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路,秦朝生带着韩山童和秦如烟疾速赶路,边走边问秦如烟道:“烟儿,你没被吓着吧!为父疏忽,害你涉险,让你受委屈了。”秦如烟答道:“爹爹,女儿没事的!前面女儿一个人被劫到船上,心里确实很害怕,后来知道师弟在身边,就不怕了。”说此夸赞韩山童道:“爹爹,师弟真是太勇敢、太机智了!女儿本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几次都被他救了。爹爹,我们回家后,你可得好好褒奖他。”韩山童道:“师姐,这都是应该的,没什么。”
秦朝生道:“烟儿遭劫,为师真是心如火焚,懊悔不已。若烟儿有个闪失,为师既对不起你师娘,更亏对列祖列宗。这你救了她,保住了她的性命和清白,实是我秦家的大恩人!为师不能谢你,日后会让你师兄和师姐好好报答你的。”韩山童急忙辞谢道:“师父言重了!我与师兄、师姐情同亲生,彼此救助,原是应该的,哪里用得着报答,请师父不要放心上!”
秦朝生夸道:“难得你施恩不图报,那为师也不多谢了!”说话时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山童你怎么上得船?”韩山童答道:“徒儿料贼人是坐船来的,可我们沿河有警戒,他们不敢深入,必将船停在下河的某个地方。故而徒儿得讯后,就沿河追赶,侥幸发现了贼船。”说此,与秦如烟一道将经过说了一遍。秦朝生听罢,由衷而赞道:“这真是大智大勇,了不起,了不起!”
韩山童仍旧谦逊道:“不敢当师父夸赞!这只是我和师姐命大,故而能逢凶化吉。”秦如烟道:“师弟你就别谦虚了!这次若不是你,我肯定活不了。你九死一生的危险救了我,就该让爹爹好好奖励你。”秦朝生道:“烟儿所言极是!这事为师若不奖励你,可见得为师糊涂了!回去后,但凡你想要的,想学的,尽管与为师说,只要为师有的、会的,无不应允。”韩山童谢道:“多谢师父厚赐!”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秦朝生的言下之意,故而不敢推辞。秦如烟本就等秦朝生这句话的,听他许诺了,芳心也大喜。
三人赶了二十来里地,忽见前面有一队人急急赶来,却是秦玉龙等人。秦如烟远远喊道:“哥哥,我们回来了!”秦玉龙等人闻声,都是惊喜万分,个个奔跑上前。到了跟前,秦玉龙安慰道:“妹妹,你受委屈了,没事吧!”秦如烟道:“没事!韩师弟上船救了我,刚才爹爹又及时赶到,所以我们都没事。”
王斌、钟羽等师兄闻言,个个欢呼雀跃。秦玉龙上前把着韩山童的肩膀,夸赞道:“我听贼人说妹妹被人救走了,没料到是师弟你救的。韩师弟,你又救了妹妹一次,为兄真是太感谢你了!”韩山童道:“没什么的!”王斌道:“我不见韩师弟,还奇怪他跑哪里去了。没料韩师弟先我们一步救走了师姐,真是了不起!”韩山童道:“我凑巧赶上的,不当什么!”钟羽道:“师姐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王斌等齐齐点头。
秦朝生高兴,说道:“这次烟儿虎口脱险,虽赖山童之力,然你们师兄弟个个踊跃,奋勇杀敌,出力皆不小。在此,为师替洞庭百姓谢你们一谢,感谢你们为民除害!”说此抱拳施礼。一众人哪敢受他的礼,纷纷退避。王斌替为辞谢道:“师父,我们当不起的!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男儿敢当的,何况事关师姐,我等哪能不尽力!”钟羽等纷纷附和。
陈浩忽的雄赳赳道:“可惜我们没见着殷义、殷仁,不然将他们千刀万刮,乡亲们就开心了!”秦如烟逗乐道:“怎么,小猴子想杀敌建功,名扬江湖吗?”陈浩道:“我不想杀人,可这两兄弟实在太坏了,死了才好!”秦如烟笑道:“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不好!”陈浩好奇地问道:“难道他们死了?”
