不客气的吃掉了商君豪带来的晚饭。
毕竟我们俩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也是因为商家的缘故。
商君豪打包带来的是泽云城一家高级酒店的饭菜,异常的好吃。
我一边羡慕着这些有钱人,一边看见门口气冲冲的闯进来了一个女人。
“君豪你是怎么回事!”是商夫人。
商君豪大概是早就知道她来干嘛的,也没惊讶,就是有些不高兴,提醒了她一句:“妈,这里是清虚观。”
“我不管这是哪里!我问你,你和你爸抽什么风!居然把19的股权给了那私生子!你知道那19的股权是多少钱吗!居然今天背着我把协议都签好了!”
原来商君豪今天一天都在忙这个。
有钱人家的内务我和爸两人都当没听到,自顾自的吃着饭。
这件事商夫人可怕和他们父子俩闹过很久了,商君豪叹了口气,冷冷道:“就是给了这么多的股权,我们还不一定能得救呢。妈,有命赚钱,更重要的是有命花钱!”
商夫人的眼神落在我和我爸身上,瞧着我那断掉的脚,身子微微颤抖着磨牙:“真的是他们回来了?可又不是我们害的他们!找上我们干什么!”
她一边忐忑,一边气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爸幽幽道:“也说不定是嫉妒你们。活人有嫉妒之心,死人也有,而且只会更强。”
商君豪不解:“嫉妒什么?”
“嫉妒你们还活着,可以过优越的生活,可以吃好吃的东西。要是嫉妒起来,各种都可以成为嫉妒的理由。”我道。
商君豪母子俩的脸色不大好:“可这总不能拖着我们去死吧”
“长久的嫉妒会变成执念,若是被执念支配了,是没有理智的。这是为何人死后,阴间立刻就要勾魂的原因。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化作厉鬼作祟人间。”我爸解释着。
“那为什么我叔叔他们的魂魄还在人间?”商君豪又问。
“每天死那么多人,勾魂使有遗漏也正常。更何况,他们十年就能化作这般的厉鬼,要是说没点机缘,我也不信。”我爸若有所思。
正思索着会是什么机缘,商君豪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看了眼,脸色瞬间惨白,直挺挺的就朝地摔去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