秦如烟答道:“死了一个!那个殷仁死了,你猜,谁杀的?”陈浩道:“那肯定是师父了,师姐你和韩师弟都打不过。”秦如烟微微摇头。陈浩又猜道:“难不成是师姐你杀的?”秦如烟又摇头。陈浩看了看韩山童,狐疑道:“难道是韩师弟杀的!”秦如烟点头道:“对了!”
她这一肯定,陈浩张大了口合不拢,王斌等人也惊讶万分。秦玉龙也好奇,问道:“师弟,你怎么杀的?他好歹也是成名人物!”韩山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杀的!他该死吧,凑巧就送我剑上了!”王斌等人听说韩山童杀了殷仁,不禁欢呼鼓舞,团团围住他,将他抛向空中庆祝。
秦朝生看子弟皆平安,满心欢喜,却也牵挂着他人,问道:“贼寨那边情况如何,可有我们这边的人死伤?”秦玉龙道:“没有!爹爹不在的时候,倒是回来好些贼人,都被我们捉了!”秦朝生道:“太好了!如此看来,匪患暂时可解矣!”秦玉龙道:“这都是托了韩师弟的福!如果妹妹在他们手里,我们就不好动手了。”王斌道:“韩师弟真是我们的福星!”秦朝生道:“山童这次确实是立了大功!”
听得赞美,韩山童自然高兴,不过他想事比秦朝生等人都深远些,考虑到了一件事,便对秦朝生道:“师父,这殷义跑了,说不定会纠集贼人反攻,我们还是赶到寨里去候着,可不能让他夺回营寨,重又占山为王。”秦玉龙道:“师弟放心,那边人多了,他们夺不回去的。”秦朝生道:“也不可大意,我们还是先过去与大伙会合,然后再做打算。”说此下令道:“走!”于是,一众人疾速往黑虎寨赶。
赶了盏茶功夫的路,前方现一山,山也不甚高,然怪石嶙峋,极是陡峭,山腰和山头的位置建有营寨,颇有规模的。韩山童知这便是黑虎寨了,边走边观察,发现这山寨还真是个易守难攻之地,难怪殷家两兄弟占山为王之后敢胡作非为,且是有所凭据的。
此时,营寨已被义兵占领,一路无阻。进寨后,诸教头接入,见秦朝生已救回秦如烟,俱都道喜,待听说韩山童杀了殷仁,更是夸赞不已。庆贺罢,众人进黑虎寨大厅议事。
正走时,秦朝生忽发现路一侧横七竖八的倒毙着几十具尸体,有男有女的,形状惨烈。他不禁心生怜悯,问边上的副总教头道:“黄浩兄,这些死的是什么人?”黄浩道:“都是贼人和殷义的家人!弟兄们深受其害,有些父老妻儿死于贼人之手,故而见了他们的家人,没忍住,便都杀了。”
秦朝生叹道:“惨了些!殷义、殷仁有罪,家人未必有罪的!”黄浩道:“我也拦过,可是弟兄们怒火冲天的,拦不住。这也是他们两兄弟作恶多端,该有此报!秦兄不必太过怜悯!”秦朝生心想他们是来帮自己的,不好多说什么的,便点头道:“倒也是!”于是与众人一道进大厅议事。
大厅颇是宽敞,虎椅高悬,案桌低列,其中一角,堆放这几箱金银珠宝。黄浩指着宝箱道:“这是弟兄们搜罗出来的金银,请秦兄看着处置。”秦朝生感慨道:“这些畜生,还真收集了不少财宝,可恨百姓被他们戕害苦了!”说此对黄浩等人道:“这都是不义之财,我们不能动,还是分发还给百姓为宜!”黄浩道:“秦兄高义,那就依你说的办!”
秦朝生抱拳谢道:“多谢黄兄和诸位兄弟支持!”黄浩道:“秦兄大公无私,我等该当支持。”底下几个大教头皆附和。秦朝生复又颔首致意,而后延请道:“那我们坐下议事,看看后面的事怎么办,须得将这匪患彻底消除了才好!”黄浩道:“秦兄所言极是!只是这殷义还活着,手下的贼人也大半还在,估计他们不肯罢休,还会回来占山为王的。”秦朝生自责道:“这多怪秦某妇人之仁了,刚才不该放走那殷义。”
韩山童见秦朝生担忧,便上前劝禀道:“师父不用担心!我料殷义舍不得这寨子和金银,必想着夺回去。日里他见我们人多,或不敢来,夜里必集结贼人来夺寨。我们何不顺从他的心意,佯意撤走部分人马,入夜再回来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黄浩赞道:“妙计!到时候他们若敢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说此夸赞道:“韩贤侄真是机智过人,前途不可限量也!”韩山童道:“黄叔过奖!”
秦朝生颔首示肯,说道:“除恶务尽,那我们就依小徒之言,先在此休整,午后用计,等贼人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在座者无不赞同。
于是,除了武家兄弟被秦朝生派回武陵报讯之外,其余人都留在寨中待命。韩山童和秦玉龙师兄充当火头军,在黑虎寨的厨房里置办膳食。这黑虎寨的贼人四处劫掠,不但抢金抢银,凡可用可吃的,他们都抢,故厨房里的食材应有尽有,韩山童用着,极是爽心。
一时间饭菜俱熟,秦朝生携着众义士入席。满桌的佳肴,活色生香,滋味绝妙,众义士吃得高兴至极,赞不绝口。酒足饭饱后,义士们找地休息。韩山童和秦如烟等还在厨房里忙碌,刷锅洗碗,一直忙到了未时。
其时,秦玉龙、王斌等人都散去,只留下韩山童和秦如烟。秦如烟早等着这一刻,眼见韩山童忙好,便柔声安慰道:“师弟,你忙了几个时辰,累了吧!要不你找个地方休息片刻!”韩山童摇头道:“不累!大家都开心,我一开心,便一点也不觉得累。”说此问秦如烟道:“师姐你一夜没睡,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秦如烟螓首轻摇道:“我也不累,早上睡过了!”说话时想起早上是睡在他的臂弯里的,不禁玉靥飞霞。韩山童看她腮晕潮红,艳若桃花,不禁心动,真想将她搂进怀里,亲上一亲。然这只是一想而已,他并无这个胆子。秦如烟避开了他的目光,粉首轻垂,喃喃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这寨子风景还是不错的!”韩山童满口答应道:“好啊!”秦如烟见他答应了,满腔欢喜。于是,两人双双迈步出门,去看风景。
这黑虎寨依山而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房舍有几十处,都建得极有样子。韩山童和秦如烟却知道这些房舍看着齐整,实际是用洞庭湖周边百姓的性命和血泪垒砌成的,故不胜感慨。游览之际,两人发现有许多妇人在朝自己指指点点,这些人有衣着鲜艳的,也有衣衫破旧的,都是被贼人抢了来的妇女。因考虑贼人会来夺寨,秦朝生还没来得及遣返她们。
秦如烟上前与她们搭话,问了问来历和受害经过。这些妇人却便个个有本血泪史,听得秦如烟义愤填膺,身同其害。她明白,若非韩山童及时救了自己,这些人的今天,便是自己的明天,一念及此,心中对韩山童的爱恋又多了几分。韩山童同情这些妇人,只恨自己没能早点为民除害。
听罢控诉,两人继续在寨中游览。秦如烟想着与韩山童说些体己话,便拾阶而上,往山顶而走。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山顶,驻足眺望,见群山逶迤向北,如龙如蛇,不见其尾。黑虎寨便坐落在龙头蛇首上,三面峭壁,只寨门方向山势稍平。
韩山童看罢,慨叹道:“这山还真是易守难攻,难怪这些恶贼敢胡作非为。”秦如烟道:“可害苦了那些姐妹,不知道她们以后怎么活!”韩山童道:“只能让她们回家再说了!”秦如烟道:“她们回去,会被人看不起的,可能生不如死。她们明明没错,可是要受一辈子折磨!”韩山童叹息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这会儿我们已经攻下山寨,杀了一些贼人,到时候他们若来攻寨,我们再杀一些,料他们就威风不起来了,百姓也可以少受他们迫害。”
秦如烟道:“若能如你预言就好了!”韩山童道:“师姐放心,贼人必来的!”秦如烟玉首轻点,而后谢道:“师弟,谢谢你!”韩山童奇道:“你为何要谢我?”秦如烟道:“我替这一湖的百姓谢谢你!今晚我们若能灭了贼人,他们就能安心生活了。”韩山童摇头道:“男儿除暴安良,理所应当,何须谢!何况,这会儿仗还没打,不知道结果如何。”秦如烟道:“我相信你的计策一定会成功的!”
韩山童道:“谢谢师姐信任!”秦如烟道:“不应该嘛!”说此凤目定定觑着他,说道:“这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原来这么聪明的,都怪你太爱装!”韩山童嬉笑道:“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秦如烟睨了他一眼,哼哧哼哧道:“我想骂你!”韩山童乐道:“打是亲骂是爱,敢情好!”秦如烟既喜又羞,怒目而视。韩山童见她模样可爱,不禁心动,左右瞧了瞧,见周边没人,便轻轻抓握了她的玉手,将她带入了怀里。
秦如烟嘤咛一声倒进了他怀抱,螓首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不动。韩山童虽然胆大了一回,心却慌,跳动得厉害。秦如烟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男子气息,又听他心跳如鼓,激越澎湃的,却便让她也共鸣起来,芳心鹿撞,咚咚作响,心底既紧张又甜蜜。她料此时自己的脸儿肯定红极,不敢与韩山童对视,故而埋首不动。
韩山童与她相依相偎,且便心满意足,并不敢有越礼的动作。且他怕这会儿人多眼杂,并不敢与秦如烟久偎,冷静后便轻声对她道:“师姐,我们去崖边看风景可好?”秦如烟微微颔首,离开了他的怀抱,抬首时,见他正虎视眈眈地看自己,玉脸儿刷地通红,如霞似彩。韩山童心里笑她太会害羞,可也怕你事后责怪,于是笑了笑,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秦如烟羞涩稍解,整了整仪容,说道:“走吧!”于是,两人找了条现成的小道,一前一后地往崖边走。
到了崖边,两人都怕对方有闪失,便心有灵犀地牵了手,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如神似仙。秦如烟看脚下,壁立百尺,险峻至极,饶她武艺在身,也心生胆怯,说道:“这地方真有点险的,我有些脚软!”韩山童玩笑道:“这掉下去,啊,吧唧,然后肉饼了!”他一番模拟,吓得秦如烟更是脚软,回身嗔怪道:“可恶!我站边上,你吓我!”
韩山童笑道:“那你胆小,我就不怕!”秦如烟不服,说道:“那你来,我就不信你不怕!”于是,两人调个,韩山童靠崖站,秦如烟拉他手,紧紧的。韩山童且是真有股勇气的,在崖边探头探脑的瞧,说道:“这不算高嘛!”秦如烟却怕他真掉下去,死死拽住他的手,劝道:“我知道你胆大,你看过就好了。可别真弄得掉下去,不是儿戏的!”说话时,忽听韩山童咦了一声,她不禁好奇,问道:“怎么了?”韩山童答道:“我好像看见了梯子!”
秦如烟更奇,问道:“在哪里?”韩山童道:“就下面!”秦如烟狐疑道:“不可能吧,这是悬崖!”说此之时,韩山童已经松开了手,趴着身子探脑往下看了一眼,说道:“真有!”秦如烟忍不住好奇,也俯身趴着看,真就在崖壁上发现了一架石梯,隐隐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她不禁讶异道:“这不知道谁凿的!”韩山童答道:“贼人凿的!”秦如烟立时明白过来,说道:“这些个强盗还真狡猾!”韩山童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这次,我让他们死这儿!”说此起身道:“师姐,我们走。”秦如烟此时视他为盖世英雄,知他有事要做,便不敢耽搁,立起身跟着便走。回到议事厅后,韩山童将看到底情况禀告秦朝生。
秦朝生正与黄浩等人商议各种对策,听此情报,便将布阵稍做修改。计议毕,时已届至申酉间,黄浩带了二百多义兵上路,佯意坐船撤离。秦朝生带弟子坚守,外松内紧。不觉间,暮云收尽,夜色降临,山寨里灯火依林而出,先繁而后疏。
天黑之后,秦朝生便令秦玉龙和韩山童去守石梯,秦如烟没任务,却跟随而动,韩山童劝她也劝不回,只能由着她。于是,三人一道守石梯,守株待兔。秦玉龙诚心成全两人,让他们守一边,自己守另一边。韩山童和秦如烟一起,虽都不敢出声,然眉宇传情,心声暗透,却也别有情趣。
到了三更时分,悬崖下果然传来了动静,三人闻声,立即高度戒备。韩山童想到一事,便低声对秦玉龙道:“师兄,等下第一个贼人爬上来,你且慢动手。”秦玉龙问道:“为什么?”韩山童道:“他们肯定会让第一个上来探风,见没事,才会跟着往上爬。我们等那人发了讯号,再杀不迟!”秦玉龙道:“还好你及时提醒,我还准备见一个杀一个,那我们埋伏起来!”韩山童答了声“好”,与秦如烟一道埋伏。秦如烟凑他耳边赞道:“师弟,你真聪明!”韩山童道:“还好,刚好想到而已。”于是,三人静等贼人上崖。
不多时,有个贼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崖,看了一圈,没发现人,不禁大喜,从背上取下绳索,将一端系在一颗树上,而后将绳子抛了下去,同时,对着崖下吹了个指哨。他见诸事搞定,暗自庆幸自己立了件大功,正欢喜时,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待要呼叫时,发现嘴被捂住了,于是乎,身一软、腿一蹲,见阎王去了。
且是韩山童趁他不备,赏了他一个贯心剑。秦玉龙看他干脆利索地放倒了贼人,翘指夸赞。秦如烟看他如天神般勇猛,更是敬佩万分。
未几,又有贼人因绳缘梯而上,将及崖顶。韩山童守在崖口,问道:“都上来了吗?”贼人答道:“都跟着呢!”韩山童道:“很好!”说此手起刀落,一下子便将边上的绳索斩断。那贼人刚听出声音不对,待回过神,忽觉手上失去了牵引力,身子后仰,飞到了空中,于是惨叫着坠下崖去。他身下的贼人个个学样,齐齐飞翔,叫着便向地面俯冲,恰如韩山童日里玩笑一般,啊,吧唧,然后就变成肉饼了。
韩山童得手,转身对秦玉龙道:“师兄、师姐,烦你们守着,我去通知师父。”说此,飞身下山。秦玉龙看着韩山童的背影,赞道:“这韩师弟厉害,料事如神哪!”秦如烟道:“不但聪明,还勇猛!这些贼人碰上他,活该倒霉了!”秦玉龙赞道:“还真像天神下凡!我武艺虽比他高些,可这临阵对敌,差他远了!”
秦如烟笑道:“他说自己钟馗下凡的!”秦玉龙道:“还真说不定!这些贼人见了他,算是老鼠见了猫了。我都佩服他了!”秦如烟道:“这一两天,我都觉得他变了个人似的,不认识了!”秦玉龙道:“这就叫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妹妹,你可加油,别让人抢了!”秦如烟羞涩,娇嗔道:“哥哥,你说什么呢!”秦玉龙道:“你的心事,哥哥难道会不知道吗!到时候,哥哥帮你与爹爹说说。”秦如烟顾不得羞涩,谢道:“谢谢哥哥!”
且说韩山童下山后,立即将情况告知了秦朝生。秦朝生便传令依计而行,让守寨子的义士一个个都装着遭刺歪倒,有人则把寨门打了开来。韩山童见表演差不多了,便上前对着山下连吹了几声指哨,他料这是贼人的联络讯号。
果然,哨声甫落,山脚下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地,义士们便看见了贼人的身影,黑魆魆,如狼似魅,踊跃而来,不知有多少人。又过片时,贼人便如洪水般涌到了寨门前,可不意被大大小小的路障挡了去路。正欲排除时,听得一人喊道:“打!”声若惊雷,喊者正是韩山童。
他这一声令下,义士们齐齐动手,或射火箭、或扔滚木,或砸石头,居高临下,随意施展,打得开心。贼人们却惨,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石头砸伤,或是被滚木碾压,即便侥幸逃生的,却也是头上失三魂,脚下丢六魄,屁滚尿流,齐齐转身逃跑。
没命地逃了半里地,前方又被堵住了。贼人们见情况不妙,个个背脊生凉,正惊慌时,两壁山坡上忽的又杀声四起,霎时间,箭矢如蝗。这些箭矢原是黑虎寨拿来作恶的,此刻被义军拿了来一顿乱射,倒也物尽其用,改邪归正了。
殷义也在这队伍里,此刻见形势危急,夺路而走,并不顾其他贼人的死活。他日里吃了秦朝生一剑,伤得不甚重,在路上草草包扎后,想着回寨治伤,刚到半路,便遇见了溃逃而来的贼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山寨被袭的消息。当下,他是既吃惊又懊恼,吃惊的是,山寨被袭,家小和财务怕是不保,懊恼的是自己大意,被人钻了空子。懊恼之余,心头便生恨,恨秦朝生搅局,恨韩山童杀了殷仁,咬牙切齿。恨罢,他便想着集结人马,找秦朝生复仇,夺回寨子。
忙了半日,分散的贼人都集结到了一块儿,黑压压的,有三四百人。殷义见人头攒动,便又踌躇满志,发誓要让义军有来无回。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寨子易守难攻,义军人又多,要想在白日里夺回,必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而一旦到了夜里,自己出奇兵,没有不胜之理。到了酉时,探子来报,说是义军撤了部分人马,他只道天助于他,更是信心满满。
于是,他耐着性子等天黑,又耐心等到半夜,想着让义军入睡,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让他没想到底是,义军早有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反而是他自己。此刻,他突出了围困,怕路上义军还有埋伏,于是往山上跑,惶惶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的,倒是侥幸被他走脱。他身后,贼人们惨叫连连,声如鬼哭狼嚎,凄厉至极。
义军一顿乱射,等到惨叫声稀少了,他们才点燃火把上前查看,这一照,发现一路的死尸,横七竖八、有叠有堆,好不狼藉。也有侥幸没死的,义士们也不怜悯,或赏一枪,或赐一剑,全都送下了地狱。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心狠,实在是贼人作恶多端,太过可恨,让他们留不了手。
义士们大获全胜,个个欢呼雀跃,等到天明清理战场,发现黑虎寨的绝大部分贼人已经被消灭,不由得他们不欢喜,不高兴,遗憾的是走脱了殷义,故不算完美。然人家命大,跑也跑了,只能由着他去,等日后再说了。
秦朝生见大势已定,于是给受害妇女每人分发了一锭银子,遣返她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事毕,义军放了一把火,将黑虎寨尽数烧毁,省得殷义继续占山为王,危害百姓。等到火灭,义军便班师凯旋,扬帆返航,一路上,真是人人欢喜,个个得意,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船到常德牛鼻滩码头,已经入夜,然远远地,船上一众义士就看见岸上有一条火龙在耀动,极长极亮,十分醒目。秦朝生等人正费解之时,黄浩笑道:“想来是乡亲们得知我们凯旋,都来迎接我们了!”秦朝生道:“这如何担当得起!”黄浩道:“秦兄不必过谦!我们剿灭了贼人,毕竟是大功一件,造福一方的!”秦朝生想想也是,便也安心了。
不多时,船靠了岸。刚上岸,就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来者可有秦朝生老弟和小英雄韩山童!”秦朝生答道:“秦某正是!”那人迎上前,欢声道:“太好了!秦老弟你总算回来了,老朽和乡亲们等你们很久了!”秦朝生认出他是当地的里正马名龙,忙抱拳想谢道:“怎敢劳老哥迎接!”
马名龙道:“该当的!老弟和贤徒领兵剿灭了黑虎寨,帮我们洞庭百姓拔了眼中钉,为无数屈死的冤魂报了仇,实乃我洞庭湖百姓的大恩人。”说此跪地道:“我等跪谢诸位英雄大恩,感谢你们为民除害。”他话声一落,码头上等待着的乡民们便齐齐下跪,泣谢大恩。
秦朝生赶紧扶起马名龙,而后朗声道:“乡亲们请起,不敢当的。”那些乡民尤自跪谢不起。秦朝生便对秦玉龙、韩山童等人道:“快扶乡亲们起来!”秦玉龙、韩山童等人齐齐上前劝起。
马名龙起身后,问秦朝生道:“老朽闻听此次剿匪,令徒韩山童不但杀了殷仁,还用妙计剿灭了贼人,不知是当中哪一位?”秦朝生指着韩山童道:“就是他!”马名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竖起大拇指道:“果真是器宇轩昂!”说此抱拳谢道:“少年人,你大智大勇,为民除害,了不起,老朽替乡亲们谢谢你!”韩山童赶忙躬身还礼道:“你老过奖了!晚辈只是侥幸立功,当不得什么。”马名龙道:“居功不傲,真难能可贵!”说此夸秦朝生道:“秦老弟真是教导有方!”秦朝生又谦逊道:“老哥过奖!”
寒暄罢,马名龙恭请道:“秦老弟,诸位英雄,老朽闻听你们凯旋,已经命人摆好酒席。这时间也不早了,就请大伙儿跟老朽去庄上喝酒,让我等尽尽心意,感谢一二。”秦朝生知道不好客气的,便道:“老哥有心了,如此我们就打扰了!”马名龙连声道:“该当的!”说此在前延请领路。秦朝生等人跟着走。
迎接的人群立即分成了两列,夹道致敬,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意,在义军行进之际,不时有人上前跪谢,感谢他们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韩山童第一次感受到了做英雄的荣光,自然开心万分。前日追敌之时,他只想救回心上人,使其免遭污辱,未了机缘凑巧,自己不但成功救回了心上人,还与众义士一道剿灭了黑虎寨,成了洞庭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时间只隔两天,可自己的心情却迥异,前晚是心头惶惶,今日却是心花怒放,这人生境遇大起大落,变化实在太大,让他此时想来,尚觉恍惚。
马名龙将众人引倒镇上,宴开数十桌,由各村长老、族长相陪,盛情款待秦朝生和一众义士。席间,听秦朝生等人讲了剿匪经过,马名龙等人对韩山童更是敬佩万分,夸赞不已,纷纷敬韩山童酒。韩山童是小辈,不太好推辞,酒还真喝了不少。
这晚,秦朝生等人便在牛头滩镇歇息。当地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的,殷勤照顾,真个宾至如归。次日,义士们分道扬镳,各自回乡。秦朝生也领儿女和徒弟回家,个个脚步欢快。
这正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而今佳人慕豪杰。”
(本章完)